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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交易
第二天午后,云层破了道缝,温和的阳光倾泻而下,给柏油路镀上一层暖光。
苏砚辞将那方沉香木印章仔细裹进软布,层层叠叠缠好,轻放进随身的帆布包,包身洗得有些泛白,边角磨出淡淡的毛边,却被熨烫得平平整整,连织带的接口都缝得隐秘
她又抬手摸了摸口袋,确认手机、钥匙都在,指尖划过钥匙扣上挂着的小小熊猫坠,温润的触感让人心安,才转身锁门,朝着市中心的“老茶馆”出发。
公交站台旁的梧桐叶被风拂得轻晃,光斑在苏砚辞的发梢、肩头跳着舞。
她抬手将耳后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触到耳廓的微凉,忽然想起前世第一次来见钱仲文时,紧张得手心冒汗,连说话都带着颤音。如今重来一次,心境竟平和得像这午后的风。
缓缓驶来的公交车带着轻微的颠簸,投币时金属碰撞的脆响清亮,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抬手将车窗推开一条缝。
风带着草木的清新涌进来,混着街边早点铺残留的油条香气、花店飘来的甜香,还有远处水果店隐约的果香,是市井独有的鲜活气息。
苏砚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帆布包的织带,指腹能摸到布料上细密的纹路。包里的印章隔着软布,传来隐约的温润触感,让她心里愈发笃定。
前世与钱仲文打过多次交道,深知这位古董商的脾性——最看重物件品相,不喜欢拐弯抹角,出价向来公道,只要这枚沉香木印章是真的,交易定然顺顺利利。
又想起江疏越眼底化不开的疲惫,昨天见他时,眼底的红血丝像没揉开的墨。
还有超市广场上那个被孤零零丢下的熊猫玩偶,绒毛磨得发糙,黑色的眼睛褪了色,边角还露出了里面的棉絮,看着就让人心疼。
这一世,她握着前世的记忆,揣着手里的印章,好像终于有了些底气,能去守护那些想要珍惜的人。
公交车稳稳地行驶着,穿过两条老街,路边的老房子爬满了青藤,墙根下坐着几位下棋的老人,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啪啪”声隐约传来。报站声温柔响起,市中心到了。
苏砚辞起身下车,衣角被风轻轻掀起,她抬手理了理衣角,抚平衬衫上的褶皱,目光落在街角那家熟悉的“老茶馆”上——青瓦覆顶,木窗雕花,门口挂着两盏褪色的红灯笼,灯穗在风里轻轻晃。
门楣上的“老茶馆”三个字是手写的隶书,带着几分苍劲,透着与世无争的古朴静谧。
她抬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深吸一口气,才迈步走了进去。
茶馆里飘着淡淡的龙井茶香,混着老木头的温润气息,沁人心脾。八仙桌、长条凳摆得整整齐齐,桌面被摩挲得发亮,泛着岁月的光泽。几位茶客围坐闲谈,声音压得很低,偶尔传来几声茶杯碰撞的轻响,氛围清静又惬意。
墙角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指针慢悠悠地走着,像是把时间都拉得悠长。
苏砚辞刚跨过门槛,就见靠窗的位置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钱仲文穿一件深色中式褂子,袖口平整,盘扣系得一丝不苟,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眉眼间的锐利,只剩生意人的沉稳,正低头看着手机。
“钱老板。”她轻步走上前,声音清软,刚好能让对方听见,脚步刻意放轻,避免踩响地板的木节。
钱仲文抬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随即起身让座,语气平和:“是苏小姐?坐。知道你差不多要到了,刚给你泡了杯碧螺春,水温刚好,尝尝合不合口味?”
苏砚辞道谢坐下,指尖抚过温热的白瓷杯壁,杯沿光滑无刺,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她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钱老板是行家,我也就直说了。”说着,从帆布包里取出裹着软布的印章,动作轻柔地放在桌上,生怕磕碰到边角,“东西就在这,你过目。”
钱仲文放下茶杯,拿起印章的动作轻而稳。指尖细细摩挲着木质纹理,感受着沉香木特有的温润醇厚,又从口袋里掏出放大镜,凑近了仔细查看雕刻纹样与包浆——连边角那几处细微的磨损、纹路里积着的浅浅包浆都没放过。
他动作娴熟,神情专注,仿佛整个茶馆的喧闹都与他无关,眼里只剩这方小小的印章。
苏砚辞静静坐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碧螺春的清冽茶香在舌尖散开,带着淡淡的兰花香,压下了心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她看着钱仲文的侧脸,他鬓角有几丝不易察觉的白发,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却不逼人,和前世记忆里的模样分毫不差。
约莫十分钟后,钱仲文放下放大镜,将印章轻轻放回桌上,语气带着几分肯定:“确实是清代的沉香木,雕工是江南派的路子,线条细腻灵动,包浆温润自然,没有半点做旧痕迹,品相算得上上等。
虽不是名家款识,但木料扎实、工艺考究,市面上少见这般保存完好的。”
苏砚辞心里早有底,闻言点头,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钱老板直言就好,我信得过你的眼光。”
“东西是好东西,”钱仲文话锋一转,目光直视着她,带着几分探究,“只是苏小姐看着年纪不大,怎么会有这样的老物件?又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这话在苏砚辞意料之中,她早有准备,语气坦然:“家传的物件,一直压在樟木箱底,被旧衣服盖着,最近整理阁楼才翻出来。
至于钱老板的联系方式,是我爷爷以前留下的,他说您是古董行里最公道的人,不欺生、不压价,让我有好东西尽管找您。”
前世她确实是通过长辈结识的钱仲文,这话半真半假,倒也无从查证。她说话时,指尖自然地落在帆布包上,姿态从容,没有丝毫闪躲。
钱仲文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这行里,卖家的隐私向来被尊重,只要东西是真、来源合法,他向来不多深究。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说道:“这样的品相,市场行情在一万到二万之间。我给你一万八,现金还是转账?”
这个价格比苏砚辞的预期略高,既贴合物件价值,又足够解燃眉之急。她毫不犹豫:“转账就行,麻烦钱老板了。”
钱仲文爽快地拿出手机,当场转了账。手机屏幕弹出到账提醒的那一刻,苏砚辞心里一块石头彻底落地,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发烫——这笔钱,不仅是对她前世记忆的印证,更是她这一世从容生活的底气。
她低头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眼底映着灯光,亮得像盛了星光。
合作愉快。”钱仲文收起手机,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合作愉快。”苏砚辞起身道谢,抬手将帆布包的拉链拉好,“以后有好东西,我还找钱老板。”
她小心翼翼地把印章推到钱仲文面前,收拾好帆布包,转身向茶馆外走去。
阳光透过木窗的雕花落在她身上,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影子,脚步轻快,心里满是豁然开朗的舒畅。
走出老茶馆,午后的阳光正好,暖融融地洒在肩头,连风都带着暖意。苏砚辞低头看着手机银行里的到账通知,一万八的数字清晰醒目,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忽然觉得浑身都轻快了不少。
这笔钱不多不少,足够她安稳支撑到父母下次寄钱,还能给即将借住的谢临洲添些实用的东西心里踏实得很。
她没急着回家,沿着市中心的街道慢慢走着。街边的花店飘来阵阵清甜的花香,向日葵明黄的花瓣舒展着,像一个个小太阳,透着蓬勃的生机,正好契合此刻的心情。
她驻足片刻,挑了一束开得最盛的,花茎被包裹得整齐,还系了一条浅棕色的麻绳,店主额外送了一小束满天星,点缀在其间,格外好看。
想着屋里添点鲜花能更显温馨,谢临洲初来乍到,也能感受到几分暖意。
路过一家老字号糕点铺,门口排着长队,甜糯的桂花糕香气飘得老远。
苏砚辞想起江疏越爱吃甜食,尤其是桂花糕,便也跟着排了队。队伍移动得很慢,她索性放空思绪,看着街边来往的行人:穿校服的女孩挽着胳膊说笑,手里拿着同款的冰淇淋;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快步走过,手里捏着文件夹,步履匆匆;推着婴儿车的夫妻低声交谈,眼里满是温柔。
等了约莫十分钟,终于买到了桂花糕,油纸包裹着,还带着温热的触感。她小心地放进帆布包侧袋,又想起超市广场上那个失落的熊猫玩偶,鬼使神差地拐进旁边的甜品店。
玻璃橱窗里的草莓大福粉嫩嫩的,裹着一层细腻的椰蓉,看着就软乎乎的。她买了一份,店员贴心地装进保温袋,还放了冰袋,叮嘱她尽快食用。
再次坐上回程的公交,依旧是靠窗的位置。苏砚辞把花束轻轻放在腿上,怕压坏花瓣,特意用手护着;保温袋放在身旁的空位上,偶尔能感受到里面的凉意。车窗外的风景缓缓后退,夕阳渐渐西斜,给云朵镀上一层金边。
她指尖偶尔碰一碰冰凉的甜品盒,心里想着:下次再遇到那个抱着熊猫玩偶的孩子,就请他吃这个吧!
公交驶过高架桥,远处的楼宇被夕阳染成暖橙色,桥下的车流像一条发光的河流。苏砚辞低头闻了闻花香,桂花糕的甜香混着向日葵的清香,在鼻尖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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