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

　　周照啪的一声，握笔的手拍在桌子上。

　　“我不干了。”神情严峻。

　　周照一个出溜从椅子滑到地毯上，安详的闭上双眼，双手交握放在肚子上。语气沉痛像是在念悼词：“我的脑袋好想要死掉了。”

　　景熙正对着一道数论大题抓头发，闻言从习题册里抬起头，栗色的头发乱得像蒲公英：“加一，这道数论已经把我 CPU 干烧了。”

　　“给我讲。”景熙滑下来蹲到周照旁边。

　　周照被戳得晃了晃，顺着她的手往下接，看了一会，道出冰冷至极的话语：“从构造递推关系开始就错了。” 两人对视三秒，景熙突然往后一仰，脑袋重重磕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
　　“人到底为什么要学习呢？”
　　“好问题”
　　“你想写我的作业吗？”
　　“它认主”
　　“你想去搞点好东西吃吃吗？”
　　周照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对着景熙伸手：“走。”

　　景熙抓住周照的手借力站起来，两人蹑手蹑脚地下楼。厨房里，景明起夜正倒了点温水喝，听到动静头也不回：“冰箱里有芒果千层。”

　　“姥姥最好啦！”景熙小小声欢呼着扑过去抱住景明的腰，被佯装嫌弃地拍开。

　　周照从柜子里取出两个骨瓷碟，景熙已经抱着蛋糕盒在料理台前跃跃欲试。芒果的甜香在刀尖划开奶油层的瞬间溢出来，周照突然用食指抹了坨奶油点在景熙鼻尖。

　　“周照！”景熙瞪圆眼睛，沾着奶油的手指报复性地戳向对方脸颊，却被灵活躲开。两人围着中岛台你追我赶，最终以周照被按在沙发上挠痒痒投降告终。

　　奶油大战的后果是不仅要洗碟子还多了两个需要清洗的脸蛋。景明看着水槽边互相推诿的两人，摇摇头把她们赶出厨房：“赶紧写作业去，十二点前必须睡觉。”

　　重新回到题海前，芒果的甜味还留在舌尖。周照转着笔突然开口：“下周就十二月份了，我们什么时候期末考试啊。”

　　“这个我知道，元旦收假考。”景熙兴奋地踢着小腿，“我妈说忙完这个项目就休假，要带我出去玩。”
　　台灯暖黄的光晕里，周照看着景熙手舞足蹈地规划行程，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长大以后好像很少哭了，以前还因为旅游要好长时间见不到面掉小眼泪。

　　周照有些极端的想，要是景熙一辈子都离不开她就好了，这样她们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想想又觉得，还是算了，景熙的生活应该是多彩的，只有她未免太过无趣。

　　第二天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老师宣布自由活动后，六个人立刻溜到室内。这个天气没到下雪的地步，风却一直刮个没停。

　　“这死天气疯了吗？”赵嘉雨吐槽道。
　　金逸：“疏桐这小身板要被吹跑了。”
　　胡湘：“你也找个人挂身上。”

　　杨疏桐整理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拉倒吧，谁一天都跟这俩连体婴似的，不知道的以为在一起了呢。”
　　景熙头扬得高高的：“嘻嘻我有你没有~”

　　“等会吃啥啊。”赵嘉雨有些惆怅。
　　“四季豆，白灼的，减脂。”杨疏桐说了她的预估食谱。
　　周照：“学校不通网，没有4G豆。”
　　杨疏桐：“.....好冷的笑话啊姐。”

　　体育馆，男生们在打篮球。陈裕川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引来一阵欢呼，白色重磅卫衣的衣摆也随着动作扬起。杨疏桐咬着棒棒糖，点评到：“陈裕川打球还挺帅的。”

　　“哟～”赵嘉雨立刻起哄，“还没放下指南哥？”
　　杨疏桐翻了个白眼：“欣赏美的事物是人类本能好吗？还有你们取的的什么鬼外号。”
　　景熙凑过来：“直男哥指南哥啊。”

　　杨疏桐：“你们水平不行，陈裕川臭氧层，叫他O3好了，如何呢。”
　　“可以可以这个好。”

　　十二月初的第一个周六，北阳迎来了第一场雪。早晨推开窗，世界已经银装素裹。

　　“下雪啦！”周照兴奋地给景熙打电话，“快出来打雪仗！”
　　景熙还在被窝里：“这才几点啊...”
　　“都九点了快起来！你昨晚又熬到几点了？”

　　小区空地上，两人很快滚出几个大雪球。景熙趁周照不注意，一个雪球砸在她背上。

　　“偷袭！”周照转身反击，两人在雪地里追打起来。最后都累得躺在雪地上喘气。两个人在雪地里计划着寒假，呼出的白气在空中交织。雪又开始下了，轻轻落在她们的发梢和睫毛上。

　　“你和小煜阿姨寒假打算去哪玩。”
　　“圣莫里茨吧，去滑雪泡温泉。”
　　“多久？”
　　“可能一周？十来天左右，看我妈能休假多久。你呢，做什么？”
　　“等你回来。”“玩笑，我妈说寒假要下乡走访，看看那些危房改造的落地效果，带我去看看，回来就上课，学点新东西。”
　　真的，等你回来。

　　期末考试前一周，教室里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课间也没人打闹了，都在埋头复习。
　　赵嘉雨抱头：“为什么要有考试这种反人类设计！”

　　杨疏桐：“安心复习固然可行，那有没有更简单更高效的速通方案推荐。”
　　“有的有的。”金逸淡定道，“出去摔一跤。”胡湘补充：“谋士以身入局。”

　　“这道题谁会啊？”赵嘉雨举着物理卷子哀嚎。金逸推了推眼镜：“我看看...这个要用能量守恒来解。”胡湘递过自己的笔记本：“这里有类似的例题。”

　　周照和景熙头对头趴在一张草稿纸上，为一道数学题争论不休。上课铃声响起才打断二人。

　　王燕一手捏着教案，一手握着磕掉漆的水杯风风火火的走进教室：“同学们上课。”
　　“今天是这学期的最后一节历史课，我带大家梳理一下上节课遗漏的中国古代的商业发展概况，然后剩下时间大家自主复习，有疑惑的地方上来问我，好吧。”
　　“呃，补充一句，不许写其他科目，把你们的数理化都收下去。”

　　“说到商业发展，我们最先要讲什么啊？对，商业产生的前提，原始社会后期，生产力进步，随着社会分工、产品剩余以及私有制产生，在物物交换基础上，出现了原始商业贸易。”
　　“...唐朝邸店柜坊的出现体现了什么？诶对，服务长途贸易...”

　　期末考试如约而至。考场上只剩下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

　　第一场语文考完，走廊里哀鸿遍野。
　　“‘渚清沙白鸟飞回’上一句是什么啊！”
　　“风急天高猿啸哀。”
　　“No！我根本想不起来上一句是啥，脑子里只有下一句。”
　　“下科数学加油吧，这才是真的天劫。”

　　数学卷子难度爆表，景熙写完最后一道大题，抬头看了眼时钟，还有二十分钟。交卷铃响起，教室里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叹和欢呼，后排同学直接表演“以头抢桌”。

　　“最后那道题你们做出来了吗？”
　　“完了完了，我数学要不及格了。”
　　“英语阅读理解太难了吧！”

　　最后一科物理考完，周照收拾好文具，走到景熙身边：“考得怎么样？”景熙耸肩：“还行吧，物理最后一道题没做完。”周照难得附和，“那道题计算量太大了。”

　　一周后返校领成绩单，周照第一，陈裕川第四，景熙第五。赵嘉雨和金逸在中上游，胡湘和杨疏桐分别拿了语文英语单科拿了年级第一。也算是给这四个月交了个不错的答卷。

　　“解放啦！”
　　“寒假快乐！”
　　“明年见！”
　　“明年见明年见”
　　六个人约好寒假要经常聚会，依依不舍地道别。景熙和周照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终于放假了。”景熙伸了个懒腰，“有什么计划？”
　　周照想了想：“先睡个三天三夜？”
　　“同意！”景熙高举双手。

　　回家路上经过街心公园，几个小孩在玩跳房子。周照突然冲刺，单脚跳过所有格子，转身对景熙挑衅地笑。景熙不服气地去追，两人踩着夕阳的影子跑过整条大道。

　　“叮咚——”汪云开门时，两个姑娘还喘着粗气，“怎么没带钥匙。”
　　“嘿嘿忘了忘了，早上差点睡过头。”周照扔下书包，景熙举着路上买的糖炒栗子，“汪叔！阿照期末考试拿了年级第一！”
　　“了不起！”汪云笑着让她们进门，“正好炖了牛肉，今晚加菜。”

　　厨房飘来浓郁香气，周会钰罕见地早早下班，正在餐桌旁看文件。见她们回来：“老远就听见有人考了年级第一？谁啊这么厉害。”

　　“阿照阿照。”景熙往嘴里塞栗子，“比第二名高老多分呢。”
　　“哦哟，不错嘛，不愧是我女儿。”
　　周照臭屁摆手：“一般一般，小小第一。”

　　“好了。”汪云端着砂锅出来，“吃饭喽，最后一道，香喷喷的番茄牛腩。”

　　电视里播放着晚间新闻，暖黄灯光下，四人围坐吃饭的身影投在玻璃窗上。周照偷偷把胡萝卜挑到景熙碗里，被汪云用筷子敲了手背。
　　熟的胡萝卜就是世界上最难吃的胡萝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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