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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一触即发
天阙主峰殿内,檀香混着晨露的湿气漫在空气里。卫凛单膝跪地,银白道袍下摆沾着草叶与泥点,肩甲处一道剑痕还在渗血,顺着衣料洇出深色的印子。他垂着头,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哑得发紧:“宗主,属下无能,密函被沈晏清夺走了。还有……归鹤,归长老的弟子,她和沈晏清在一起,是她引着沈晏清逃进雾林的。”
主位上的阮宗主正低头擦着一枚旧剑穗,闻言动作一顿,抬眼时眼底没什么情绪,只淡淡道:“哦?归鹤?松鹤兄那个最得意的弟子?”
卫凛攥紧了拳,指节泛白:“是。属下与沈晏清交手,实在不敌,被她击退,没能夺回密函。”
阮宗主放下剑穗,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声音依旧平缓:“你是说,归鹤真的和那魔头为伍了?松鹤兄是什么人?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教出来的弟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卫凛急了,膝行两步:“宗主!属下所言句句属实!当时归鹤确实和沈晏清站在一起,属下亲眼所见,绝不会认错!”
“我知道你不会说谎。”阮宗主抬手打断他,语气意味深长,“但你想过没有?也许是沈晏清胁迫归鹤,也许是归鹤想卧底在夜冥谷?松鹤兄的为人,我比你清楚。”
卫凛愣住了,一时语塞。
阮宗主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忽然轻笑一声:“不过,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
他转头看向卫凛,眼神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锐利:“夜冥谷盘踞北境这么多年,沈晏清那丫头手段越来越狠,迟早是个祸害。现在有了归鹤这层关系,倒是给了我们一个出兵的理由。”
卫凛心里一动:“宗主的意思是……”
“你想啊。”阮宗主走到卫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江湖人都知道归鹤是归松鹤的弟子,要是传出她和沈晏清勾结的消息,大家会怎么想?肯定会觉得夜冥谷连正道弟子都能拉拢,野心不小。到时候我们再站出来,说要‘清理门户’,‘挽救’归鹤,哪个门派会不支持?”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有清霜殿。松鹤兄性子直,肯定会因为这事对夜冥谷恨之入骨。我们拉上他一起出兵,既能借他的力,又能让他欠我们个人情。等灭了夜冥谷,清霜殿的名声……自然会比我们天阙差一截。”
卫凛恍然大悟,连忙跪地:“宗主英明!属下这就去散布消息!”
“慢着。”阮宗主叫住他,“消息要‘巧妙’地传。不能直接说归鹤勾结魔派,要说她‘被沈晏清诱骗’,‘误入歧途’。这样既给了松鹤兄面子,又能激起大家对沈晏清的愤怒。”
“属下明白!”
“还有。”阮宗主补充道,“立刻派人去请归松鹤来天阙,就说有要事相商,关于夜冥谷盗取密函的事。”
卫凛应声退下。殿内只剩下阮宗主一人,他走到墙边,看着一幅挂在墙上的江湖舆图,手指在夜冥谷和清霜殿的位置来回移动,眼神越来越阴鸷。
两日后,天阙玉露堂。
各大门派的代表齐聚一堂,堂内气氛肃穆。清霜殿的归松鹤一身青灰色道袍,面容刚毅,眼神锐利,正坐在左侧首座。他刚到天阙,还不知道归鹤的事,只以为是阮宗主找他商议对付夜冥谷的办法。
阮宗主坐在主位上,脸上带着沉痛的表情,缓缓开口:“诸位同道,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一件关乎正道安危的大事要宣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归松鹤身上,语气诚恳地说道:“松鹤兄,你我相交多年,情同手足。今日之事,我本不想让你太过忧心,但夜冥谷的沈晏清实在是太过猖獗,她盗取了我天阙的密函,此密函若是落入魔派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归松鹤闻言,眉头紧锁,沉声道:“鸿畴兄放心,此事我清霜殿绝不会坐视不管!沈晏清这魔头,作恶多端,早已是我正道的公敌!”
阮宗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松鹤兄深明大义,实乃我正道之幸!更令人气愤的是,沈晏清不仅盗取密函,还在江湖上散布谣言,污蔑我天阙,挑拨离间各大门派的关系!她的野心,昭然若揭!”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各门派代表议论纷纷。
“什么?沈晏清这魔头竟然如此嚣张!”
“她这是想颠覆正道秩序啊!绝不能容忍!”
“阮宗主,我们愿意追随你,共同讨伐夜冥谷!”
阮宗主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语气激昂地说道:“诸位同道,沈晏清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们正道的生存与发展!她就像一颗毒瘤,若不及时铲除,必然后患无穷!今日,我提议,开启‘伐魔之争’,联合各大门派,共同讨伐夜冥谷,还江湖一片安宁!”
他站起身,目光坚定地扫过众人,声音洪亮如钟:“我天阙愿为先锋,率领大家直捣夜冥谷!凡是愿意加入我讨伐大军的门派,我天阙定当感激不尽!日后江湖之事,我天阙也会与大家共同商议,绝不独断专行!”
归松鹤也站起身,朗声道:“鸿畴兄所言极是!沈晏清这魔头,罪该万死!我清霜殿愿意与天阙并肩作战,共同讨伐夜冥谷!不除此魔头,誓不罢休!”
“好!归长老说得好!”台下立刻有人响应,“我们愿意追随阮宗主和归长老,除魔卫道!”
“讨伐夜冥谷!还我江湖安宁!”
“杀!杀!杀!”
一时间,堂内群情激愤,所有人都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就率军出征,将夜冥谷夷为平地。
三日后,各大门派在天阙山脚下集结,十万大军整装待发。
阮宗主一身银甲,立于阵前,目光扫过整齐的队伍,声音洪亮:“诸位将士!今日,我们就要为正道而战!为江湖而战!夜冥谷的魔头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不仅盗取密函,还诱骗我正道弟子!此仇不共戴天!我们定要踏平夜冥谷,将沈晏清这魔头碎尸万段!”
“踏平夜冥谷!碎尸万段!”十万大军齐声呐喊,声音震耳欲聋,连远处的山峰都在微微颤抖。
归松鹤一身青甲,站在阮宗主身旁,手中长剑直指前方:“将士们!随我出征!不除魔头,绝不回头!”
“出发!”
随着阮宗主一声令下,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北境开去。队伍绵延数十里,旗帜飘扬,铠甲鲜明,一路上尘土飞扬,气势如虹。
清霜殿的队伍里,归鹤混在人群中,握着剑柄的手指悄然收紧,指节泛白。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却时不时抬眼望向北方,目光掠过联军攒动的人影,落在遥远的夜冥谷方向,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很快松开,只是握着剑柄的力道始终未减。
沈晏清嘴里叼着根草茎,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断魂萧,萧身黑红色的魔气温顺地萦绕在她掌心。她歪着头,对身边的沈疏离笑道:“放心,阮鸿畴那老东西来多少,我送他多少回去,保证让他知道夜冥谷的门槛不好踏。”
沈疏离眉头紧蹙,青铜八卦盘平托在掌心:“师姐,这阵法需要调动全身魔气,你之前从未试过如此高强度的催动,真的要冒险?”
“冒险?”沈晏清吐掉草茎,挑眉一笑,眼底却藏着一丝认真,“比起以前吃过的亏,这点险算什么?”她抬手接过沈墨影递来的凝神丹,仰头吞下,“再说了,我只是想震退他们,又不是要赶尽杀绝,把握得住。”
话音刚落,侦查弟子便慌张跑来:“宗主!正道大军已经到谷口了!”
沈晏清收敛笑意,纵身跃到阵眼中央,抬手将断魂萧横在唇边。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指尖按在萧孔上精准滑动,魔气顺着经脉如细流般缓缓注入萧身,再通过清越的萧声,丝丝缕缕引导向阵法各处。地面的乱石缝中,嫩绿的藤蔓带着淡黑色的魔气悄然钻出,缠绕着古木向上生长;密林间,乳白色的雾气从湿润的泥土里蒸腾而起,层层叠叠漫过脚踝,将联军的视线逐渐笼罩,一切都朝着“震慑”的方向稳步推进。
可随着联军踏入阵法范围,为首的天阙将领一声令下,数十支火箭朝着阵中射来。沈晏清下意识地加大魔气输出,指尖按在萧孔上的力道陡然加重,萧声变得急促尖锐,想要抵挡火箭,却没料到这股急功近利的催动,瞬间打破了体内的平衡。
“唔……”她闷哼一声,只觉得脑袋一阵发沉,眼前开始微微眩晕,像是喝了烈酒般头重脚轻。手中的断魂萧险些脱手,萧声也出现了一丝紊乱,原本温顺的魔气开始在经脉中躁动起来。
“师姐,你没事吧?”沈疏离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问道。
“没事。”沈晏清摆了摆手,强撑着笑意,可额角已经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小场面,镇得住。”
可接下来的厮杀,彻底超出了她的掌控。联军见阵法未能立刻奏效,纷纷挥舞着兵器冲了过来,刀剑碰撞声、呐喊声此起彼伏。沈晏清咬着牙,不断催动魔气加固阵法,想要将敌人困住,可头重脚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体内的魔气如同脱缰的野马,越来越难以驯服。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涣散,原本清明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血色。耳边的厮杀声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又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模糊不清。她下意识地挥出断魂萧,黑红色的魔气化作利刃,朝着冲在最前面的联军士兵劈去,那些士兵瞬间倒地,气息全无。
“宗主威武!”夜冥谷的弟子们见状,纷纷欢呼起来。
可沈晏清自己却愣住了——她本想只是重伤敌人,没想下死手。可刚才那一击,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力道狠戾得超乎想象。
“不对劲……”她喃喃自语,想要收回魔气,却发现体内的力量已经不听使唤。头重脚轻的眩晕感变成了尖锐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扎她的太阳穴,让她忍不住皱紧眉头,脸色瞬间惨白。
联军士兵们被激怒了,更加疯狂地朝着阵眼冲来。沈晏清被这股疯狂的气势刺激,眼中的血色越来越浓,吊儿郎当的模样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狠厉。她不再思考,不再犹豫,只是机械地挥舞着断魂萧,魔气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所到之处,无人能挡。
“杀……”
一声轻喃从她齿间溢出,声音冰冷刺骨,与往日的鲜活截然不同。
原本困住敌人的藤蔓,此刻变得锋利如刀,疯狂地切割着周围的一切;弥漫的雾气中,不再是幻象,而是带着腐蚀性的杀意,所到之处,草木枯萎,岩石消融。
“宗主!您怎么了?”夜冥谷的弟子们察觉到不对,脸上的欢呼变成了惶恐。他们看着沈晏清眼神空洞,下手毫不留情,连冲得太近的己方弟子都被她无意识挥出的魔气擦伤,纷纷后退。
“快跑!宗主失控了!她不认得我们了!”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夜冥谷的弟子们再也无法维持防线,纷纷转身逃窜,哭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平日里亲近沈晏清的弟子,此刻也吓得魂飞魄散,只能拼命朝着谷内跑去,生怕被那个冰冷的“宗主”灭口。
沈墨影脸色煞白,她想要冲上去阻止,却被沈疏离死死拉住:“你疯了?师姐现在完全失去理智了,你上去也是送死!”
“可她再这样下去,会被魔气吞噬的!”沈墨影眼眶通红,看着那个越来越陌生的身影,心如刀绞。
联军士兵们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原本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能狼狈地四处逃窜。
“沈晏清疯了!她彻底疯了!”
“快跑啊!她什么都不管了,只知道杀人!”
混乱中,有人被藤蔓刺穿身体,有人被魔气腐蚀殆尽,原本浩浩荡荡的联军瞬间溃不成军。
阵外的阮宗主看着这一幕,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沈晏清会变成这副模样,毫无理智,只知杀戮,这样的对手远比之前更可怕。“撤!快撤!”他再也顾不上其他,调转马头就跑,“归鹤!你与沈晏清有旧,留下来牵制她!否则我们谁也走不了!”
这分明是将归鹤当作了替死鬼。归松鹤勃然大怒:“阮鸿畴!你敢!”
可阮宗主早已策马狂奔,主力部队如同潮水般紧随其后,只留下归鹤和几十名被强行推出来的青年弟子。那些青年弟子看着阵中如同修罗场般的景象,以及那个冰冷杀戮的身影,吓得腿都软了,纷纷扔下武器,朝着谷外逃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归鹤师妹,快跑啊!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阮宗主都跑了,我们没必要替他卖命!”
同门的呼喊声在耳边响起,归鹤却站在原地,浑身冰凉。她看着阮宗主毫不犹豫的背影,又看向阵中那个疯狂杀戮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认得沈晏清,认得她的吊儿郎当,认得她的嘴硬心软,可眼前这个眼神冰冷、只知杀戮的人,既熟悉又陌生。她清楚地看到,沈晏清在挥出每一击时,眉头都会下意识地蹙一下,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可眼神里的空洞与狠厉,却又让她无法靠近。
转眼间,留下的人就只剩下归鹤一人。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顺着脸颊滑落,她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惶恐。
沈晏清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空洞的目光转向她,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她身上。她缓缓举起断魂萧,黑红色的魔气在萧尖凝聚,带着毁灭性的气息,朝着归鹤的方向射来。
沈墨影惊呼:“小心!”
归鹤却没有躲闪,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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