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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想你了
李任之道:“你一开始就带着这样的想法去查,不管他有没有过失,你都会看不惯他,不管接下来他做了什么,你都会觉得他是错的。”
“我可没这么说。”李子刚冷哼道,“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
李任之想了想,道:“好罢,你要查就查吧,别为难他就是了。”
谈话之间,马车已不知不觉地行至丞相府邸。
车夫轻勒缰绳,骏马稳稳地停在石阶前,李子刚掀帘下车,李任之则“嘿哟”一声跳到他的背上,大喊:“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
廖莲正在坐在窗下绣着一条玄色腰带,金线在指尖流转,那是她给李敬准备的生辰礼。
听得外间动静,她忙将绣棚搁置在檀木小几上,整了整衣襟迎出去。
李子刚站定了,略一拱手:“姨娘。”
“子刚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廖莲立于廊下,转头对丫鬟细声吩咐,“快去把西厢房收拾妥当,备好热水。让厨房烧一尾鲈鱼,再做几道子刚爱吃的……”
“不必麻烦。”李子刚忙道,“爹今天晚上想必是在宫里没法回来了,我们三个人,简单些就好。”
廖莲眨眨眼,道:“老爷并没有差人传话。往日里,他不回来,都会唤小厮来告知一声。”
“公事缠身,大概是忘了。”李子刚说着,眼风扫过一旁的李任之。
廖莲不明所以,目光在兄弟二人之间游离。
见李任之神色异常,又怀疑自己多心。
“娘,您放心。”李任之挤挤眼,道,“儿子今日规矩得很。”
廖莲这才舒展眉头,道:“你们兄弟说话,我去厨房看一眼。”
“有劳姨娘。”李子刚颔首道。
李任之从记事起便隐隐约约地觉得,他这几个家人之间的气氛总有些怪怪的,不过大家都对他好,他便也懒得细想。
李任之整个人挂在李子刚背上,不安分地伸手去挠他胳肢窝。
李子刚被他闹得又笑又恼,一边骂着“臭小子别闹”,一边作势要把他甩下来。
两人就这么笑闹着穿过回廊,李子刚到底没舍得真把人甩下,一路背着他进了西厢房。
屋内早已忙作一团。
两个小厮正哼哧哼哧地拖着沉重的行囊往里挪,几个丫鬟提着热水来回穿梭,将冒着热气的水注入房中那只巨大的柏木浴桶。
见主子们进来,众人手脚越发利索,待一切收拾停当,便默契地拉上雕花屏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李子刚转到屏风后,慢条斯理地解开衣带。
当温热的水漫过肩头时,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背终于松弛下来:“这才算是到家了......”
李任之蹲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翻检着李子刚带回来的行囊,里面有些北疆带回的稀罕物件:古怪的兽骨挂饰、色彩斑斓的矿石、镶嵌异域纹样的匕首......
他捏起一块刻着陌生文字的骨牌,眼睛亮晶晶的:“哥,边疆好玩吗?”
“什么好玩不好玩,你书是一个字不读的,成天脑子里就只知道玩。”李子刚撩起一捧水泼在脸上,“你去试试就知道了,那地方苦得很。”
“怎么个苦法?”李任之追问道,手里还摆弄着那把匕首。
李子刚摇摇头:“说了你也不明白......对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你二哥呢?平日里可常回来?”
李任之漫不经心地答道:“也就逢年过节露个面。”
“休沐日也不回?”
“哎呀,二哥那身子骨你又不是不知道。”李任之撇撇嘴,“虽说在京畿当县丞,可来回一趟马车颠簸,他得躺床上缓好几天,保不齐还要染场风寒。他和爹说,横竖回来也无事,不如就呆在县衙批批公文。”
“他一个县丞,搞得倒是看起来比爹还忙。他这是仗着离家近。”李子刚轻笑一声,“如果让他干我这差事,怕是要日日望眼欲穿,却寸步难行。你啊,没事就去缠着他,日日念叨要他回来,烦得他受不了,自然就回来了。”
“怕是还没等到他回来,先把我揍个半死。”李任之忽然想到什么,声音低了下去,犹豫片刻才试探着问,“那......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木桶里的水声停了停。李子刚沉吟道:“应当不走了。边关将领本就是轮换制,况且......”他顿了顿,“陛下当初派我去,本意应该也不是要我在那儿扎根。”
李任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嘴角忍不住上扬:“那太好了。”
这时,李任之的手指忽然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
他拨开层层衣物,摸出一枚古铜色的圆盘,上面蚀刻着繁复的纹路,但经年累月的磨损已让中央的铭文模糊难辨。
“李任之,过来给我搓背。”李子刚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话音未落,一条湿漉漉的布巾便越过隔板,精准地盖在了李任之脸上。
“哦。”李任之攥着那枚神秘的圆盘从椅子上跳下来,扯下脸上的布巾,却先把它递到李子刚面前,“哥,这是什么?”
李子刚背过身去,把布巾塞回弟弟手里:“用力些。”
他接过圆盘在烛光下端详:“知道玄甲天卫吧?”
“这还用问!”李任之手上使劲,眼睛却紧盯着那枚铜盘。
大雍初立之时,山河飘摇。
北境赤狼汉国铁骑南下,兵锋所指,势如破竹,未尝一败,边陲疆土大片沦丧。
战乱之时,烽烟四起,边陲百姓大多往南逃。
此刻,一座叫做南城的边陲之城中,有一个叫做卫临风的人组建城中百姓为军队,誓言死守不退。
南退?退往何处?
天涯海角,终有穷尽!
卫临风深谙地利,竟以寡击众,首战告捷。
高祖皇帝闻之慨叹:“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于是将其军队编入朝廷,亲授卫临风将军虎符。
卫临风不仅独创骑兵操演之法,还选编精锐铁骑三千、重装步卒死千、神射弓手三千,组建成一支精锐部队,将其命名为玄甲天卫。
此后二十年,玄甲所向披靡,北疆失地尽复。
可怜天不佑英豪,漠北决战,朝廷援军不至,粮草断绝。
玄甲天卫明知必死,却无一人后退,最终惨遭坑杀。卫临风身陷重围,手刃百敌,终至力竭而亡。
边关雄镇“北都城”随之陷落,此恨绵绵,数十载难雪。
朝廷追封卫临风为“护国武烈侯”,天下百姓感其忠烈,自发于其殉难之日——九月初九,以“龙枪祭”之名,世代祭祀,香火不绝。
“所以,输了又如何,赢了又如何。千百年后,全天下的人记住的不会是他赢了没有,而是他明知赴死,却依然横刀立马,战而不退。”李子刚将指尖探入圆盘暗孔,使了一个巧劲,圆盘应声而裂,一分为二。
“玄甲天卫中,有四名中郎将,他们皆持这半块铜盘,既是信物,也是血誓——与卫临风同生共死,永不背弃。四块残盘,两两相合可成整圆,四块齐聚也能严丝合缝。据说,此物是卫临风军中一位机关大师所制。那人还改良了弩机,能比寻常样式的还省力三分。”李子刚摸索着圆盘上头的花纹,道,“说来也巧,我是在骆驼商贩的杂货堆中看见它的。若不是小时候见过,我绝对要错失这块宝贝。但至于剩下的两块……”他摇头一笑,“在哪里,估计就只有天知道了。”
李任之眼睛倏地亮起,道:“你见过卫临风?”
“是啊。”李子刚道,“卫将军殁于十六年前,我今年也二十五了,见过他,很正常。”
李任之一拍大腿,懊恼道:“早知如此,我还去茶楼听什么评书,问你就好了!”
李子刚长叹一声,道:“外人的故事终究还是讲的比哥哥动听。”
李任之往他背上搓得更卖力了,道:“哪有哪有,你跟我讲讲呗。”
“疼啊,轻点!”李子刚吃痛,反手给他一记爆栗,道,“很早的事情了,那时我才八岁,爹奉高祖之命督运粮草。爹对我一向严苛,总将我带在身边教养,这才有幸得见将军。”
水汽中,李子刚的目光慢慢地飘远了:“他身形很高,不怒自威,单单站在那里,就让人想起‘一夫当关'四个字。我至今记得他身穿玄铁重甲的模样——换作常人,怕是连步子都迈不开......”
“比如二哥。”李任之坏笑地插嘴。
“倒也不假。”李子刚失笑,“不过你可别小瞧你二哥,他平时看着病怏怏的,沉默寡言不动声色,一旦发起狠来,一般人招架不住——”
“比如他揍我的时候。”李任之点点头。
李子刚大笑起来,水花四溅。
等笑声渐歇,他正色道:“总之,你试想一下,一个九尺男儿,披挂刀枪不入的玄甲,策马而立几近丈高。别说新兵,就算是百战老卒,见这样的人物嘶吼着冲杀而来,自然是吓得腿都软了。”
他忽然沉默,手掌在水面划出涟漪:“可惜啊,他这一生没有娶妻,也没有子嗣,没人能接他的班。现在局势复杂,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权势倾轧。许多事......”
李子刚的指尖蓦地收紧:“不是我想做,便能做的。”
李任之呆呆地听着,问:“你在边疆过得很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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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刚:什么???你和我说帮我弟弟偷东西的那个小子是我男神的亲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