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心软的绝育医生

　　杭岱知道自己又在做噩梦了。

　　看不清面容的少年，纷纷扬扬的桃花，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他正低头细抿。

　　依旧美得不像个噩梦。

　　但他知道，他很快会被奇怪的情绪淹没。

　　这一次，他想看清少年的面容，即使他不可能记住。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杭岱终于冲破梦境的桎梏，抬头看向少年。

　　可惜，可见却不可辨识，他脑海里只有见到那张脸后的感受：很漂亮，很好看，很……喜欢。

　　杭岱愣了一下。

　　“看我干什么？我说得不对？”

　　杭岱惊讶：这个梦还是可以实时互动的？

　　但他完全不知道少年之前说了什么，该怎么回？

　　幸好他的人设似乎就是寡言少语。

　　少年自顾自地埋怨，把话又说了一遍：“你再给我泡无数次茶，我一样尝不到味道……暴殄天物。”

　　他越说越气，将杯子丢回桌上：“以后别找我喝茶了，烦。”

　　杯子落在桌上，茶水撒得到处都是。

　　杭岱听见自己附身的人轻叹了一口气，拿起少年的杯子：“你又未喝，怎知喝不出滋味？”

　　“影猫没有味觉！不管是烤鱼烤蛋烤兔子，我就是尝不到味道，你非得揭我伤疤？”

　　“……在那之前，你似乎交代了不少罪行。”

　　浮幽山令，山内禁杀生。

　　“……哼。”少年转身就走。

　　“回来，我不与你计较。”

　　少年身影顿了几息，又坐了回来：“再给你一次机会。”

　　是个嘴硬心软的少年。

　　泡茶之人将自己手中的半杯茶送到了少年面前。

　　少年瞪着茶杯。

　　“不喝？”

　　少年暴怒：“……你居然让我喝你的剩茶？！”

　　泡茶人：“……”

　　他颇为无奈：“罢了罢了，我另沏一壶。”

　　杭岱：“……”

　　结合之前的感受，他觉得，泡茶的人一定是在暗戳戳表明心意。

　　但是隐秘的心思输给了少年的洁癖。

　　杭岱听见泡茶的人又叹了口气，拿起茶壶……梦戛然而止。

　　睁开眼睛，天光大亮，一部分光被黑漆漆的团子挡住，另一部分洒在他脸上，把他晃醒。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梦是不是还有后半截？

　　呆呆地看了天花板好一会，他忽然意识到：他没有忘记梦境的内容。也没有被乱七八糟的情绪冲击，他附身在那个人身上，感觉像是隔了层幕布，看了场唯美的电影。

　　怎么回事？

　　杭岱将梦从头回忆了一遍，清晰的半截梦里，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情绪，是一股雀跃的……见到暗恋人的欣喜，可能还有得不到回应的淡淡痛苦。

　　就没了？

　　梦中少年的面容依旧不可识别，杭岱下意识为那股暗恋之情寻找载体，竟把梦中少年的脸和陵园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匹配在一起。

　　他心中一跳，下意识撑起身，压在脸上的黑猫滑下去，着床发出Duang的一声。

　　杭岱的思绪立刻全放在了身边的小猫身上：这个重量是不是不太对？

　　他两只手托起猫，颠了颠。

　　边九是被颠醒的，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是。

　　“胖了好多。”

　　“……”蠢！奴！隶！你！完！了！

　　小猫对杭岱发出了凶狠的瞪视。

　　杭岱的思绪又乱了：这一眼居然让他想到了梦中少年的瞪视。

　　他按了按额头，觉得大概是昏了头了，他太在乎梦里那个少年，看什么都像那少年。

　　呼出一口气，杭岱挥散奇怪的心境，摸了摸胖了不少的小猫，感到一阵心安，无意识勾起嘴角。

　　这眼睛又圆又大，又呆又可爱，湿漉漉的，比什么陵园少年、梦中少年好看多了，而且胖了也好，胖了看起来更健康，照这个成长速度，都不用等五个月，过两周就能达到绝育标准了。

　　边九完全不知道蠢奴隶正在想什么丧心病狂的东西，他挣扎了一下，又跳回被窝里。

　　杭岱尚不知自己将面对什么。

　　下一秒，小猫双腿蹬床，一个助推，空中转体180度，两条后腿踹在了他那张英俊的凶脸上。

　　杭岱：“嗷！”

　　边九：耶，让你说我胖，让你说我肥。

　　即使是影猫，体重亦是敏感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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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岱给自己的脸正完骨，包扎了一下豁口，掏出手机。

　　他睡了整整两天，是前台中途进来给他输液才维持住了基本的营养供给。

　　小猫踹完他，又身心舒畅地又睡下了，杭岱想了想，还是拿着之前的奶瓶给他灌了顿奶进去。

　　虽然小猫平安回来了，但体型和消失的彩毛……都表示小猫遇到的事情很不简单。

　　杭岱垂下眼，他改变主意了，他不应该对小猫的异常视而不见，关键时刻一无所知，什么忙都帮不上。

　　现在有两条线索，一条是小猫在意的KM，一条是确定小猫去向的那段监控。

　　决定从更为了解的红色药剂上下手，杭岱拨通了老战友的电话。

　　听说他想了解KM的资料，朋友沉默了很久：“你终于还是决定干回老本行了吗？”

　　“……什么老本行？”

　　“黑、道大佬。”

　　“……”杭岱沉默地更久，“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

　　“隐藏的二等功勋章。”

　　回答得毫不犹豫，一听就是蓄谋已久。

　　杭岱头疼地按按额头，解释是医院接触到的动物里有狂躁而死的，症状与吸食了KM相似。

　　朋友欣慰叹气。

　　“……我把检测报告发你。”

　　“猎犬？我跟你讲，无证擅养猎犬也是违法的呦。”那边一边劝说着“隐藏犯罪分子”回归正道，一边噼里啪啦敲着电脑写申请。

　　“那人有证。”别的不说，郜文华还是挺宝贝他的猎犬的。

　　“哦豁，猜猜看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机密资料库近期新增了一条访问记录，来自军队外部人员……”朋友吹了个口哨，“新的二等功勋章呦。”

　　他笑了一下：“我说，这是在下战书吗？”

　　杭岱皱眉，未惊动任何人就攻破了军部信息部的防火墙，却像个电脑小白一样留下明晃晃的访问记录？

　　或许是他杯弓蛇影，但如今，这件事用怪力乱神解释似乎还更合理一点。

　　朋友也十分不解，思考良久，语气严肃起来：“无论如何，这是重大事故，军方会成立调查组，通缉这个……‘鹤’，杭岱，这件事因你而起，你不能置身事外，我以信息部部长的身份定下你这个顾问。”

　　“理解，正好，我最近在研究鬼神传说，可以派上用场。”

　　朋友：“？？？”等一下等一下，话题是怎么跳到这里的？

　　挂断电话，杭岱呼出一口气。

　　虽然多了个军方医学(神秘学)顾问的工作，但能接触到的内容比间接问多多了，不亏。

　　再来就是人类涉及甚少的领域了。

　　杭岱调出那段三秒的监控。

　　那是正对一条小巷拐角的摄像头拍下的，画面里，黑猫急蹿而出，贴着墙角溜过，方向原本是继续往阴暗的小路上跑，却不知道为什么紧急改了方向，拐入了通向陵园的道路。

　　整个监控画面只照到了小猫，但杭岱总觉得……小猫那一脚急刹分明是在躲着什么东西。

　　看着循环往复的小猫拐弯，杭岱思考着切入点。

　　边九再次苏醒的时候，正是深夜寂静时，他一只猫窝在床正中间，不见奴隶身影。

　　他抖了抖毛，睡梦中没有束缚住影力，用来捏身体的影子膨大了不少。

　　长都长了，不管了。

　　隔壁房间传来说话声。

　　小猫越过黑暗，出现在隔壁书房。

　　杭岱正在和人打电话，没注意到身后多出一团影子。

　　通讯另一端的人侃侃而谈：“黑猫常被看做恶魔的化身、巫婆的伙伴，他们行走于黑暗，吞噬亡灵……”

　　杭岱忍不住出言打断：“照你这么说，黑猫一定是邪恶的？”

　　“唔，不好说，其实猫的属性也看环境，有的黑猫辟邪，有的黑猫招邪……”

　　杭岱无声呵了一下：一听就是看他的态度改了话术。

　　“你先看一段视频。”他将那段模糊的监控发过去，“你看见了什么？”

　　“一只黑猫。”

　　“还有呢？”

　　“唔，猫嘴里，咬着一只怨……”

　　杭岱挂断了通讯。

　　他想要了解小猫的世界，从中外的各个渠道找到了不少灵媒师。

　　真才实学没看到，志怪传说听了不少。

　　十个大师，五个在说他的猫背上爪上尾巴上有亡魂，五个在说照片摄不出灵异，但一个都看不见小猫身上的彩毛，灵性连他都不如，完完全全的骗子。

　　边九津津有味听半天，被他这一打断，还挺意犹未尽。

　　“喵~”

　　杭岱吓了一跳，转过头来，正见小猫蹲在他的椅背上，笑着把猫搂进了怀里，心想：又睡了一天，好像更胖了。

　　边九感受到他的担心，倒也没抗拒，都开始搞封建迷信了，是真的很担心了。

　　猫想着，勉为其难舔了舔奴隶的手背。

　　杭岱受宠若惊，搂着他继续翻看各种灵异论坛。

　　边九跟着看得津津有味。

　　他一点都不担心杭岱真查到什么，这个世界和他以前在的地方天差地别，既无神明，也无妖魔，灵力凋敝得都育不出鬼，更别说妖了。

　　所以人类只能是白忙活。

　　在杭岱边九遨游在故事的海洋中时，他家门被哐哐砸响了。

　　门外是一脸担心的王月明。

　　杭岱惊讶：“发生什么了？”

　　“你说呢？”王月明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一番，把小猫也抱起来揉了揉，颠了颠，“四五天没看见你们，今早小姑娘说你醒了，结果还是一天不见人影，我越想越担心，怕你自己在家昏死过去……这猫是不是胖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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