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传之凤舞九霄

　　前情回顾：裴承先于日月山定位“天门”入口，突厥大军骤至。林琉璃在长安锁定掖庭老宦官与尚宫局女官为“玄龟”暗线，静待收网时机。

　　朔风卷过日月山嶙峋的石壁，带来远方马蹄叩击大地的闷雷之声。裴承先隐于“天门”洞口上方的岩隙中，看着山下烟尘渐起，突厥骑兵的狼头纛旗已依稀可见。他握紧手中那面星纹铜镜，镜身冰凉，却仿佛能感受到内里蕴藏的磅礴能量。
　　“旅帅，敌军先锋距此不足十里，约有千骑。后续部队数量不明，但尘头甚大，恐有数千之众！”哨探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敌众我寡，硬拼无异以卵击石。裴承先目光扫过洞口那星纹凹陷，又望向手中铜镜，一个大胆的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
　　“不必硬挡。”他沉声下令，“第一队，于前方隘口多设旌旗，擂鼓呐喊，制造疑兵，拖延其先锋速度。第二队，随我入洞！其余人等，据守两侧制高点，备足滚木礌石，待敌军靠近洞口，听我号令，全力阻击！”
　　他要在突厥大军合围之前，抢先开启“天门”，一探究竟！若能得其中秘藏，或可扭转战局；若不能，也要毁去，绝不容资敌！

　　长安，掖庭局旧档库。
　　青黛捧着一卷新“发现”的《感业寺地脉水法注疏》，恭敬地呈给那值守的老宦官：“公公，此卷似与日前遗失的几页草图相关，奴婢愚钝，还请公公帮忙参详参详。”
　　老宦官浑浊的眼珠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假意推辞两句，便迫不及待地接过，枯瘦的手指在那描绘地下暗流与星象对应的图谱上微微颤抖。
　　他未曾留意，窗外树影微动，一双锐眼已将他此刻的情态尽收眼底。林琉璃远远立于廊下阴影中，唇角勾起一抹冷弧。鱼儿，咬钩了。
　　几乎同时，双曜阁安插在尚宫局的人来报：那名可疑的女官，今日竟试图通过采买名录，夹带一批特殊的朱砂与硝石出宫！此二物，若按特定比例调配，威力不小！
　　宫外接应之人，怕是等不及了！
　　“通知内卫，可以收网了。”林琉璃轻声吩咐，目光却投向西方，心中默念：裴承先，边关之局，看你的了。

　　日月山，“天门”洞口。
　　裴承先深吸一口气，将手中星纹铜镜稳稳嵌入石壁凹陷。
　　严丝合缝！
　　“扎扎扎——”
　　一阵远比感业寺“龙阙”更为沉重、古老的机括运转声自山腹深处传来，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巨兽正在苏醒。整个山体似乎都随之微微震颤。洞口巨石缓缓向内滑开，一股带着霉朽与金属气息的冷风扑面而出。
　　“进！”裴承先毫不迟疑，率精锐亲兵执火把鱼贯而入。
　　洞内并非想象中供奉祭坛的殿宇，而是一条人工开凿、倾斜向下的漫长甬道。四壁光滑如镜，刻满繁复的星宿图谱与难以辨识的篆文。空气凝滞，唯有众人的脚步声与呼吸在幽闭空间中回荡。
　　下行约百余步，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巨大的天然溶洞改造而成的厅堂！穹顶高悬，镶嵌着无数夜明珠，模拟出周天星斗，熠熠生辉。大厅中央，并非祭坛，而是一座庞大精密的青铜仪器！其造型浑天如卵，上刻二十八宿，下接九州地貌，无数齿轮、璇玑、玉衡交织嵌套，虽沉寂千年，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磅礴气势！
　　“这是……浑天仪？不……更像是一座……观测星象、推演地动的……太古仪！”裴承先震骇难言。此物若真能推演地动天象，于国于民，价值无可估量！绝非“玄龟”与突厥所求的简单力量！
　　“旅帅！此处有碑文！”一名亲兵喊道。
　　厅壁一侧，立着一方黑色玄武岩巨碑，其上以朱砂铭刻大字，虽年代久远，依旧清晰：
　　“浑天地动仪，大汉张衡造。后世得之，当察天时，恤民生，非穷兵黩武之器。妄动者，必遭天谴！”
　　落款——大魏黄初三年，曹丕敕令封存。
　　竟是失传已久的张衡地动仪！被曹魏皇室秘密转移封存于此！

　　就在裴承先震撼于这惊世发现之际，洞外杀声震天！突厥先锋已突破疑兵，开始猛攻洞口！
　　“守住洞口！绝不能让蛮兵踏入一步！”裴承先厉声下令，目光扫过这旷世奇珍，心中已有决断。此物，必须保住！他命人急速拓印碑文及仪器关键结构，自己则仔细观察仪器基座，寻找移动或再次封存之法。
　　洞口激战惨烈，内卫凭借地利，滚木礌石齐下，箭矢如雨，一时阻住敌军。然突厥人马众多，前仆后继，防线渐显压力。

　　与此同时，长安。
　　当那老宦官揣着那卷《水法注疏》，鬼鬼祟祟欲从掖庭局角门溜出时，被早已埋伏的内卫当场擒获。搜身之下，不仅查获图卷，更在其内襟暗袋中，搜出一份记录着数名低位妃嫔日常言行、以及陛下近期饮食偏好的密报！
　　几乎同一时刻，尚宫局那名女官也在交接违禁物品时，被逮个正着。她见事败，竟欲咬舌自尽，被及时卸了下巴。
　　双曜殿内，林琉璃看着从两人处搜出的物证与初步口供，眸光冰寒。这老宦官，果然是“玄龟”埋在宫中负责传递消息的“斗木獬”！而那女官，则是利用采买之便，为宫外“玄龟”残余输送物资与信息的“牛金牛”！
　　“撬开他们的嘴，我要知道，宫中是否还有他们不知情的其他暗线，以及，‘玄龟’如今在长安的最高指挥，究竟是谁！”林琉璃下令，语气森然。

　　日月山洞口，尸横遍地，鲜血染红砾石。裴承先与麾下内卫死战不退，终凭借险要地势与高昂士气，堪堪挡住突厥数轮猛攻。敌军见强攻损失惨重，且天色渐暗，暂时退后重整，预备明日再战。
　　利用这宝贵间隙，裴承先已找到地动仪基座一处隐秘机关。他以铜镜为引，转动星纹，竟触发了自毁封存机制！只见穹顶星辰光芒骤亮，道道光束投射于仪器之上，整个浑天地动仪缓缓沉入下方突然裂开的地槽之中，随即，厚重无比的断龙石轰然落下，将大厅与甬道彻底隔绝！
　　“天门”秘藏，再次尘封，唯有拓印下的图纸与碑文，证明着它的存在与归属。
　　裴承先松了口气，虽未能将神器运回，但确保其不落敌手，且带回关键资料，已是大功一件。当务之急，是趁夜突围，将消息送回长安。

　　长安城中，经过连夜审讯，“斗木獬”与“牛金牛”心理防线相继崩溃，招供出几条未曾启动的暗线，以及一个令人意外的名字——光禄寺一位负责宴席筹备的从六品主簿！此人职位不高，却能接触到宗室宴饮、乃至部分外邦使节的接待安排！
　　林琉璃即刻密报武后，内卫雷厉风行，于拂晓前将那名主簿秘密抓捕。经查，此人竟是前隋旧臣之后，对李唐心怀怨望，被“玄龟”吸纳，负责物色、考察可能被拉拢的宗室子弟及低阶官员！
　　宫中“玄龟”网络，再断一爪！

　　裴承先成功突围，带着拓本与星纹铜镜，踏上返京之路。然其密报中提到，审讯俘虏得知，此次突厥大举出兵，背后竟有吐蕃暗使穿梭联络的影子！漠北与高原，似有勾结！
　　而林琉璃在清点从那名光禄寺主簿处搜出的密信时，发现其中一封残信上，用一种极其罕见的药水，隐写着“龙气西移，紫薇暗澹，当辅‘晋王’”等字样！
　　晋王？！
　　陛下如今唯有太子李弘与年幼的几位皇子，何来“晋王”？！
　　除非……是指已被贬为庶人、流放巴州的废太子，原晋王李治？！（注：此处为小说虚构设定）
　　林琉璃握着这封密信，只觉一股寒气自脚底窜上脊梁。
　　“玄龟”的野心，莫非竟大到……欲行废立之事？！
　　她抬首望向立政殿方向，殿宇巍峨，在晨曦中泛着冷硬的光泽。
　　这场席卷朝野内外的风暴，远未到平息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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