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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周时初到店里的时候,张婶正在打扫卫生,看着也是刚来。乔老太看见周时初来了,就要让她跟着张婶去市场买菜,周时初嘱咐了两句骑着张婶的电动车离开了。
虽然已经过了早市的点,菜市场依然人潮汹涌,叫卖声此起彼伏,周时初得紧紧抓住张婶胳膊才能避免被人群推走,毕竟她丢了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张婶正热火朝天地跟摊主交涉,周时初站在旁边挑菜都感觉后背出了一层汗,这时,张婶红红火火的铃声响了起来,张婶正在砍价的关键期,看了一眼把手机递给了周时初,是奶奶打来的电话。
周时初几乎把耳朵都贴在了小小的手机上才依稀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喂,这有个老太太晕倒了送医院去了,你是她亲戚吗……
周时初心里一震,周围都是人声,她扶住卖菜的桌子强撑着问,“哪个医院?”
这话一出张婶和摊主也停了下来,张婶看着周时初发白的脸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扔下装了一半的袋子,拉着周时初就往外跑。
张婶紧紧攥着周时初的手,用力拨开挡在前面的人,停电动车的地方不远,周时初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都还在原地打转,四周的空气正在变得稀薄,她额头后背都在冒汗,耳鸣了。
张婶带着周时初一路横冲直撞,跑到车边两人都在发抖,她不知道乔老太到底出了什么状况,看着周时初发白的脸,赶紧让她坐下。
周时初知道是突然低血糖了,从兜里掏出糖塞进嘴里,拉着张婶的右手一直没松开,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周时初抹了一把脸,“张婶,奶奶晕倒了,去市医院,中心医院,你带我去医院。”
张婶给她俩戴好头盔一路疾驰进了医院,路上的风吹干了周时初的眼眶,脸上只剩泪痕,两人在急诊一番横冲直撞终于找到了乔老太太。
周时初在看见奶奶的瞬间差点跪倒在地上,旁边的护士见状赶紧扶了她一把。
“小姑娘,你是家属吗,老人没事的,你别担心。”
周时初麻木地点了点头,这是她第一次来大医院,平时祖孙俩头疼脑热都是去诊所开几天药,奶奶还经常说自己身体好,吊瓶都没挂过几次,没想到现在却躺在病床上昏睡。
张婶也稍微松了口气,此时旁边的一个医生过来说道,“家属跟我出来一下。”
周时初随即就要跟着出门,医生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周时初解释说,“这是我邻居阿姨,我是家属。”
“你爸爸妈妈呢,这是大事,小孩子搞不赢的。”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周时初压低声音,“我没有爸爸妈妈,您跟我说就行。”
为首的医生一下子愣住,最后只长长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在这说吧,你奶奶是椎基底动脉供血不足,所以才会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倒,还有点高血压,我们刚做了脑部CT和核磁共振,结果还没出来,但应该不是脑梗,你放心吧,这个病得住院观察,这几天都要有人照顾,你们准备一下住院还有缴费的事。”
周时初一颗心揪了起来,老人摔倒不是小事,加上医生说检查结果还没出,她整个人都是木的,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说了好几个放心,她这才稍微脱离了这种紧张的情绪。
张婶毕竟是外人,住院缴费肯定要她来,周时初只好让张婶先帮忙看着,她回去取钱。周时初只觉得庆幸,今天出门拿了些钱,不然真是寸步难行。
她打车时突然想到这五十块钱原是为陈柏乐生日聚会准备的,于是掏出手机打给了李怡君,周时初坐在出租车后座听到李怡君的声音才觉得活了过来。
李怡君没有问具体原因,只说会把礼物亲手转交,周时初挂断电话闭上眼睛,后排的车窗是打开的,风声呼啸,她的耳边却一直是电话接通后的声音。
周时初锁好店里的门,骑上自行车回家整理了一大包东西又回来时,奶奶已经醒了,乔老太握着她的手也只是重复着没事、放心,周时初笑着点头,心底却一片悲凉,奶奶上了年纪她心里清楚,但她还是第一次在奶奶脸上看到了灰白的病态。
周时初缴完费安顿好已经是中午了,张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周时初说她自己可以应对,刚好医生来告诉她们结果。
“三号床,刚刚检查结果出来了,你们可以放心了,下午家属拿着单子去药房开药,我的意见是住两天院观察一下,这样比较保险。这个病要减少颈椎压迫,平时少低头多活动,再就是饮食要注意,少吃高油高盐的。”
医生可能是考虑到周时初特殊的情况,把注意事项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张婶这一听才放心离开,说下午给她们送饭,周时初推辞不下只好接受。
医生让乔老太多休息,周时初去医院门口打包了一份清汤馄饨看着奶奶吃完,又赶在下班前开好了药,医院手续本就烦琐,等奶奶吃完药睡下,周时初才感觉到累,坐在门口吃刚买的干粮。
医院的空气中夹杂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目光所及都是白色墙壁,周时初无力地把脸埋进掌心,她想,她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想长大的人。
陈柏乐的父母虽然没有同意他们一群小孩去露营,但还是在市中心的花园酒店好好布置了一番,说定的时间是下午,陈柏乐早早就到了,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等。
他叫的人不多,除了现在班里的两个男生,其他都是之前的初中同学,李怡君到的时候人已经来了一半了,陈柏乐看见她马上冲了过来。
“哎呦,君姐终于来了,你说你人来就行,怎么提了这么多东西?周姐呢,她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陈柏乐笑得开心,眼睛直往李怡君身后瞟,“你们两的惊喜吗?”
李怡君咳了一下,把两个纸袋递了过去,“那个,生日快乐哈,周姐今天来不了了,家里需要她在,这是她给你的生日礼物,另一个袋子是我的。”
陈柏乐一瞬间愣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啊?”
“她没有告诉我,但我听她说话蛮正常的,应该只是临时有事。”
陈柏乐点了点头,李怡君看着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想起周时初打电话时告诉她的,让她帮忙说声抱歉。
“大寿星?你不看看周姐给你送的什么礼物?她偷偷准备的,连我都不知道呢。”
陈柏乐抬头看了李怡君一眼,“那我得先去洗个手,咱们先进去,徐向晴也在里面,一会我找你拆!”
包间里专门有一个桌子放大家的礼物,陈柏乐把纸袋放下就马不停蹄地去找洗手间,李怡君以为他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真得洗个手才能拆礼物。
陈柏乐在洗手间碰到了打电话的赵一珩,看着他眉头紧皱的模样,刚刚放下的心就提了起来,“你不会也有事吧?”
赵一珩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我妈叫我一会给她送个东西,吃完饭我就走了哈,你的礼物我放桌上了。”
赵一珩看着反常的陈柏乐又问了一句,“还有谁有事吗?”
陈柏乐叹了口气,“周姐来不了了,她家里也有事,没想到最后我赌输了,球鞋你拿回去吧。”
空气凝固了两秒,赵一珩翻了一个白眼,微微偏头,“你认真的?”
陈柏乐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好大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一珩一脸嫌弃地拍掉陈柏乐刚洗完还没有干的手,不自然地开口,“那个,她...出什么事了。”
陈柏乐瞥了他一眼,边擦手边说,“李怡君说是家里临时有事,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对了,周姐还给我准备礼物了,咱们快回去拆。”
赵一珩眉头紧蹙,按照他的经验,越突然的事越大,他的大脑嗡嗡作响,各种可能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是那几个敲诈的混混吗?还是其他紧急的事?
陈柏乐看他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知道他是担心周时初,耐心安慰道,“你别担心了,她跟李怡君通过电话的,如果真有什么天大的事她肯定会告诉李怡君的,再不济还有她爸妈呢,不行我们打个电话问问?”
赵一珩的理智逐渐回笼,今天到底是陈柏乐的生日,赵一珩嗯了一声就和陈柏乐回了包间。
离开饭还有一会,陈柏乐兴冲冲地就要拆礼物,赵一珩拿起手机点开了李怡君的聊天框,好吧他还是有点担心。李怡君把乔奶奶的号码给了他,还告诉他,来之前她又打了一次电话,周时初也说没事。
他正想着要不要打电话,围在桌子前的人突然哇了出来,赵一珩转头就看见一个特别的日历被立在了桌上,赵一珩见过很多日历,挂着的、立着的、躺着的,但眼前这个很特别。纸还有毛边,内页上五颜六色的不是油墨,而是颜料,这是个手工日历。
赵一珩自嘲地笑了笑,真不愧是周时初啊。
寿星本人自然是乐开了花,陈柏乐从小衣食无忧,见的多了收的多了至今还有印象的生日礼物实在是屈指可数,没想到金钱堆成的昂贵游戏机却在一摞硬纸板面前相形见绌了。
在场最不意外的可能就是李怡君了,她早知道周时初会画画,这个日历在她看来实在是小儿科,她房里周时初的画也不少呢。
有这件礼物珠玉在前,其他人的就稍显逊色了,一伙人吃完饭就开始玩游戏,赵一珩被针对了好几次,真心话问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陈柏乐善解人意地说他还有事才让他解脱了出来。
赵一珩边往外走边掏出手机发信息。
Zzz:【谢了寿星,生日快乐!】
行大运:【行了行了,快忙你的事儿去吧,你在这净抢本寿星风头。】
赵一珩站在路边刚好看见出租车在酒店门口下人,马上跑了过去。司机师傅是个十分健谈的中年人,一路上嘴就没停过,问他这个酒店消费贵不贵?多大了?去医院干什么?
赵一珩直到下了车脑袋都是嗡嗡的,他轻车熟路走到大办公室,徐女士正在手术,他跟科室里其他医生打完招呼,随手翻开了桌上的的一本《神经病学》打发时间。
这时,一个女医生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她一坐下就灌完了大半杯水,其他医生笑着同她搭话。
“秦医生,今天怎么这么忙?赶紧去吃饭吧,小刘说今天食堂有红烧排骨,去晚了可就没了。”
“害,现在这个点铁定没了。”
秦媛起身看到坐在长凳上的赵一珩,“诶,小珩来了。”
“秦阿姨好,我来找我妈。”
赵一珩问过好后又开始翻手里的书,秦媛女士一口气喝完杯子里剩下的水,继续对着旁边的医生护士吐槽。
“一到秋天就一天比一天忙,其他倒还好,就是早上来的三床的病人,在家里晕倒了,我问家属在哪,结果就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缴费开药都没干过,爸妈亲戚都没有,刚才查完房我听见跟她奶奶说请假的事,应该是还在上学,看着怪闹心的。”
赵一珩翻书的手戛然而止,下一秒,人已经箭一般地冲出门去,他脑海中思绪纷飞,嘴里重复呢喃着,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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