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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顾家公司,华远传媒总部,三十八层。
下午四点,阳光斜斜地穿过落地窗,照在顾昀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
顾昀,沈时宴的亲哥哥,也是华远传媒的实际掌舵人,此刻正低头审阅着一份厚厚的文件——这是沈时宴根据新剧项目需求,要求法务部修订的下一份艺人续约草案。
文件在法务部内部流转了一天,最终被恭敬地呈到了他的案头。但与以往不同,这次的合同上,用加粗下划线标注了至少十处重大的修订。
顾昀手指修长,轻轻敲击着桌面,镜片后的眼睛锐利而专注。他跳过那些常规的商务条款,直接将目光锁定在两个核心章节:
3.5条之补充条款:《机会成本风险溢价模型》和5.2条之修订:《惩罚性赔偿与声誉受损赔偿机制》
当他的视线扫过那些复杂的财务模型和法律引用时,顾昀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拿起电话,语气冰冷而沉稳:“叫法务部首席律师,陈律,立刻上来。”
不到五分钟,陈律擦着额头的汗珠,忐忑不安地推开了门。这位在业内久负盛名的法律精英,此刻却显得异常焦虑。
“顾总。”陈律恭敬地站在桌前。
顾昀将合同扔到桌面上,那份厚重的羊皮纸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
“陈律,这份合同,你审过了吗?”顾昀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顾总,我、我们团队仔细看过了。”陈律吞了口口水,“这份合同的修订,已经远远超出了顾宸……不,沈时宴先生以往的风格。
特别是关于‘机会成本风险溢价’的条款,它不再是简单的分成调整,而是在根本上挑战了公司对艺人资源的分配权。”
“挑战分配权?”顾昀冷笑一声,拿起笔,指着一连串复杂的参数公式:“这是他能写出来的东西?他一个演员,能想到将每一次‘不接’项目所产生的潜在市场估值,纳入未来违约金的计算基础?”
陈律低头:“这种模型……必须由顶尖的法律和财务专业人士共同设计。沈时宴先生的团队里,绝不可能有这种级别的人才。”
“所以,他找到高手了。”顾昀靠回椅背,眼神变得深邃而危险,“而且,这个高手非常清楚华远传媒与艺人合同中的核心权力结构在哪里,直接奔着命门来了。”
他最警惕的不是金钱损失,而是失控。沈时宴是他弟弟,但首先是华远传媒的摇钱树。
一旦沈时宴能够利用这份新合同获得绝对的自主权,顾昀的权威和公司的利益都将受到威胁。
顾昀语气骤然变冷:“立刻,启动内部调查。”
“重点调查什么?”
“沈时宴最近三个月,所有的私人行程、私人通讯记录,特别是他接触过的所有法律界人士。无论是以‘新剧法律顾问’还是‘慈善活动’的名义,全部给我找出来。”顾昀的声音沉得像一块石头,
“我要知道,这位幕后的L.Z.X.到底是谁,来自哪个圈子。”
他知道,如果对手只是一个小角色,他可以直接用家族势力压垮;但如果是一位背景深厚、专业能力又强的大咖,顾家就必须重新制定策略。
沈时宴收到林知夏发来的加密信息后,心头一凛。他知道,顾昀的反应速度不会慢。
顾昀的调查必然会从两个公开接触点入手:一是“时光咖啡馆”的会面,二是近期他公开参加的“法治公益活动”。这两个场合中,林知夏都曾以不同身份出现。
沈时宴坐在保姆车内,一边看着下一部戏的剧本,一边在电脑上给林知夏回复信息。
他必须在顾昀的调查网收紧之前,先投下一个足够分量的“烟雾弹”。
“大人物……谁能让顾昀的目光停留足够久?”沈时宴思索着。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名字——周晋庭。
周晋庭是业内公认的传奇律师,曾担任过数家跨国公司的首席法务,以其在复杂知识产权和合同争议方面的铁腕著称。他最近刚从幕前退下,转型为私人法律顾问,收费高昂,一向只接顶级大案。
沈时宴立刻联络了自己信任的、且不被顾家法务部渗透的私人助理,开始布置这个局。
“你去约见周晋庭律师的助理,告诉他们,我正在为一部关于法律题材的电影做筹备,希望请周律师担任总法律顾问,重点指导合同争议和商业纠纷的细节。报价可以高出市场价三倍。”
助理有些惊讶:“三倍?沈哥,这笔费用……”
“照办。”沈时宴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另外,安排我下周二下午,在‘君悦会所’顶层的私密餐厅,与周律师的助理进行一次长达三小时的会面。会面要足够私密,但也要确保……信息能够被顾昀的人‘偶然’发现。”
沈时宴明白只要这个计划实施成功,林知夏成功隐入“烟雾弹”之下,获得了宝贵的第一层安全保护。
很快,顾昀的调查团队通过各种渠道,收到了“沈时宴重金邀请周晋庭出山担任新剧法律总顾问”的消息,以及一张模糊的照片——沈时宴穿着高定西装,在君悦会所的专属电梯门口,与周律师的助理握手。
调查团队迅速将焦点集中到周晋庭身上。
顾昀看着报告,手指摩挲着下巴。
“周晋庭……”他喃喃自语。如果对手是周晋庭,那么这份合同的强硬程度就可以理解了。顾昀虽然不愿让步,但也不得不承认,与周晋庭对垒,风险太大。
他下令:“暂时停止对沈时宴身边其他非法律人士的调查。全力收集周晋庭近期的活动和喜好。我们要知道,如果他真的接了,他的底线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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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夏在学校宿舍里收到了沈时宴的“烟雾弹”反馈。她心头松了一口气,但并没有放松警惕。她知道,顾昀只是暂时被转移了注意力,一旦他对周晋庭的调查受阻,迟早还会回到原点。
在加密的邮箱,林知夏迅速进入了下一步的战略部署:以攻为守。
【L.Z.X.】:顾先生,您的‘烟雾弹’非常有效。现在,我们有了一个短暂的战略窗口期。我们不能坐等顾家给我们回应,必须主动出击,在他们内部产生混乱。
【沈时宴】:我听你的,L.Z.X.。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L.Z.X.】:我们要对顾家进行一次‘压力测试’。
林知夏解释道,华远传媒作为一家大型企业,其法务部和运营部必然存在着沟通死角和流程漏洞。
她建议沈时宴主动挑起一个小的、无关痛痒的“违约点”,来观察顾家法务部和管理层的反应速度、反应层级,以及他们为应对危机所能动用的资源底线。
“我仔细研究了原合同中关于您的‘形象维护与品牌资产管理’的条款。”林知夏在信息中写道,措辞精准而冷静,
“在您三年前拍摄的一部电影中,合同要求公司在电影上映满两年后,需要定期提供您在该电影期间拍摄的未曝光花絮和高清剧照,用于您的个人社交媒体宣传,以维持作品热度。
但据我所知,顾家从未严格履行这项条款。”
【L.Z.X.】:顾先生,请您立刻通过您的私人工作室,向华远传媒发出一个措辞强硬的律师函,要求他们立即履行合同,提供那部电影的未曝光资产。
【沈时宴】:??????
【L.Z.X.】:请相信我。这看似是一个小小的、无理取闹的要求,但它能达到三个目的:
一个是测试效率:观察顾家法务部对低优先级案件的反应速度。如果他们反应缓慢,证明内部效率低下,有可乘之机。
另外一个可以测试底线:观察顾昀是否会为了这个小事亲自出面。
如果他出面,证明他已经对您高度警惕;如果他授权给底层律师处理,我们能大致摸清他们为我们这份新合同预留的资源层级。
最后可以施加压力:让华远传媒的所有人,从高层到基层,都感受到:沈时宴先生现在是一个难缠、且时刻准备着拿起法律武器的客户。这会让他们在处理新的续约合同条款时,更加投鼠忌器。
沈时宴看着屏幕上的分析,只觉得心头微微一惊。林知夏的思维逻辑,仿佛一架精密运转的战争机器。她能从三年多前一个不起眼的条款里,找到引爆危机的火星。
她不仅是法律专家,更像是一个战略家。
【沈时宴】:我明白了。我将以‘沈时宴工作室’的名义,立即执行这项‘压力测试’。谢谢你,L.Z.X.。
【L.Z.X.】:沈先生,请记住,现在我们站在同一个战场上。
林知夏放下手机,走进法学院的自习室。她打开自己的电脑,开始准备下一阶段的仲裁程序资料。
虽然她为沈时宴争取了安全,但她自己却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她知道,顾昀的调查,只是暂时转移,她必须用更完美的专业表现,来打消家人和周围人的所有疑虑。
她推了推眼镜,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动着那份属于L.Z.X.的、对规则的执拗和对自由的渴望。
她像一位潜伏在深海的猎手,耐心等待着华远传媒的回应,等待着那场由她亲手点燃的、测试底线的火花。
而远在华远传媒的顾昀,正专心研究如何对付“周晋庭”时,根本不知道,真正危险的对手,已经在他公司的底层合同漏洞中,埋下了一颗即将引爆的定时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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