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者

　　黑色的轿车在夜雨中疾驰，雨刮器疯狂地摆动，刚刮干净的玻璃上马上又蒙上了一层水雾。

　　莫南坐在副驾驶，手里依然把玩着那枚从太平间带出来的黑色晶体。他的手指在车门上敲击着，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不对劲。”莫南突然开口。

　　“什么不对劲？”叶枫紧握方向盘，“你是说刚才那个吞噬体？”

　　“太容易了。”莫南透过车窗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那个吞噬体虽然有形体，但它的核心太脆弱了。它不像是一个猎手，更像是一个……诱饵。”

　　话音刚落，莫南手中的晶体突然亮起了一道刺眼的红光。那光芒并不是向外发散，而是形成了一道笔直的光束，穿透了车顶，直指C市西郊的方向。

　　与此同时，林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手机，是一条通过加密频道发来的短信。发件人依然是那个未知的乱码号码。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

　　“关于‘观测者悖论’的缺失参数，在西郊废弃工业区。莫南在骗你。”

　　林墨的手猛地抖了一下。观测者悖论，她在父亲留下的笔记中看到过，那是父亲失踪前研究的课题，也是这份研究导致了后来发生的一切。这个名词，除了她和父亲，应该只有当时的几个核心研究员知道。

　　“怎么了？”莫南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

　　“没什么。”林墨下意识地锁屏，掩饰道，“只是有点冷。”

　　莫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拆穿。他转头看向叶枫：“停车。”

　　“在这儿？”叶枫一脚刹车，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滑行了几米才停下，“这是高架桥，你疯了？”

　　“信号源在西郊，而且正在快速移动。”莫南打开车门，外面的冷风夹着雨水灌了进来，“如果是左门的主力在西郊集结，一旦让他们把锚点建立完成，整个C市的折叠安全屋就会崩塌，到时候我们会很被动，必须有人去阻止他们。”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严肃：“叶枫，带林墨回安全屋。路上照顾好她。”

　　“可是……”

　　“执行命令。”莫南说完，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茫茫雨夜中。

　　车门关上，车厢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叶枫重新发动车子，车速比刚才更快了。但他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十分钟后，他的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怎么了？”林墨察觉到了异样。

　　“我们在绕圈。”叶枫咬着牙，“这条高架桥通往市中心只有五公里，按这个速度早该下桥了。但你看那块广告牌——”

　　林墨看向窗外。那是一块破损的电子广告牌，上面正在播放某款饮料的广告。

　　而在五分钟前，她确实见过这块牌子。

　　“鬼打墙？”林墨问。

　　“高级多了。这是陷入循环的空间折叠。”叶枫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横停在路中间，“有人把这段路封死了。只要还在车里，我们就永远开不出去。”

　　叶枫解开安全带，从座位底下抽出一把黑色的长刀，“林墨，待在车里别动。这辆车经过改装，有防御符文，就算是重型坦克也撞不开。我去把前面的环扣砍断。”

　　“你一个人……”

　　“放心，只要你不下车，就没人能动你。”叶枫冲她挤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推门下车。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雾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周围安静得可怕，连雨声都似乎被某种力量隔绝了。林墨抓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那条短信里的内容在她脑海中不断回荡。

　　咚。

　　咚。

　　咚。

　　车窗突然被人轻轻敲响。

　　林墨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她猛地转头，看到一张苍白而精致的脸贴在车窗玻璃上。

　　那是一个女人，穿着一件深红色的风衣，在这个暴雨夜里，她甚至没有撑伞，但雨水在落到她身上之前就自动滑落了，仿佛她周身有一层看不见的力场。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林墨的瞳孔剧烈收缩，她刚学会屏蔽技能也瞬间失效了。

　　“苏……苏瑾学姐？”

　　那个女人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温婉，和当初在林大为教授实验室里指导林墨写论文时一模一样。

　　“好久不见，小墨。”

　　苏瑾并没有大声说话，但她的声音却直接穿透了那一层号称“重型坦克也撞不开”的防弹玻璃，清晰地在林墨耳边响起，“看来莫南把你保护得很好，就像当初把你父亲关在实验室里一样。”

　　“你在说什么？”林墨颤抖着问，“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是……左门的人？”

　　“左门？右门？那只是莫南他们为了区分异己而发明的词汇。”苏瑾的手指划过玻璃，发出刺耳的声响，“我们只是比他们更早看到了真相的人。还记得你父亲最后那篇没发表的论文吗？”

　　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贴在玻璃上。

　　那张被遗留在学校公寓的照片，照片中白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而在最末尾，有一个被红笔圈出来的参数修正值。那个笔迹，林墨化成灰都认识。

　　“这是我不久前才收到的。”苏瑾柔声说道，“你父亲在向你求救，小墨。他在虚空的夹缝里求救。而莫南……正在试图切断这条联络线。”

　　“不……我不信……”林墨拼命摇头，但她的手却不受控制地伸向了车门把手。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信这串公式吗？”苏瑾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光芒，“只要跟我走，我就带你去见你父亲。”

　　咔哒。

　　车门的落锁声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墨推开了车门。

　　“林墨！别下车！”

　　远处传来了叶枫声嘶力竭的吼声，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和金属撞击声，显然他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但已经晚了。

　　苏瑾伸出手，那只手修长、冰冷，握住林墨手腕的瞬间，林墨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冰冷的蛇缠住了。

　　“乖孩子。”苏瑾嘴角的笑容扩大，变得有些诡异，“为了这一刻，我们可是为你准备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林墨和苏瑾上了车，红色的车子猛地加速，消失在雨幕中。

　　当叶枫浑身是血地冲过来时，车旁只有一把孤零零落在地上的雨伞，和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淡淡的、属于苏瑾的铃兰香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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