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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寒
“朴韫,你耳朵怎么了?”顾晓晓过来收作业,看到张朴韫的耳朵被棉布包裹着,张朴韫抬眼看他,语气没有什么波动:“肿了。”
“怎么肿了?”顾晓晓一边问,一边手上也不停地收着作业本。
张朴韫看他忙,直接回绝了他,“你还是忙着收作业吧,别问了。”
顾晓晓听他说,就先去忙着做自己的事了,但依照着他的操心命,他又把这件事告诉王题,让王题这个闲人来问他,这个耳朵究竟怎么了。
唐排坐在前面,听见了顾晓晓的问话,她也没放在心上,已经有人关心了,她的关心就会显得格外多余。
王题走过来,坐在穆珲的座位上,揽过张朴韫的肩膀,眼睛仔细盯着他的耳朵,张朴韫的眼眯紧了些,身子往外离他远了些,“你想干什么?”
“顾大爷说你的耳朵肿了,让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王题呵呵一笑,用没有揽着他的手挠挠头,那憨样如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张朴韫身子回来,用手指着自己被包扎的耳朵,叹息地告诉他,“你这样看,能看出耳朵是什么原因肿了吗?”
“唉,不能。”王题摇摇头,问他,“所以为啥耳朵肿了?”
“打了个耳洞。”
“那你就肿一边啊,不对称呢。”王题盯着他另一只耳朵仔细端详,发现也没有耳洞啊,脸上思索的模样,让他直摇头。
张朴韫拍了拍他的肩,郑重其事地说:“我打了一边的耳洞,发现耳朵肿了,还要打另一边的耳洞吗?”
王题眼睛睁大,长长地“哦”了一声,“你怪聪明的,兄弟。”
张朴韫的嘴角抽搐,说了句:“谢谢。”
如果不是真的,他也不想承认,自己和这样的人,在学习上你追我赶,不是张朴韫倒数就是王题倒数。
唐排不免又再次听到张朴韫和王题的对话,她的好奇心没有那么重,可是蔡偲珮却意兴盎然地拉着唐排转过头询问:“你打这个耳洞,疼不疼啊?”
唐排被拉过身,看向那个包得白色耳垂,活脱脱像个大耳垂的泥菩萨仙,唐排的唇微微一勾,王题指着她大喊:“唐排你竟然嘲笑我们朴韫!”
唐排一愣,连忙摆手,“我没有。”
“你都笑了,我都看见了,哦!”最后的惨叫是张朴韫造成的事故,王题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朴韫,“你掐我!”
“没有吧,我的手放在这里呢。”
“就是掐我了。”
“哦,那行吧。”
两个人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张朴韫还没回答蔡偲珮的话,唐排拍拍蔡偲珮的肩头,示意她们要坐好上课了。
王题还在和张朴韫争论不休,余光看到唐排的转身离开,他拍拍王题,指了指他的座位,“快回去,要上课了。”
王题被他把话题这么一转,他就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张朴韫起身向前,探身在唐排和蔡偲珮之间,他格外向唐排离得近了些,也是私心作怪,他只想向唐排靠近。
“打这个不疼,但你们别试,痛感会不同呢。”张朴韫的声音在唐排的耳边响起,她转头就发现张朴韫也在看她,两个人面对着面,相贴的距离连一个手指甲都放不进。
无限放大的面孔,唐排的眼睫微颤,眸光潋滟闪烁,如同一汪清澈的泉涌,不停地冒出泉水,潺潺不涛,鼻尖再往前一点就会蹭到,张朴韫的动作不受理智控制,他慢慢像前贴,鼻尖相触,再到他心心念念的红唇,时间仿佛静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世界,他微微歪头,鼻子如同一杆不平稳的笔,慢慢滑动,画出他行动轨迹的弧线,像一半心形,渐渐贴近,唐排一直都处在惊呆的状态,压根放映不过来。
就差一点儿,他就真得碰到了她的唇瓣。
“你干什么呢?”穆珲过来拍打他的肩头。
张朴韫回过神,突然直起身来,用手随便摆弄了两下头发,泄气地坐下,看向唐排的眼神都不太好意思。
“你们俩刚才干嘛呢?”连看到他们靠近的蔡偲珮也忙着问唐排,眼里满是激动,在学习的空隙里,听点八卦最是开心。
唐排的眼神躲闪,回想刚才,他是想亲自己吗?应该……不是的吧。
秉着总不能把所有人想得太坏的道理,唐排说:“他在看我适不适合打耳洞。”说完她还给张朴韫一个眼神,让他能接上自己的戏。
张朴韫听到一笑,“对,我在看她适不适合打耳洞。”说了这句,还不忘记装模作样地说一句,“不适合,以后不要打耳洞。”
“那我呢?那我呢?”蔡偲珮兴奋地看着张朴韫,将耳朵凑过去,让他看。
张朴韫看了一眼,随口说:“你不怕疼就适合,怕疼就不适合。”
蔡偲珮想想,“哦哦。”
第二天,蔡偲珮就顶着她的新耳洞出现了,她还跟唐排炫耀。
“看,我的耳洞怎么样?”
“不错。”唐排看她。
张朴韫盯着她,嘱咐唐排,“唐唐,你千万不要打耳洞啊。”
唐排挑眉困惑,但还是点点头,她现在真没有任何打耳洞的想法,毕竟她如果做了这些事,肯定会被郑貣和唐闻义挑剔,如今的她怎么学会这种事而延伸出她变坏了,不再是那个乖孩子了。
张朴韫看到她的回应,也满意地点点头。
在一旁看到张朴韫这样的穆珲,嫌弃地问他,“你这么不喜欢打耳洞,怎么还去打耳洞?”
“帅的人不应该打耳洞,锦上添花吗?”张朴韫瞟他,“你还不行。”
穆珲“切”一声,不屑一顾,不知道张朴韫每天都在想什么。
张朴韫听到他的嘲讽,低下头,眼里的波澜起伏不大,可也有着自己的变化,他好像做了一件傻事。
前段时间,校园墙上有一个匿名投稿,问大家比较喜欢的男生类型是什么。
那个时候,蔡偲珮也喜欢拉着唐排讨论这些。
“你不觉得戴耳钉的男人很蛊吗?”蔡偲珮的面色红润,看起来春光满面,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地喜悦,仿佛一个真实的帅哥就站在她面前。
唐排长长“嗯”了一声,思索一番,说,“看情况吧,万一是个丑男打耳洞,那难道会是雪中送炭吗?”
“咦……唐排,好唐排,你就不能想想帅哥吗?帅哥哎,打一个耳洞,戴个耳钉,好帅啊!”蔡偲珮拉着唐排来回摇晃,把唐排晃得头晕,她控制住蔡偲珮,让她停住,再次细细思考了一下。
“万一……”唐排刚脱口。
蔡偲珮立刻给她刹住, “没有万一!”
万一这个人是个男同性恋呢?他也长得很帅呢?那他戴着耳钉,你想他是帅呢还是想他是gay呢?
唐排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回答了一个蔡偲珮想要听的答案,“帅哥打耳洞的话,应该会很好看。”
“这才对嘛!”蔡偲珮高兴地紧紧抱了下唐排。
这段对话被张朴韫听见了。
周末的时候,他踏进了一条街。
在没有上这个学校之前,他也总是逛这条街,便宜的,假的,装的,这里都有。
所谓的城中村也不过如此,他就是这样长大的,在这个花花世界的“大都市”里,他隐秘在这条无人问津的街道上。
张朴韫推开带着“正在营业”的门,里面的人道一句,“纹身穿孔还是洗脸按摩?”
女人从帘子后面出来,盘着丸子头,眼线又浓又长,睫毛厚重黏腻,眼影大红大紫,却不显得脏,连腮红都浓烈突出,娇艳的红唇如同吃人的鬼,上身是紧身的短袖,露出肚脐,手上串着小珠子的儿童玩具手链和一个翡翠镯子,毫不搭配的一种造型,但也不违和,下身地热裤,一走一扭,双腿一擦,还会向上提,露出隐隐的肌肤,脚上的恨天高哒哒地踩着,整个基调都是艳红色,高跟,短袖,口红,腮红,眼影,就连丸子头的发绳也是红艳的色彩。
“呦,朴韫,你大姨带你来的?还是小姨?”女人看了看张朴韫身后半天,警惕地问,“不会是你妈带你来的吧?”
“眉姨,我一个人来的。”
眉姨是除了他妈以外,他们家交情最深的一个人,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大姨跟她关系好,总来洗脚按摩,小姨跟她关系好,总来纹身穿孔,只有他妈,不喜欢他到这里来,也不喜欢大姨小姨带他来。
听眉姨说,她的姓配上“眉”这个字太难听,她就不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了,张朴韫从小到大也就只知道她叫眉姨,眉姨喜欢穿红色,她说,红色是钞票的颜色,谁不喜欢钞票啊。
“行,你过来干嘛?”眉姨看都不看他一眼,以为他还是那个每天跟在大姨小姨屁股后面的小孩子。
张朴韫坐在她常给客人打耳洞的地方,“我准备打耳洞。”
“你打耳洞?”眉姨问他,“你妈知道吗?你大姨知道吗?你小姨知道吗?”
“不知道,但我想打。”
“行,一个耳洞三十,两个六十。”
张朴韫见每次眉姨给小姨打耳洞的时候都不收钱,没想到他一来,就张口要钱。
张朴韫从身上掏出来六十元纸币,放在桌上,眉姨看到叹口气,把纸币还给他,“你收回去,我给你打,反正别告诉你妈是我给你打的就行。”
“我不会的。”张朴韫的语气没有太大波动,只是静静等待眉姨的动作。
眉姨一边给他的耳垂消毒,一边嘱咐:“每个人的痛感不同,你可能会很疼,也可能不疼,那些无痛穿孔都是假的,你要是疼就忍着点,别乱动。”
张朴韫不回答她,因为穿孔的小机器已经放在他耳朵上了,心脏不停地跳动,紧张,兴奋交织在一起,他幻想着唐排见到他耳垂的模样。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不出意外,果然出意外了。
他打完一边耳垂,耳朵开始发肿,眉姨刚准备打另一边就叫他赶快起身,带他去医院。
走到半路,耳朵开始泛红,疼痛弥散在他的耳垂,到整个耳朵,甚至头开始发疼。
他咬着牙,下颚线紧绷着,旁边的眉姨倒是比他还紧张,一直抓着他的手,问他的情况。
他的嘴唇抿着,不充血,显得苍白。
到了医院,他被安置下,眉姨去旁边打电话,他看得到她的脸色不好,他的耳朵被包扎,还开了几副药。
刚刚踏出医院门,丰才敏就赶过来了,还有丰才智,小姨倒是没来。
丰才敏左看看右看看,看着他的耳朵,问眉姨,“为什么要给他打耳洞?”
没有多少质问的意思,但气压却意外得低。
张朴韫敢作敢当,“是我要眉姨打耳洞的,不怪她,妈。”
“你为什么要打耳洞?”丰才敏也是刚才的语气问他。
张朴韫想,“因为我长得帅。”
丰才智本来不敢说什么话,听到他说这句话,笑出来,还拍着丰才敏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身。
张朴韫被笑得不好意思,也有点心虚,难道他不帅吗?他在学校也有小姑娘喜欢啊。
丰才智笑了大半晌,看着不知道怎么说,自己生闷气的丰才敏,又看看在一边,满脸愧疚的眉姨,“你先走吧,小眉,这孩子他自己不懂事,不怪你,医药费多少,我到时候转给你。”
“不用不用,我也有问题,没有判断好孩子的身体情况。”眉姨摆摆手,又和大姨恭维了一番,才离开。
而张朴韫的耳洞事也这样不了了之,但没想到最后这个耳洞也顽强地长成了。
可他另一边的耳朵始终也没有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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