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可追

　　伴随着提示音，鉴证科的新邮件已经发送给了莱昂。初版报告已经确认了是维克托的字迹无误，不过倒是有意外收获，纸张的重量出了问题。莱昂回忆起来，那张纸张确实轻过头了，薄如蝉翼，背面却没有墨水浸透的痕迹。报告上显示同等重量需要纳米材料或者类似技术才能达到，但信件本身接触起来与普通的纸张又并无差别。

　　“劳烦你们再帮忙对比一下吧。实在无匹配就先登记，不用上报。

　　再次感谢结果能出得如此及时。

　　祝好

　　莱昂”

　　回完邮件，莱昂按灭手机屏，说真的他从没想过会接触这样的案子，更没想过事态会朝着恐怖片的方向发展。除了死亡本身，几乎所有的线索如同凭空蒸发，唯一剩下的就是这封无厘头带着超自然元素的信件。再次回忆起那封信的内容，还有一件礼物要带给即将上任的自己。虽然他对政界整体已然熟络，但圣路易斯当地的势力他反倒接触不多，还没来得及向维克托学习。本地的诸多产业已经衰败落寞，先向外合作才是首选——之前莱昂按照这样的思路安排，时至今日，也再无后悔药可吃。

　　至于礼物，礼物……维克托似乎确实有提到过。得再围绕着他收集线索。

　　而眼下，还有个更令人纠结的难题有待解决。

　　先前的会议，再加上和里斯的会面，此刻已经快到饭点了。只是圣路易斯夏天入夜的时间晚。等他带着蒂尔回到大厅，行色匆匆的警察们影子都被拖得极长。

　　“走吧，我们去吃饭。”莱昂牵着蒂尔的手。他思索再三，决定带蒂尔去一家意式餐馆。

　　两人翻起菜单，看到甜品区的意式奶冻时，莱昂突然想起了先前网购的咖啡冻。咖啡的香气使得口味甜而不腻，连带着回味也是清甜的。可惜圣路易斯本地，几乎只能买到基础款的甜品，只能暂时先点上平替了。跟蒂尔商量后，他再加了份番茄辣意面，再加上鸡翅、培根煎蛋和披萨，必须得吃点好的犒劳下自己。

　　听着不断被报出的菜名，蒂尔看向莱昂直愣神。当大人就可以随便点了吃吗，那我长大了是不是就可以点很多很多分给拉斯卡尔吃，然后在美食天堂里幸福的睡去…………还在等菜，而蒂尔已经感觉淹没在自己幸福的白日梦泡泡里了。

　　而莱昂则在等待期间忙着给伊佐拉发消息。

　　这位是他的发小，同时是里斯的女儿。两人年幼时在同一学校就读，父辈间的恩怨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彼此间的关系。

　　由于上一辈都和维克托相识，借助着这层的裙带关系，他们都在警局中就职。莱昂平时都跟在维克托身后，学习作为政客的经验与知识，准备将来继承职位——当然，不是现在继承。

　　而伊佐拉的选择截然不同。在耗费了一些时间熟悉警局整体的系统后，她却主动提出要去监狱做了狱守。莱昂不是不能理解，也确实得伊佐拉这种智勇双全的人的人才能和囚犯斗，从他们的神态动作里分辨出哪些是诚信改邪归正哪些还维持着老心思。但这职位不自由，没法碰电子产品，还经常因为缺人手加班。有能力的人大多都看不上这行，伊佐拉到底是怎么想的，有这么好的关系却偏偏选了这么个职位？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法想这么多了。没准是维克托有什么特殊安排吧，他现在也没法想这么多，先得有求于人。

　　【莱昂：你现在下班了吗？】

　　【伊佐拉：刚下班，咋了？】

　　【莱昂：那就好，最近出了点事……能赔我吃顿饭吗？】

　　【伊佐拉：没问题，哪家餐厅？】

　　莱昂熟练地发送定位，随后开始吃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天的菜和平日相比有失水准。用叉子卷起面条送入口中，他又会想起先前见到的那条“蛇”，滑腻、冰冷、充满恶意，便瞬间没胃口了。反观蒂尔，当热气腾腾的饭菜被端上桌时，她的眼睛正闪闪发光。她抓叉子开始往嘴里塞意面，面条被嘬得入口时发出吸溜声。

　　“味道不错吧？”

　　蒂尔百忙之中点头回应，然后又把头埋下去津津有味地吃，吃得沾了满脸的酱汁。看到这般狼吞虎咽的吃相，莱昂不禁问道：“你中午吃过饭了吗，蒂尔？”

　　“吃过了。”

　　“吃的是什么？”

　　蒂尔思考了一下，回答说：“耐德没有专门可我说名字，但我记得店的门口有一个很大的招牌！像两个金色的拱门！”

　　……耐德那家伙，带孩子吃麦当劳？

　　“说起来，耐德叔叔现在在哪里呀？”蒂尔问道。

　　“在加班呢，晚上要在街上巡逻调查危险人物。”莱昂回答道。

　　“哦？”蒂尔明显是感兴趣，舍弃吃下意面的动作转而抬头，“那你呢？你也要去巡逻吗？”

　　“要去做得事情……也差不多吧，而且晚上到处黑乎乎的，很有危险性，所以不能带上你和拉斯卡尔。”

　　“啊——！？”蒂尔张大嘴巴，很郁闷，“我不会拖后腿的！！我不会有危险的！！”

　　正当交谈的时候，一个身材壮实的女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马尾和她的身材一样高挑。她正张望着周围，眉锋上扬，凛冽的眼神仿佛带着锋芒，在她进门的那一刻，室内昏黄的灯光似乎更暗了，原本喧闹交谈的人们瞬间不再言语，仿佛连刀叉割动的声音都停歇了一瞬，直到一个招呼声出现：“在这里。”

　　这位便是伊佐拉。直到她看到莱昂抬起的手时才换了个人似的夸张大笑，径直走了过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周六刚加完班就有啥事找我啊？”她直接搬开莱昂对面的位置落座，毫不客气地把布丁拖到自己面前打算霸占，随后打趣道：“哟，这不止失恋，连孩子都有了啊警司大人？”

　　“你看这浑身上下都是蓝色的小孩哪里和我像啊，只是手下找来的，我暂时帮忙照顾”莱昂把手按在甜品碟上防止被抢，“不过发生的事情比起失恋要惨烈多了。这顿饭算我请，你要啥再点。吃完饭你再多留下会儿呗。”

　　“啧，”伊佐拉听出了莱昂话中需要她帮忙的意思，没阻拦他的动作，也暂时没理小孩，然后拿起菜单开始翻阅，“行吧行吧，你慢慢说。”

　　“在那之前，这才是最大的麻烦，帮帮忙。”莱昂瞥了眼一旁正生闷气的蒂尔。

　　“所以你真的有小孩了？”伊佐拉诧异道。

　　“都说了不是，她只是个迷路的普通孩子，”莱昂无语，不知道自己的青梅是如何产生这样的认知偏差的，更不用说他和蒂尔这么明显的肤色差了，“而且发生的‘案件’有她在我不好和你说。”

　　“那怎么办，”伊佐拉听完又没什么兴致了，我又不是开托儿所的，平时管人的方式可和管小孩天差地别。”

　　听到后面的句子，蒂尔愤愤做了个鬼脸。话虽如此，伊佐拉还是尝试和孩子说了几句：从自我介绍开始，她叫伊佐拉·约翰逊，然后开始反问起女孩姓名，怎么来这儿的……结果没到两分钟成功把孩子惹不耐烦了，咬着叉子作势要哭，说什么就是不肯单独跟着伊佐拉走，要和莱昂一起参与调查。即使伊佐拉再三说明能有多危险，对于蒂尔来说似乎都不过是缥缈的概念，而非下一秒就会发生在身边的事，在美国，这倒是难得。面对委屈的孩子和她身旁五大三粗正摆姿势吓唬人的伊佐拉，周围人复杂的目光也聚集过来，连端着空盘的服务生都不禁侧目。

　　最后莱昂还是妥协了：“你得保证听话，以及，我还有一个要求。之后，和我说说你父母的情况吧。”

　　“好吧。”蒂尔嘟着嘴答应了，即使唱白脸凶了好久，她依然没展现出半点害怕，依然嚼着菜边吃边问。

　　“你能答应的话，那就没问题了。”莱昂松了口气，又开始思考着如何当着孩子的面和伊佐拉解释：“维克托的失踪，你知道吧。”

　　“当然。”伊佐拉自然是了解这部分前情提要的，不用莱昂过多介绍细节，“有新的线索了？”

　　“我想去他家找找新线索，因为又发生了一件和他相关的大事。”他思索了片刻，当着孩子的面说了些缘由，但聊到最后，还是朝伊佐拉使了个眼色。

　　“哦……”伊佐拉收到了信号，暂时没继续追问下去。

　　“我们是要去哪儿？谁的家？”蒂尔听完了全程，依旧云里雾里。

　　“今天，我们要去拜访一位朋友的老家，也可能是嫌犯。”莱昂补充解释道。“晚上的话，大概多少能增添些探险感吧。光我一个人去多吓人呐。”

　　“嗯……像是吸血鬼城堡那样？”蒂尔尽量发挥想象力。

　　“类似吧。”莱昂回答，“准备好去探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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