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树下

　　谭零用冻得僵直的手拢了拢茶杯上方的热气，堪堪取完暖后便把手揣回兜里，安静地看着残余的雾丝飘向昏暗的台灯。画面却在此刻收束，她察觉到了异样，望向窗外。

　　面前的，身旁两侧的景观都在发生改变。身前的桌子，窗外的白雪地都被浓缩在一块屏幕里。事物们还在被向前推，周边的画面不断扩张，重塑，直到停下来。

　　谭零被眼前的景象惊讶，居然变成了一个小型电影厅！她抚了抚左右两侧的扶手，还在惊奇的余震中没缓过来时，前面竟然有个光秃秃的脑袋站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来自四周的交谈声。

　　正当她还在感叹怎么做的如此真实的时候，左边的“NPC”突然跟她攀谈了起来：“很真实吧！我第一次来参加活动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他拍拍胸脯做了一个很浮夸的动作。

　　谭零被突然凑近的声音吓到，有点措不及防读到心声的不可置信，“你不是假的？！”对面的人好像被逗乐了开怀大笑起来：“哈哈我当然不是假的！”又指着前方的人群说：“他们也是真的。”

　　她顺着他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看到他们像雨后春笋一般冒出头来，有些还离开了座位真真切切的在交流。谭零蹙眉，目瞪口呆地扭头望向旁边的人。

　　他在承载着谭零期许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说：“因为我们每个人坐在座位上后，系统会自动识别并进行外形三维扫描。我记得你们第一次参加活动的应该有签活动隐私授权许可吧？”他说话的声音顿了顿，向谭零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谭零快速地眨动眼睛思索，反应过来后回：“哦好像真有这回事，我当时只顾着兴奋都没有去细看……”

　　他继续扮演一个导游的角色说：“由于我们的外形特征通过了三维扫描，以及头显能发射红外光点的同时捕捉头显上的红外光点，因此可以在VR空间中完整的看见每一个人。”

　　没等他们交谈完，谭零就听到了来自场外主持人传来的声音，“各位观影者，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我们的旅程要暂时告一段落了。请大家将眼部、头部的VR设备取下，旁边的小桌板上有我们为各位准备的热茶和午餐。”

　　她在场内重新响起的音乐声中摘下VR眼镜，一放下还没有适应突然闯入的灯光，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刚刚交谈的那位先生继续聊天。

　　谭零坐在沙发上仰起头环视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她有些焦急地离开了座位去寻找，发现左侧的沙发上空的只有一个臀部的压印。

　　就如同空穴来风一般，当看到空无一人的位置，谭零的心跳突然被重重一击变成拨珠人手上的算盘，像算盘的盘面空的漏风，又像盘珠在不停拨珠的手上乱的没有章法。谭零不明所以，为什么刚刚还聊得好好的人这么快就消失不见。

　　这时候她眼前恰好有个章鱼哥兄弟经过，谭零想起这好像是她在虚拟电影厅里第一个见到的人。光溜溜的鸡蛋头没有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径直走向洗手间。

　　不知怎的绷着弦的谭零忽然松了一口气，心想：“他大概也是上厕所了……”想完后又忍不住嘲笑自己，这有什么好挂心的？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而已。坐回座位，打开饭盒后这个插曲便随着食物咽下肚子里了。

　　午饭过后休息了一会儿过后，宣讲会正式拉开帷幕。徐深作为孤独雪山空间的提出者和先行体验官自然第一个上台发言。

　　徐深一改往日的开朗，用充满忧郁的低沉嗓音说：“其实这本来是一个难过的故事。”

　　“独自站在一片森林里的时候，风也安静，鸟也安静，只有树在拌嘴。真想变成孢子吐出的菌丝，听听它们在地下说什么。”

　　他像是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说书人，谆谆善诱着台下的观众与他的故事共情。

　　台下观众不明状况，台下观众面面相觑，有那么悲伤吗？

　　他依旧忽略观众们的灼灼目光，继续忘我地演绎:“习惯孤独就像是一个一生的命题……”

　　我们既没喝醉，这也不是啤酒馆，为什么台上那位倒像是考维也纳美术学院落榜的？

　　“后来我发现我浅薄了……”徐深从说书人变成老学究，不变的是又开始摇头晃脑。

　　台下依然鸦雀无声。

　　“欲知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台下的鸦、雀、鹅——十二生肖都有声了………是特么暴怒！

　　看了这么多场直播居然又被耍了，就说最近事出反常必有妖，在这等着呢？

　　“好了好了热身结束”他双手向下压hold down ,hold down。“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絮絮如笙很高兴在这里和大家见面，同时也非常感谢能和青天梦工作室一起宣传梦平台。”徐深耍宝结束，恢复双商正常水平，诚恳的向面前在场的各位来宾鞠了一躬。

　　徐深从舞台边的工作人员手上拿了杯事先准备好的茶举在面前问： “大家会好奇为什么要在睡醒后的桌面上放一杯热茶吗？”

　　“这说起来还得感谢孟总前一天一早给了杯去火气的莲心茶，怕我太早起心情不好。”徐深说着话也跟着啜了一口茶，随带提点了一下台下不专心的“孟总”。“不说别的，感觉心情确实好了不少。”他点点头连连称赞。

　　徐深把茶杯放在一边，拿起话筒说：“当时我就有了个想法，既然空间里面是以冬季为背景设计的，冬天…那得吃‘饺子’啊。”

　　“所以我用了一杯热茶‘包一顿陪伴的饺子’虽然我老是吐槽春晚‘包饺子’，但是后来想想，其实能有顿‘饺子’吃还是很不错的。”

　　“下次来的时候，别光吃，记得带醋。”他重新举起茶杯，台下的观众也举起茶杯。

　　无言，地面落下灯光照下的一圈圈杯影，无数只手慢慢靠近，向上，最后聚成一团巨影，干杯。

　　徐深从舞台下来后坐回座位，临座的孟殊白凑近问他：“你不早改了吗？”

　　徐深摸摸鼻子，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不能总让你赢。”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