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与卫星（GB）

　　望暹和晓瑜考到了同一所高中，并且很幸运地分到了同一个班，同一间宿舍。

　　高中生们大都褪去了稚嫩的外壳，身心迅速成长。面对感情，大家不再满足于朦胧的暗恋与幻想，互动变得更直接主动，多了许多勇敢的交流与靠近。

　　望暹的新同桌小哲是个身高挺拔，长相干净的男生。成绩优异，特长众多，性格开朗却不张扬，因此他人缘极好，跟谁都能处得来。

　　而望暹也是这样一个身高挺拔，气质独特，成绩优异，特长众多的女生。唯一不同的是，她几乎只和女生保持联系，面对男生，她总是客客气气，有些疏离，甚至有点到爱答不理的程度。

　　小哲对这样的一位同桌产生了巨大的好奇，总是忍不住想靠近她，了解她。

　　与同学的打趣的过程中，小哲意识到自己或许是喜欢上了望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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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期的男孩总是很容易被心里的那点占有欲支配，越是难以接近的人，反而越能激起他们想要征服对方的冲动。

　　于是小哲就这么循序渐进地对望暹展开了追求。

　　他总是有事没事就请望暹帮忙，或是借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然后借着答谢的由头，骗走了望暹的饭卡，每天给她带早餐，请吃餐后甜品。

　　遇到难题，不管会不会，他总会装作一知半解的样子，请求望暹给他讲解。

　　之前一到课间就窜去操场打球，不到打铃都回不来的人，现在天天待在教室里，像小迷弟一样无时无刻地粘着望暹，让原本只是在一旁吃瓜的晓瑜都替望暹觉得烦了。

　　望暹对此倒没什么想法。只是借支笔，讲些十分简单的题，就可以免费获得一个劳动力帮自己和晓瑜带早餐。如此一来，两人早上都能多睡半个小时，不用再早起，和其他人抢着去饭堂排队买早餐。中午吃完饭，两人也能四处逛逛，消食散步，回到教室，就有免费的限量餐后甜点放在桌上等着她们吃。

　　她一直觉得她和小哲是互利互惠的关系。直到即将分班，小哲在某个晚自习结束后，单独把望暹约到操场，向她表了白，望暹才知道他们俩原来一直都不是单纯的合作关系。

　　望暹实话实说，表示自己从没考虑过和小哲会有同学以外的关系，算是拒绝。谁知小哲只当望暹是感情迟钝，不但没有气馁，反而表示自己会继续努力让望暹喜欢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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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瑜听完望暹的叙述，皱着眉盯着望暹说：“我以为你一早都知道他喜欢你，但为了早餐，才一直没拒绝。”

　　这次轮到望暹皱着眉斜眼瞥着晓瑜，说：“在你眼里，我是这么混蛋的人吗？”

　　“哎呀，谁知道呢——我就是没想到，你是真的不知道他喜欢你啊。”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同学之间借个笔记本，互相讲讲题，很正常吧。”望暹依然不解。

　　“正常啊。但是他看你的眼神，对你的态度可不正常。你借他东西，哪有那么大恩情需要他日复一日风雨无阻地天天给你带早餐啊。你没看他球也不打了，叫都叫不走，就让你给他讲题。结果呢，他心都没在题目上，就是恨不得离你更近一点呢。而且你怎么不想想，要是他真的连那么简单的题都不会，他是怎么做到每次考试，排名都能稳稳跟在你后面的。”

　　晓瑜有理有据地和望暹分析，望暹仔细想想，感觉确实有道理。她平时只关注自己的事，别人的事，她基本都懒得去关注分析，省得浪费自己的时间精力。

　　但这件事，好像和自己有点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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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明天再找他说清楚，再拒绝他一遍？”望暹一时也有些拿不准是要拒绝对方，还是继续接受对方的追求，尝试和对方接触。

　　“你不喜欢他吗？”晓瑜反问。

　　望暹想了想，感觉自己对对方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就是一个性格不错的同学，平时可以好好相处。

　　晓瑜见望暹脑袋一歪，就知道她的榆木脑袋要转不过来了，于是她循循善诱道：

　　“你觉得他性格怎么样，是你喜欢的那种不？”

　　小哲为人和善，礼貌谦逊，性格开朗，完全可以说是行走的太阳。可太阳虽然耀眼，但离得近了，也显得有些刺眼，甚至过分灼烫。

　　“那外形呢？他在我们学校，算长得还不错的了吧，一米八，有腹肌，怎么也算小半个校草吧？”

　　小哲的五官轮廓立体，眉骨突出，略显深邃的眼窝里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当他看着你，你总能隐隐感受到从那双眼传递出的毫不掩饰的自信与力量。鼻头肉肉的，嘴唇中规中矩，整体看起来，就是很标准的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好看是好看，但在学生堆里，这样的人不是一抓一大把。

　　“那特长呢？他唱歌好像挺好听哎，平时又会打篮球、排球、羽毛球，好像还会些乐器，没怎么具体了解过。”

　　充满活力但随处可见的明亮声线，是个男生努努力都能学会的运动和乐器。

　　“那……成绩呢？他成绩也不算差吧。会不会他平时考试，是故意考得比你低啊——哎！禁止暴力！”

　　论成绩，望暹对自己的水平还是十分自信的，听晓瑜这么调侃，不免有种被挑衅的感觉。但对于其他人的成绩，在望暹心里似乎并不能算是一个加分项。

　　“那……家庭条件？他家里好像是做生意的，应该挺有钱，平时看他穿的那些球鞋也不便宜呢。”

　　论家底，外婆外公自己开店都开了大半辈子了，自己的母亲程励则身为顶级律师，无论从名誉还是收入，都不是周围人能轻易相提并论的。

　　“那……他平时冷了给你暖宝宝，热了给你扇扇子，帮你跑腿给你准备节日惊喜，从这些方面看，他平时对你的表现，不说满分，至少也有八九十吧。”

　　望暹有些不解，只觉得这些事都是对方主动做的，并不是自己要求。自己帮过对方，礼尚往来，并没有什么特别。

　　几番对话下来，辩题已经从望暹喜不喜欢小哲，变成了望暹的理想型到底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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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瑜忍不住白了望暹一眼，几乎要被她整得没脾气了：“你和那些嘴上说着随便，其实要求比谁都多的人简直一样一样。”

　　“是吗？”看着晓瑜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望暹有点忍俊不禁。

　　“其实你心里是有人选作为参照标准的吧，不然怎么问你又说不上来，和你摊来讲，你又能清楚地知道你不喜欢的地方是哪些。”

　　望暹回想了下，心想是吗？

　　“是不是你爸平时对你妈特别好啊，所以潜移默化影响了你心里对理想型的标准。”

　　望暹腹诽绝对不可能。她和她爸妈相处的次数屈指可数，哪怕一家人待在一起，也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那是外公吗？但外公平时在外婆面前也挺活泼的，像个老顽童一样。

　　她试着将外公的性格套到自己将来的对象上，却发现这似乎和小哲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外公这版，是个更成熟、更年长一些的版本。

　　感觉还是不对，但身边接触过的已婚男性好像就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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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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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在枕头下的手机发出声响，提醒望暹有新消息到来。

　　思绪一直停滞不前的望暹有了名正言顺的逃跑借口。

　　她掏出手机，发现是林玥尧在“荃泉f4”里发了张照片。

　　点开来，是一张还剩零星几人的街景。街上人不多，但都纷纷驻足站在昏黄的路灯下，仰着头，齐齐拿着手机拍着天上飘落的雪花。

　　玥尧哥：[据说是蕉蒲近十年来的第一场雪。]

　　还没等望暹找到合适的表情包，群里又弹出一张照片，是一只堆在栏杆上的小雪人，短短的树枝随意组成了ta的鼻尖，脑袋上斜斜插着一片叶子，一片被人撕成星星形状的叶子。

　　玥尧哥：[@? 像不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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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门一到天冷就经常下大雪，这对望暹来说没什么特别的，但看到消息的瞬间，她依然感到一阵电流飞快地从她的脑海中窜过。

　　是哦，怎么把林玥尧给忘了呢。

　　温柔和善但淡漠疏离，眉眼精致但我见犹怜，身型挺拔但质似蒲柳。说话语调沉缓温和，接人待物润物细无声。既温柔又成熟，遗世独立，若即若离，像布满裂痕却盛满温水的玻璃花瓶，看得人心惊，忍不住想用胶布紧紧缠住，却又担心哪怕是最细微的触碰，也会让它支离破碎。

　　外柔内韧，集极致的破碎感于一身。

　　如此一来，便都说得通了。

　　在望暹以往接触影视作品或文学作品的时候，她总是会偏爱这样的角色。哪怕只有一个镜头，一闪而过，也会在她心底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样复合的性格，没有年龄的积累、时间的沉淀，是无法迸发出那股最吸引人、最醇香的特别气味的。

　　在望暹这个年龄段，身边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人呢？

　　难怪初中高中，周围的人分分合合，她却始终觉得身边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入她眼。

　　如今标准明确，以后要谈，就要谈像林玥尧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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