［钻A］蝶变

　　“到底、要，要跑到什么时候啊！”

　　在B球场和一众试训生们跑着步又额外拉了个轮胎的泽村气喘吁吁，转头和小凑春市以及降谷晓大声抱怨着，“自从比赛结束，我们一直在跑步——完全不能投球！！”

　　“我也……好想……快点……摸到……球……”降谷满脸苍白，摇摇晃晃。

　　“嘛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啦，”小凑安慰道，“试训生都是这样的，况且现在只是春训，我们还没开学，怎么样也不可能去参加比赛啦。”

　　“什么？不能参加比赛？”泽村天塌了，“可我内心的野兽在喊我投球！”

　　仿佛是响应泽村仿佛话似的，球场喇叭滋啦滋啦作响，然后传来了高岛礼的声音：

　　“请试训生泽村、降谷和东条，速到选手席前集合——”

　　泽村停下脚步，和降谷、东条面面相觑。

　　几人走出了B球场，朝着目标地走去。远远的，泽村就看到了几位捕手，连同高岛、落合一起站在选手席前。

　　“哦！！是克里斯前辈、御幸一也和肌肉前辈……竟然还有军曹和大姐头！果然是那个吧？”泽村一脸恍然大悟，“传说中的！体育界纵形社会，小弟们要和大哥称兄道弟的那种！”

　　“不不不，不会是那样的吧，”东条笑笑说，“不过泽村真的很厉害啊，那么远都能看清诶？我只能看到几个人影，完全看不清谁是谁呢。”

　　“诶——是这样吗？”泽村只要被夸就很高兴，“爷爷也说我眼神特别好呢！以前田里会有稻蝗，它们藏在稻叶里，跟稻叶的颜色又很像，好多人都抓不着，只有我一抓一个准，哈哈哈！”

　　“抓虫？总觉得……嗯……有点难以想象呢，”东条说，“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好厉害……”

　　“哈哈哈！因为是农家的孩子嘛！”泽村拽着降谷，“降谷你小子也抓过吧？”

　　降谷摇头，“……没有。”

　　“什么？北海道没有吗？”

　　降谷还真认真想了想，摇摇头，“我……没种过地。”

　　泽村像是第一次听说似的，瞪大了眼睛，“什么，北海道不是遥远的乡下吗？难道北海道的棒球部，不是在草原上练习的吗？我听说那里还有企鹅①——”

　　“……”

　　“喂喂，你们几个，竟然还有闲心在那里聊天，看来是精力还很好嘛？要不再去跑几圈？”御幸看着慢悠悠走过来的三人打趣道。

　　“御幸一……”泽村刚想叫全名，一眼瞄见了笑意吟吟的高岛礼，想起对方继承了来自爷爷的大巴掌，于是硬生生把话头咽了下去，“……前辈。”

　　“都来了吗？那么言归正传。”高岛礼拿着一张纸，望过来，“从今天起，你们三人要按照投手的训练内容来进行训练，训练量会是其他人的两倍，所以要有心理准备。”

　　“哦哦哦哦！终于来了吗！”

　　高岛礼看向落合，“落合教练这段时间会一直呆在牛棚，他是非常专业的指导者，如果有关于投球的疑惑都可以问他。”

　　落合没说话，颤抖了一下，故作矜持的朝三人点点头。

　　“最后，关于分组，暂且这么分配：泽村跟克里斯一组，降谷，你跟着御幸，东条就和宫内……他们会教你们如何保持好心态，以及指导你们如何配合其他队员。”

　　“……”

　　“……”

　　……诶？投球呢？

　　降谷没有听到“投球”两字，疑惑的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

　　“我们不投球吗？？？！！”

　　泽村的质疑声几乎冲破了云霄。

　　“别太天真了，”克里斯毫不留情，“今天最多只能让你们投10球。”

　　“……10球？为什么是10球？10球要我怎么活啊？！”

　　“10球……”降谷似乎也遭受了晴天霹雳。

　　只有东条一脸镇定。

　　“在投球之前，你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克里斯拿出了一本黑皮笔记本，“先做准备运动拉伸筋骨……我想，就30分钟吧。”

　　“……”

　　“什么——”

　　30分钟后。

　　原本以为自己好不容易脱离了春训的跑步队伍，能够大投特投一场的投手们终于结束了漫长的拉伸，期间还不得不配合捕手们做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动作，像要量身定制衣服似的被用软尺量来量去——

　　这、这到底是哪门子的训练内容啊？？？

　　看着克里斯奋笔疾书，丝毫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泽村开始陷入了无限的自我怀疑中。

　　难不成是我泽村荣纯大人听错了？姆姆姆这么说来果然是高中的社团活动里存在着上下级的“洗礼”关系，不良前辈要用羞辱的方式让小弟彻底屈服于——

　　“喂降谷，疼的话要说出来，不要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较劲啊！”

　　御幸的声音打断了泽村的幻想，他看向满脸痛苦的，脸色惨白的降谷，又瞅瞅做坐位体前屈时对方够不着脚尖的手。

　　“哇哈哈哈哈！降谷你也有今天！看我泽村大人无敌伸缩功——”

　　轻而易举的，他的手指伸出了脚尖边缘，脸上却丝毫不见痛苦之色。

　　一旁费劲够脚尖的东条脸上露出了惊叹的神色。

　　“你这家伙意外的很柔软啊。”御幸吐槽，随后补充道，“在一些奇怪的地方上。”

　　“御幸一也你说什——”

　　啪。

　　本子重重的合上，克里斯毫无波澜的声音传过来，及时打断：

　　“可以了。”

　　“是！辛苦了！！师傅！！！不才泽村荣纯现在参上！！”

　　得到“特赦令”的泽村蹭的一声从地上窜起来，震天响的嗓门几乎要把克里斯的耳朵吵聋。

　　……都说了不要叫我师傅。

　　克里斯不动声色的把脸偏过去，试图减轻噪音对耳朵的摧残，但发现没用后只能叹了口气。

　　“喂喂，怎么你对待克里斯前辈和我的态度差别这么大？好歹我也是你的前辈！”御幸吐槽。

　　眼看泽村就要冲过去，克里斯熟稔的摁住了他的肩膀，及时换话题转移了泽村的注意力：

　　“咳……刚刚对你们进行了一些测试，之后我们会和落合教练以及樋口医生商讨，出具具体的训方案……在正式训练开始之前，我想先让你们认识自己，或者说，让你们对自己的投球有深刻的了解。”

　　“我们的……投球……了解？”降谷一脸迷茫。

　　泽村的眼神则飘向了克里斯手中的笔记本，“难道说！那本笔记是……让我们全部暴露、地狱的生死簿！简称克里斯笔记对吧？！！”

　　“简称你个头！”御幸无语。

　　“你在说什么……”克里斯叹了口气，然后无视了泽村的废话。“虽然你们才刚加入青道没多久，但很快就会加入球队的训练……事先认识到自己作为投手，在心里层面上还有哪些不足是没有坏处的。”

　　原来是这样……东条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正所谓是‘有备无患’啊②！”泽村也大声应和。

　　“降谷，”克里斯对泽村的话熟视无睹，首先将手中的球递给了他，“你先投几球试试。”

　　……诶？

　　降谷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投球，憋了许久的他身上冒了火。

　　“为什么是降谷你小子先上！”泽村控诉，“师傅！！！我也要投！！！”

　　“要是你有意见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克里斯淡然道。

　　“……不！鄙人泽村荣纯谨遵师傅教诲！”

　　泽村不敢吱声，生怕自己再说一句话，克里斯真的走了。

　　趁着他们说话的空隙，御幸早早的穿戴好了护具。

　　他站在捕手区，看着泽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狗，蹲在克里斯脚边画圈圈却不敢吭声，沮丧的神情几乎要化成实质溢出来。

　　……不愧是克里斯前辈，几句话就将这个吵闹的笨蛋治的服服帖帖。

　　等御幸转头看向降谷，对方脸上已经满是蠢蠢欲动的投球渴望。

　　……论棒球笨蛋属性，这边也不遑多让啊。

　　只有东条平静的站在那儿，似乎早已经做好了观摩的准备。

　　“记住，”克里斯站在一旁，对降谷说，“现在是第九局下半场，两人出局满垒，2好球3坏球，一支安打就结束比赛的场面，是你的话，你会投什么球？”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泽村陷入了人生的大思考。

　　御幸锤了锤手套，饶有兴味的蹲下，举起了手套。

　　呜哇——可真是严格呢。他想。

　　而此时的降谷脑袋里一片混乱。

　　第九局……满垒……好球……坏球……

　　他对这个场面没有丝毫的概念。

　　这并不不怪他。因为远在北海道投球时，基本上没有人能够接住他的球，也没有人愿意接他的球。

　　大多数情况下，他只能独自一人对着空气或者墙壁乱投，一球接着一球。

　　暴动的球划破了凝结的冷气，然后孤独的掉在雪地上，悄无声息。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一起打棒球的小伙伴。

　　那时候的他，奔走在被雪覆盖的田埂上，快乐的投出很多很多球，被很多很多人接连打出去。结束时，大家推推搡搡，四下寻找着遗漏在地上的球，然后唱着歌熙熙攘攘的回家去。

　　可随着年龄的增大，肌肉力量的增强让他逐渐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棒球天赋。起初小伙伴们还嘻嘻哈哈的称赞他，直到充满力量和速度的鲜少有人能够打出去，也没有人能够接到时，那些曾经一起捡球，一起唱歌回家的日子便成了成了遥远的回忆。

　　而那些小伙伴也不再叫他“晓”，而是叫他“怪物。”

　　怪物能在九局下半投出什么球呢？

　　降谷晓不知道。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把全身的力气灌入到球里，期待着有人能够接下——

　　啪！！！

　　啊，果然。我终于又一次听到了自己的球落入捕手手套中的声音。

　　降谷有些恍惚。

　　“……哈哈，你投的球还是那么的冷酷且粗暴呢。”御幸轻松的接下了球，重新扔给了降谷，看向克里斯，“克里斯前辈觉得呢？”

　　“应该会吃一记场外全垒打吧。”克里斯冷静的说。

　　“哈哈哈果然！”御幸一脸狡黠，“听见没有，降谷！是场外全垒打哦！”

　　“怎么会……”降谷难以置信，试图为自己辩解，“声音很好。”

　　“那说明接球的人技术好，而不是你投的好，”克里斯毫不留情的指出，“偏高的直球，只有速度的话，在正式比赛中打者适应后一定会瞄准着打吧。”

　　“克里斯前辈说得对，你的投球用力过猛，而且丝毫没有控球呢~”御幸一脸坏笑。

　　“……”

　　降谷迷茫。

　　“用了多余的力气。”克里斯补充。

　　“……”

　　降谷呆住。

　　“啊——就这样的球，教练绝对不会让你上场的吧。”御幸接着补刀。

　　“……”

　　降谷的脑袋开始冒烟。

　　“啊哈哈哈哈哈哈！降谷你小子也有今天！且看我泽村大人成为王牌投……”

　　“泽村，”克里斯声音平淡，“你别高兴的太早，我还没说到你。”

　　“……呃啊！”泽村双眼眯成了猫目，笑声瞬间被掐断，心虚的闭上了嘴。

　　东条及时走过来，安慰似拍了拍泽村。

　　而由于冲击太大，降谷已经无暇顾及泽村说了什么了。

　　不能上场……没法投球……没人接球…… 不能成为王牌……

　　他的脑袋彻底宕机。

　　克里斯看着脑袋冒烟的降谷，叹了一口气，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深深的看着他的眼睛。

　　“投球用力过猛，在之前的练习赛中四坏球数居高不下……我看不到你所追求的投手形象。仅仅有人接住你的投球，你就满足了吗？降谷，告诉我——”

　　克里斯的低沉的声音如魔鬼一般震慑入云，像是看穿了他一直以来的困惑、迷茫和不安般，直穿降谷的心底：

　　“你想成为什么样的投手？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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