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主神共舞

　　“我只是在等人，拿这个打发时间而已。”林叙空瘪瘪嘴。

　　席清眠不明所以，又问：“等谁？”

　　林叙空抬眼看他，嘴唇勾起一抹孤独，抬手招招示意席清眠过来，然后等小系统一脸懵的凑近后，用气音小声道。“纸人啊，我的媒婆～”

　　席清眠浑身一个哆嗦，突然觉得林叙空这个笑很瘆人。“你你你、你犯神经啦？！”

　　林叙空噗的一声笑出声，正想说什么，就听屋外头支呀一声——是外屋的门开了。

　　看来应该是他的纸人“媒婆”来了。

　　林叙空只得先敛去笑意，看向屋内的门口，席清眠也飞到了他的肩膀边，等着“媒婆”进来。

　　随着被风吹动的嘎吱嘎吱的门声外，还有一道轻微的细碎而干涩的“沙沙”声，正迈着小步缓缓走来。

　　“沙沙”的声响越来越近，偶尔还会插杂着摩擦到水泥地的“蹭蹭”声。席清眠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虽然知道自己不会被看到，却还是跑到了林叙空的背后才稍稍有点安全感。

　　蹭蹭——沙沙——沙沙——

　　窗外，阵阵阴风拍打着窗户。当屋门被推开时，他先看到的就是一双纸扎的绣花布鞋和纸白的脚腕。再往上看就是一身绛红织金的寿衣，衣料硬挺发脆，表面蒙着层灰却遮不住底下泛黑的金线——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囍”字。

　　眼神一寸寸的往上挪，越过惨白的纸颈，席清眠猛然对上一张面无血色的死物般惨白的脸。那张脸细粉弯眉晕成淡粉的水渍，圆眼洞嵌着卷边红纸珠，小纸鼻沾着黏腻黑泥，亮红唇翘出僵硬而诡异孤独的笑，笑纹里卡着阴婚帖碎渣，颊贴着发黑红纸花，下方缀着颗媒婆痣。

　　伴随着卷进来的阴风，林叙空倒是见怪不怪了，席清眠可没见识过这阵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屋内一时寂静，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纸人媒婆小碎步的沙沙声，只见那媒婆带着她那诡异渗人的微笑一步一步的缓缓挪动着。

　　就在席清眠正摸不着头脑的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的时候，就看那纸人正正的停在了屋中央，歪着头更显得她笑容恐怖了。

　　席清眠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就果然看见那纸人“咔哒咔哒”的眨了两下眼睛，随后僵硬的抬起胳膊直挺挺的往前伸，手里拿着个暗红色的方方正正的印着个淡金色“囍”的——一纸婚书。

　　林叙空并没有先接过，就听纸人媒婆又幽幽的开口，一句句不成调子的歌从她干哑的喉咙里传出来。

　　“纸灯飘，夜声悄，阴媒携帖进门宵。”

　　那歌声像浸了阴水的干纸在飘，又轻又悠地绕着屋梁转，每一个字都拖得老长，却没半点人气，听得人后颈发僵。

　　“ 阳间郎，阴间娇，一纸婚书把缘牢。”

　　一阵阵阴风不知从哪里吹进来，混着歌声直往人脑子里冲，冻的人头皮发麻，骨头缝都发疼。

　　“红线缠，烛火摇，今夜订下生死交。”

　　席清眠晃晃脑袋，他感觉着声音里仿佛都带着魔意，听的他头脑袋发昏，眼前好像全都变成了没有色彩的黑白，恍恍惚惚的看不清东西。而他视线里唯一带着颜色的，就是那纸人媒婆手里的此刻已经在他眼里变成了鲜红色的东西。

　　“鸡不啼，月隐腰，明朝共赴黄泉道！”

　　席清眠的手指在发颤，他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胳膊，缓缓的抬起来，想要去够纸人媒婆手里的婚书。

　　干涩难听的歌声一遍遍在耳边回荡，怔愣间他仿佛还听到了一道女人尖锐的笑声，阴暗又刺耳。眼看着纸人媒婆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席清眠的嘴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僵硬的像是被人撑着嘴咧开的。

　　然而下一秒，他的视线里就又出现一只手，那只手和纸人媒婆惨白的手对比起来明显黑了许多，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包裹着有力的指骨。

　　在他还有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抢走了那个他费尽心思想要拿到的血红色婚书。

　　铃铃铃……铃铃铃……

　　婚书消失在眼前的瞬间，一阵清脆而有规律的铃声响起。席清眠浑身猛的一震，下一刻他顿时瞪大眼睛清醒了过来。

　　四周恢复如常，纸人媒婆也早已经离去，那本令他汗毛倒立的婚书此刻正摆在桌子上，红蜡烛的烛光映在上面，让那淡金色的“囍”字泛起了妖艳的不详光彩。

　　“你怎么回事？”看他眼神恢复清明，林叙空这才停下手里不停摇动的铃铛，心有余悸的呼出一口气，问。“你怎么还抢婚啊？”

　　席清眠晃了晃脑袋，毛绒绒的大耳朵跟着动了动，他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才慢吞吞的有些不知所措的说：“我也不知道，刚才就莫名其妙的被蛊住了。”

　　“但你不是系统吗？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会发生在你身上？”林叙空百思不得其解。

　　席清眠也纳闷呢，按理说他身为系统，并不存在于这个书中世界里，以这种形式出现的他只存在于自己宿主的脑海意识里。除了他的宿主以外别人一看不到二摸不着的，纸人再怎么说也蛊惑不到他身上去。

　　可偏偏是这么一个最不可能被蛊惑的人，却被蛊惑陷入幻境了。

　　所以说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他也根本不可能接到那本婚书，那接不到婚书的他就仍然陷在幻境之中。席清眠细思极恐，他不敢想如果林叙空没有及时发现异常并叫醒他，他会落入一个怎样的境地里。

　　席清眠闭了闭眼，吐了口气，才有气无力的说道。“算了算了别想了，我下次注意，再有这种环境提前躲到你的脑海里去，现在婚书也拿到了，婚也定了，先想想怎么回去吧。”

　　林叙空轻啧一声，手指摩挲着下巴面色并不好看，“我还是觉得这件事不对劲。你是不是魂魄不稳啊？”

　　席清眠没太懂他这话，侧头看他问。“什么意思？”

　　“人被精怪蛊惑的途径有两种，一种是听，一种是看，两者连接意识，任何一种方式被破解，精怪都能从这空隙里钻进去从而击溃意识，达到目的。而你身为系统，在某种情况下这两条路应该都是不可行的，但是你却被迷惑，那应该就只有一种可能——魂魄不稳了。魂魄不稳之人意识本身就有很大的漏洞，能被精怪轻而易举的蛊惑。你应该就是属于这一种，所以即使你有系统buff的加成，也没发挥太大作用。”

　　席清眠沉默住了，他眉头皱起，眼瞳深邃，蓝黄色的异瞳里泛起一丝幽暗的光。半晌后他突然问了一个问题。“魂魄不稳会导致记忆缺失吗？”

　　“嗯？”林叙空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却还是答了。“一般不会，魂魄不稳是因为灵魂还未熟悉和适应□□而惴惴不安，总试图找到更好的归宿造成的。而记忆缺失则是属于灵魂丢失，也就是说灵魂里属于记忆的那一块丢失了，之后又被别的东西补缺完成，但因为用来填补空缺的东西里不存在你的记忆，所以才会导致你灵魂完整之后出现记忆缺失、模糊、甚至完全失忆等情况。”

　　“嗯，知道了。”席清眠听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就没再说什么了。

　　“为什么这么问？你是还出现了其他情况吗？”林叙空则是问题多多，他比较在意的还是系统也被蛊惑了这件事，毕竟后面只会发生的越来越多。所以试图了解具体情况看看能不能优先解决这个问题，他总不能时刻注意席清眠的状态，万一有哪次没发现的小九可就玩完了。

　　“不是。”席清眠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又点头。“en，也算是吧。我只是有些东西记不起来了，你一提魂魄不稳，我才想着这两者是不是有关，所以问了问。”

　　“哦。”林叙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察觉到了小九话语间的回避，便不再询问了。

　　而席清眠之所以回避这个话题了，却是因为小尤——那个在他醒来之后号称他助手的东西。

　　席清眠一直对它心存疑惑，之前两人的对话他一直历历在目，小尤曾经回避的样子一看就是知道什么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事情。

　　席清眠不知道它或者说它背后的人的具体目的是什么，但总归是不想或是不能让他恢复记忆的，这恰恰与自己的目的背道而驰。所以他觉得在自己找回记忆之前，这件事还是防着点儿小尤他悄悄做比较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而且他也通过刚才林叙空所说的话里提取到了重要的信息了。

　　记忆缺失的原因是灵魂丢失了。

　　一想到自己一旦试图去回想曾经的记忆时，脑海里出现的混乱模糊的空白感，确实很像灵魂被人挖走了一块儿，填上了空白的感觉。

　　至于灵魂不稳这件事，林叙空既然说与记忆无关，而席清眠又暂时还未察觉到身体上其他的异常状况，就只能先归于自己灵魂还不适应系统玩偶身体这一个原因了。

　　思及此处，林叙空已经带着他从梦境里出来了。席清眠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再睁眼时，两人便已经回到了沙发上。

　　晃了晃有些晕眩的头后，席清眠有些讶异的问刚睁开眼的林叙空。“哎？咱俩咋出来的？我还没看清呢。”

　　林叙空眼角还带着未散去的困意，此刻正眯着眼打哈切，结束后他才慢悠悠的平静着说：“奥，刚才那不是属于我的梦境吗？我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把自己扇醒了呗。”

　　席清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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