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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旧梦
船头那道修长的身影借力一点,便稳稳落在了白悠言所在的小船上。
自她离席后,君子暄便命暗卫跟随相护,一收到消息,便立马向太液池赶来。
君子暄一踏上船板,一股女子身上特有的幽香便扑面而来,混合着湖水的湿气。
在她模糊的视线中,眼前走近的身影变得扭曲。
“别...别过来!”
白悠言的声音低哑,本能地向后瑟缩着,手中却暗暗扣紧一枚早已备好的银针。
哪怕已经意识混沌,骨子里的警惕依然让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对着所有靠近的人竖起利爪。
看着她这副狼狈又倔强的模样,君子暄闭了闭眼,掩去难忍的怒气和心疼。
父皇...如此卑劣...坐拥天下,还不够么?
“宫廷秘药,若半个时辰不与男子行那事。便会经脉逆行,气血爆裂而亡。”君子暄艰难地开口。
听到此话,白悠言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颤抖着举起手中的银针,不是刺向对方,而是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颈侧的死穴!
“不要!”
君子暄瞳孔骤缩,身形如电,在银针刺破皮肤前一瞬,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的肌肤一接触,白悠言像是干涸的鱼遇到了水源。
他的手掌宽大微凉,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
手中的银针掉落在船板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白悠言原本推拒的手不受控制地攀上了他的手臂,滚烫的身躯本能地贴紧带着凉意的怀抱。
“好凉...好舒服...”
她无意识地呢喃,脸颊在他的胸口蹭着,像只贪吃的猫。
君子暄浑身一僵。
她凑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侧,带来些许战栗,声音清软带着哭腔:“好难受...帮帮我...”
她的手臂攀上他的脖颈,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想要...”
怀中的女子浑身滚烫,湿透的红色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他感到一阵气血翻涌。
君子暄抚上她的后背,正要运气试图封住体内乱窜的药力。
却在温热的触感贴上他锁骨的一瞬,呼吸乱了一拍。
女子抬头看向他,像是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小手却扯住了他那碍事的衣领,往外扯开,想要汲取更多的凉意。
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红唇微张,吐气如兰,就在他唇边寸许之地。
君子暄眼底的墨色翻涌成墨,他轻叹一声,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跨进船舱内。
小船在湖心剧烈晃动了一下,又归于平静。
船内,并无春光。
他只将她放置身前,双手抵住她的后背,精纯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那是一股极寒的真气,对抗着她体内的热度。
“唔...”
白悠言似愉悦似痛苦的闷哼了一声,冷热两股气息在体内交战,她难受得扭动着身体。
“别动。”他在她耳边轻声道,声音暗哑,带着些许不明意味的克制。
混沌中,白悠言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还有淡淡的龙涎香的气息。
就在此时,远处的御林军搜查船只也逼近了。
“那边有船!快去看看!”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夜空。
君子暄没有回头,单手揽住白悠言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运气一挥,一道凌厉的掌风裹挟着湖水,便拍向靠近的御船。
“嘭——”
船身剧烈摇晃,灯笼几欲熄灭。
“给孤滚。”
一声低斥,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小太监一听这声音,吓得腿软,竟惊扰了太子殿下游湖。
“是...是!奴才该死!这就告退!”
太监哪敢多问,连忙令御林军掉头,迅速离开了这篇水域。
随着越来越多的至纯真气在体内游走,白悠言体内的燥意渐渐褪去。她是至阳之体,所以这药才会发作得这般厉害。
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疲惫,她无力的瘫软在君子暄怀里,意识却在半梦半醒之间浮沉。
这样温暖的怀抱,让她恍惚间以为回到了那片茫茫的雪原。
“小将军...”
她极轻地叹息道,眼泪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君子暄抱着她的手一紧,又是小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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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大雪下得漫无边际。
“娘!我真的能去军营过生辰吗?”小悠言兴奋地拉着母亲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我已经好久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爹爹和哥哥了!”
母亲林婉温柔的笑着,替她整理好额前的碎发:“是啊,你爹爹来信说边关稳定,又恰逢年节,可以一家人好好团聚。”
“太好了!”小悠言欢呼地跳起来,晚饭都多吃了一大碗。
可是世事无常。
马车行至军营外三十里时,忽然听到了远处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漫天的火光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敌兵如潮水般用来,侍卫们拼死抵抗。
从小护着她长大的护卫张叔被一刀刺穿胸膛,鲜血溅了她一脸。
林婉用身体护住女儿,却被敌军一把拽开。
“放开我娘!”小悠言尖叫着扑上来,却一起被粗暴地拖进了军营。
地牢暗无天日。
而那一天,是她的十岁生辰。
没有暖烘烘的炭火,没有甜腻的栗子香。
几名士兵把她带到城门口上,眼中满是残忍的笑意:“白景成的女儿?我们将军心善,让你见见父亲最后一面吧。”
她眼睁睁看着那个曾把她扛在肩头看烟花的父亲,被万箭穿心,鲜血染透了铠甲,守护着后方将士。
至死,也未曾跪下,不肯投降。
她拼命挣扎,小小的身躯被士兵们轻易按住。
蛮夷的首领是个面容阴柔的男人:“这就是白将军的掌上明珠?”
他蹲下身,捏起白悠言那双细皮嫩肉的小手。
“小姑娘生得真好啊,细皮嫩肉的。若是把这身皮剥下来送给他那儿子,你说白悠远会不会心疼地从藏身处滚出来?”
说罢,身边的几个将领哄笑一堂,拍手称快。
于是带着倒刺的牛皮鞭,毫不留情地抽了下来。
“啪——!”
仅仅一下,母亲亲手缝制的云棉小袄就碎裂开来,娇嫩的后背瞬间皮开肉绽。
白悠言痛得浑身痉挛,冷汗和血水混在一起,却死死咬着嘴唇,满嘴腥甜,硬生生将惨叫咽回肚子。
她是白家的女儿,爹爹没跪,她也不能哭。
首领觉得无趣,离开前留下了一句:“别玩死了。”
为了逼问出那个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少将军白悠远的下落,他们对一个十岁的孩子用了刑。
每当她痛昏过去,行刑之人便会用最好的伤药雪莲膏给他医治,涂在伤口上清凉入骨,能让人迅速生肌造肉。
时间变得模糊,她感受着伤口一点点发痒、结痂。
那并非生的希望,而是下一轮折磨的倒计时。
“小丫头,伤好了吗?”
几日后,恶鬼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人温柔地抚摸着她刚刚长好的粉嫩新肉,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像在看一件好玩的器物。
“长得真快啊,这药果然好用。既然好了……”
“嘶拉——”
他猛地伸手,指甲深深嵌入那层刚长好的新肉里,硬生生将那块连着血丝的痂皮整块撕了下来!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地牢。
鲜血瞬间涌出,那种皮肉分离的痛楚之深,根本无法与单纯的鞭打相较。
“哦对了,你那母亲,已经死了。她经历的,啧啧啧,可比你的痛苦要痛上百倍、千倍。”
恶魔在低语,这里是地狱。
还好,他们还没找到哥哥。活下去,找到哥哥。是悠言没有放弃生机的唯一念想。
已经分不清被折磨了多少时日,直到一个雪夜,敌军又打赢了一场大仗,所有人都在喝酒庆祝。
因为白悠言一直没有反抗,也松懈了看守。
她用藏起来的一块碎瓷片,一点点割磨着手腕上的粗麻绳。瓷片割破了掌心、手腕,血流如注,她也浑然不觉。
她最终从满是污秽的狗洞里爬了出去。
雪,好大的雪。
白悠言赤裸着脚,在雪地里拼命往前跑。分不清方向,冰凌刺破了脚底,每一步都踩出一个血脚印。
身后是呼啸的风声,远处还有传来越来越近的狼狗吠叫声。
终于,她力竭了。双腿冻得失去了知觉,整个人栽倒在厚厚的雪窝里。
因为失温,她的脸上挂上了笑意。
终于可以见到爹爹娘亲了。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消散时,一道银光,破雪而来。
少年逆着清冷的月光,将浑身是血、如同破布娃娃一般的她从雪窝里抱了起来,又解下带着自己体温的红色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别怕,别怕。”少年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是因为对如此小的孩子饱受折磨而产生的痛苦和愤怒。
那一刻,漫天风雪仿佛都静止了。
白悠言勉强抬起眼,却看到少年的眼睛比天上的星辰还要亮。
“你是谁..?”她的牙齿打颤,声音气若游丝。
少年咧嘴一笑,大步往营地走去:“我是守关的小将军,专门打恶人的!你放心,有我在,阎王也别想收你。”
他没有告诉她名字,只让她叫他小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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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鹅以后不会再这么苦了,她会幸福,一定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