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与星相望

　　周日下午，林启星正在家里画晚霞明信片（已经画了 23 张），突然听到 “哐哐” 的砸门声 —— 是爸爸的拳头砸在防盗门上，震得墙上的相框都在晃。
　　他打开门，看到爸爸站在门口，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脸色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钱呢？你卖画的钱呢？” 爸爸的声音很凶，伸手就要抢林启星手里的 “晚霞进度本”，“我告诉你，赶紧把钱给我，再把放弃治疗的同意书签了 —— 不然我就去学校闹，让你没法读书！”
　　林启星赶紧把进度本藏在身后，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画笔攥得更紧：“我不会给你钱，也不会签同意书！妈妈是我的家人，我不能放弃她！” 他的声音很坚定，却在发抖 —— 这是他第一次跟爸爸 “硬刚”，却还在怕 “爸爸真的去学校”。
　　“你个白眼狼！” 爸爸生气地吼道，伸手就要打林启星，巴掌带着风，“我养你这么大，你居然帮外人不帮我！你弟弟还在医院等着钱救命呢！”
　　“不准你打他！”
　　林沐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他本来是来给林启星送热奶茶的（特意加了珍珠），正好看到这一幕，赶紧冲了过来，挡在林启星面前，手里的奶茶杯都在晃：“叔叔，你不能打他！妈妈的肝癌不能放弃，弟弟的白血病也不能用妈妈的命换！你这样逼他，是犯法的！” 他的声音很响，却藏着 “怕被打的慌”—— 他以前被同学欺负时，从来不敢这么 “大声”。
　　爸爸愣住了，他没想到林沐阳会来。他看着林沐阳，又看着林启星，气得浑身发抖，却没敢再动手 —— 他知道林沐阳 “敢报警”，也怕 “被抓”。
　　爸爸走后，林启星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进度本，一句话也不说。眼泪掉在进度本的封面上，晕开了 “晚霞” 两个字。
　　林沐阳拿出手机，在班级微信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林启星家里遇到困难了 —— 他妈妈得了肝癌，需要医药费，爸爸还要逼他签放弃治疗的同意书。我们能不能一起帮他？比如捐点零钱，或者帮他卖明信片？” 他发消息时，手有点抖 —— 怕 “没人回应”，怕林启星更难过。
　　消息发出去后，不到一分钟就有同学回复：
　　?? 班长：“我捐 200 块！明天带过来！”
　　?? 数学课代表：“我家里有闲置的画纸和彩铅，明天带给林启星！”
　　?? 女生 A：“如果他爸爸再上门闹，我们可以一起去他家帮忙！”
　　林沐阳把手机递给林启星，笑着说：“你看，大家都想帮你，你不是一个人。” 他的笑容很真诚，却没说 “我刚才怕没人帮你”—— 他还在护着自己的 “阳光人设”。
　　林启星看着微信群里的消息，眼泪掉得更凶了，却笑了：“谢谢你们，谢谢大家。” 他没想到，以前觉得 “陌生” 的同学，现在会这么帮他。却没问 “你发消息时怕不怕”—— 他还在习惯 “被帮助”，没学会关注别人的 “心理活动”。
　　周一下午，同学们把捐的钱和画具送到了林启星手里 —— 一共凑了 1865 块，还有 5 本画纸、3 盒彩铅。班长拍了拍林启星的肩膀：“林启星，别担心，我们都是你的后盾，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
　　林启星点点头，把钱放进进度本的夹页里，在第二幅晚霞旁边写：“10.16，同学捐款 1865 元，累计 1940 元，还差 8060 元。” 他的字迹比以前有力了点，却没意识到，这些 “后盾” 其实是林沐阳 “主动求助” 换来的 —— 林启星还没学会 “主动向外求助”。
　　周三下午，林启星接到敬老院的电话，说奶奶要过来住。他赶紧去接奶奶，看到奶奶拎着一个印着 “福” 字的帆布包，头发比上次见时更白了，连眉毛都白了大半。
　　“奶奶，您怎么来了？” 林启星的声音很轻，伸手扶住奶奶的胳膊（奶奶的胳膊比上次细了一圈），有点担心她的身体。
　　奶奶笑着说：“我听说你爸爸欺负你，还逼你放弃你妈妈，我就放心不下 —— 敬老院的王阿姨帮我收拾了行李，我以后就住在这里，帮你看着家，也帮你照顾你妈妈。” 她顿了顿，又说，“你爸爸要是再敢来闹，我就拿这根拐杖打他！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不怕他！” 奶奶举起手里的木头拐杖，拐杖头都磨圆了。
　　林启星看着奶奶，眼泪掉了下来：“奶奶，谢谢您。”
　　“傻孩子，谢什么，” 奶奶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掌粗糙却温暖，“我们是一家人，我不护着你护着谁？你妈妈是个好媳妇，以前总给我买软糕；你是个好孩子，画的晚霞比电视里的还好看 —— 我不能让你们受委屈。”
　　林沐阳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暖的，却没说 “我也怕奶奶出事”—— 他还在 “装坚强”，没敢跟林启星说 “我也有怕的事”。这场 “守护”，还是林沐阳在 “牵头”，林启星在 “被动接受”。
　　周五晚上，林启星和林沐阳一起去了学校的天台。天台上很安静，只有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桂花的香味。林启星看着远处的路灯，突然开口说：“沐阳，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 放弃妈妈，也放弃画画。”
　　林沐阳笑着说：“不用谢，我们是朋友，我应该帮你。而且，你也帮了我很多啊，在奶茶店的时候，你还保护我呢。” 他没说，自己其实很怕 “被保护”—— 怕林启星发现自己的 “脆弱”。
　　林启星的耳尖红了，他看着林沐阳，声音很轻：“我以前总觉得，我的雾永远都散不了 —— 没人喜欢我画的晚霞，没人愿意跟我说话。可现在，我有你，有奶奶，有同学，我觉得…… 我的雾好像开始散了。” 他说 “雾散了” 时，眼睛亮了亮，却没问 “你的雾呢”—— 他没意识到，林沐阳也有 “雾”。
　　林沐阳看着他，眼睛亮了：“当然会散！只要我们一起努力，你的雾一定会散的，未来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我们呢 —— 比如一起去看海边的晚霞，一起考同一所大学。” 他没说，自己的 “未来” 里，还藏着 “怕人设崩塌” 的恐惧 —— 他还在 “单向救赎”，没敢让林启星看到自己的 “伤口”。
　　晚风拂过他们的头发，带着桂花的香味。两人并肩站在天台上，看着远处的灯光，心里都充满了希望。可这份“希望”，还是林沐阳 “给” 的 —— 林启星还没学会 “反过来给林沐阳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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