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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殷切切一场空
他的样貌终于落入她的双眼。
那是......凌延卿?!
余菀意捂住嘴,公子延卿不来宴会,怎在此地和余初琼相会?!
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全身好似被抽干力气,连那对人何时悄然离去都未曾察觉。
她的心意凋零破碎,她不知道他们怎么相识的,竟还躲过众人耳目,约在池边见面。
难道他们早已情投意合,私定终身......
无论主动还是被动,有意还是无意,余初琼为什么总能坏她心情?
她忘了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去的,水央找来时,她缩在一角,神情分外憔悴。
余初琼早回到双亲身边,她白璧无暇,清纯可人,即便前一刻还在与人私会。
余菀意气色很差,姚氏问她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将军更是父爱冲头,嘴巴像珠帘炮似的,关心的话语一句接一句。
“......我没事。”余菀意头痛无比,懒于应付便钻进了马车。
回程的路上,两位小姐依旧一起,只是她们再无交谈。
余菀意靠在车厢,心里难受得紧。
府里的人说,她的生母杨氏是个美丽女子,身为女儿,她却平平无奇。
她从前不在乎外貌,在山村生活时,邻居们倒说她跟祖母长得相像,或许她更适合待在那里?
不不不,余菀意很快清醒过来,她不能回去,她的亲人在这儿!因为一个外人,她难道就要放弃来之不易的亲情吗?
这晚,她回来后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睁着眼皮熬到后半夜才入眠。
睡意浅浅,可她还是做了梦。
梦中她与凌延卿乘舟泛湖,那湖水碧波浩渺,岸边碧柳垂条,水间有天鹅成群。
水上小船悠悠,她在这端吃核桃酥,他在那端阅卷。梦里春光明媚,哪怕有她在旁,岸上也不乏女子对他抛去媚眼。
余菀意有些生气,好在凌延卿始终没看她们一眼。
船入荷花群中,他唤了声“阿圆”,随手折了株花儿送她。
余菀意红着脸,清澈的湖水倒映出他们的容颜。
水中的女子身着琥珀色的小衫,眉似春柳,面如桃花。
余菀意瞪大眼睛,有种说不出的惊恐。这哪是她的影子?这分明是余初琼的样子!
凌延卿依旧笑着,笑得春风和煦,艳阳高照。
余菀意焦灼大喊:“这不是我的脸!这不是我的脸!”
一慌张,她失足跌落水里,鱼儿四下逃散,水中冰冷刺骨。
她拼命地扑腾求救,凌延卿像是没看见似的,袖手旁观。
她绝望地看着天空,感受自己的脑袋被淹没,然后是求救的手也被淹没。湖里纤长的水草,一根一根地缠绕她的腰,把她往又冷又黑的水底拖去。
“轰隆隆”外面一声响雷将她从噩梦中救出,她大汗淋漓地醒来,一遍又一遍摸自己的脸,确认一切都没发生改变。
自这晚过后,余大小姐的病情加重了。刚断了的汤药,再次续上,不知是医她的心病,还是治那晚的心惊。
将军挂念,但最近营里来了批新军,是世家子孙。他连着数日早出晚归,女儿只能让夫人多多费心。
养病期间,余菀意不爱走动,就待在小院里,教她的老嬷嬷也因年纪大回乡了,她就从夫子那儿讨来书册,每天翻看。
这日一边看书,一边有些昏昏欲睡,门外一小厮赶来,说外头有人求见,自称是小姐的旧相识,赖着不走。
水央不悦道:“王福,你没见小姐要静养吗?什么旧相识能从山村赶到这儿?”
况且就算故人重逢,那人又怎知小姐是将军家的千金?
王福挠挠头,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水央姐说的是,小人一时心软才进来通报,我这就把她赶走。”
“等等!”余菀意感觉不对,喊住小厮,问那人有说自己叫什么吗?
王福想了会儿,说道:“呃,她好像说自己叫什么喜,二喜还是两喜。”
余菀意突然站起身,膝上的书册被撩落在地,她高声道:“快请人进来!”
那人不叫“二喜”,也不叫“两喜”,而是李阿圆在村里的玩伴“周良喜。”
但当小厮把人带到跟前,余菀意差点认不出她。
周良喜喜极而泣,说道:“阿圆,阿圆,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们抱在一起,竟然一同哭了一场。
余菀意问她怎么变成这副样子?周良喜缓过一口气,擦了把脸上的辛酸泪,说起遭遇。
她也是个苦命人,自幼随母亲从外地搬来村里,母女俩平时种点蔬菜果子,日子不富裕,但也不会饿着自己。
余菀意被接走那天,周良喜和母亲“崔氏”还在隔壁镇卖果子,刚换了一些钱,还没捂热,生父就找上门来了。说他欠了钱庄一笔钱,要把女儿抵给当铺,生拉硬拽,场面相当难看。
邻居们围在院里,这一闹,大家就都知道为什么崔氏一个妇道人家,当初会独身带着孩子远走他乡。
她命苦,嫁了个酒鬼丈夫,酗酒不说,喝多了还打人,崔氏不敢反抗,他更肆无忌惮了,有时清醒也会拿扫把棍揍人。
崔氏只能抱着女儿连夜逃跑,本来相安无事过了十几年,也不知周父哪得来的消息,摸到崔氏现在的住处。
崔氏当然不肯把女儿抵给钱庄,平生以来,她第一次直起腰板朝丈夫喊:“你凭什么这么作践我们娘俩?阿喜养这么大,你有出过一份力吗?你个丧尽天良的畜生!老天迟早......”
话还没说完,她就狠狠挨了丈夫一巴掌,嘴角直流鲜血。她死命拖住丈夫,喊女儿快走。这推搡之下,脑袋便撞了墙,醒来成了傻婆娘。
周良喜跑得快,之前和娘卖果子,都靠她从家到集市的路上往返。周父没能追上,只好把傻婆娘抵给当铺,还将母女俩的住处抵给村里换钱。
后来有几次,村里人去镇上还看见过崔氏,她蓬头污垢,身上一股臭味,也不知是逃出来的,还是被遗弃的。嘴里咿咿呀呀的唱歌,饿了就抓路上的草来吃。
等周良喜找过去的时候,崔氏已经解脱了,溺亡在河里,尸体飘了一夜。
周良喜和李阿圆同岁,她呜呜咽咽道:“阿圆,我现在只能依靠你了!我没地方去,跟随经商的车队,来到这里。有天在街上看见你买胭脂,怕认错人只敢偷偷地看,后来才找到将军府,知道你是将军家的小姐。阿圆,你能不能被收留我?我可以做你的丫鬟,跑腿卖命我都愿意!”
她跪在地上,乞求昔日好友发发善心。
余菀意大惊,忙将人拉起。
“阿喜,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帮你。我那天走得急,自己也没反应过来,没跟你道别一直是我的遗憾。好在,我们还有相见的机会。”
她请水央准备洗漱的水,待收拾干净,又让人去厨房端来吃食。
由于太久没见到像样的食物,周良喜双眼大方光彩,道:“阿圆,这都是给我的?”
“嗯,都给你的,你慢慢吃。”余菀意道。
得到好友的应允,周良喜迫不及待地用两只爪子东捞一块,西捞一块,吃得满嘴都是。
等填饱肚子,余菀意带她去见姚氏。
对于周良喜的去留,姚氏没有多言,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想着有了伴儿,也好疏导余菀意的心病。
两个姑娘同吃同住,周良喜总是很羡慕地看着余菀意。
夜晚,她们还睡一张床,像有说不完的话。
“阿圆,你不知道你被接走没几天,你和李婆婆住的那座老屋就塌了。”
余菀意听闻有些怅然若失,那座土胚房本就不太牢固,她一离开没人住就更荒芜了。倒了也好,它完成了使命。可一想到那是她和祖母住过的地方,多少还有些舍不得。
她的祖母,那个慈祥的老人,满脸的皱纹掉光了牙,却总是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
天气渐已入秋,余府的金桂开了一树。院里晾晒的衣裳,傍晚收回去都带有浓郁的花香。
算了算日子,再过两天就是祖母的忌日。
刚来那会儿,她就和将军夫妇说了。
祖母的坟远在山村,下葬时,邻里乡亲让她拿草席一卷就行了,可她不愿委屈祖母,拿出所有积蓄不够,又问乡里乡亲借了些,才备了副薄棺下葬。
她的祖母,一生没享过什么福,离世时,怕孙女以后生活艰难,闭眼时仍眉头紧锁。
虽然现在有了条件,但路途遥远,不便回村里。
姚氏想到这一点,就请远山观立了牌位放在观里。莞意若想祖母了,直接去祭拜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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