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蛊者

作者:洋芋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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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反



      “主子,有您的信。”门外,沈府管家恭敬说道。
      “拿进来。”沈玉没有抬头,仍旧执笔写字。管家推门进来,将一封信放在桌上后,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沈家虽已昭雪,旧日的一众下人早不知去处。沈玉怕麻烦,只得重新找了几个人来打理沈府。
      扫了一眼,见是孙明衍写的,搁下笔,将信打开,细细看了一遍。
      信上写,一个月后他要从南郡回郇城一趟。除此,还说了一件她颇感兴趣的事,南郡半月后要举行栀子花王比赛。听说南郡的栀子全国首屈,每到季节花开遍地。那里的人自然也是养花高手,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养花手法,每年这个季节,便会举办一个花王比赛。
      她将信放好,正准备提笔回信,忽然想到花王比赛不日举行,何不现在去到他那里,到时与再他一同回到郇城。打定主意,将笔放置一边,收拾好细软后,与下人交代一番,独自往南郡去了。
      几天后,她终于到了南郡,还未入城,风已裹挟着花香扑面而来。下马步入城中,花香愈渐浓郁,她缓慢穿过街道,终于来到孙明衍住处。
      暮色时分,孙明衍回府听仆人说有人来,问了人现在何处,听了管家所说,脚下快了几分,急往后院赶去。
      院中,那人背对着他,正够着身子在观察院内几株栀子。他心猛地一跳,眼前之人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么?
      “表哥。”沈玉听见动静,转过身见孙衍就在身后,冲他甜甜一笑。
      “玉...表弟,你怎么来了。”孙明衍缓步上前,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激动之心溢于言表。
      “你信上说这里要举行栀子花王比赛,我见有趣就来了嘛。”沈玉轻抚着那些栀子,一脸调侃:“没想到表哥来了这,也变成养花高手了。”说罢,又往前去四处观察,见哪株里头有正开花的,就凑上去闻一下。
      孙明衍见她孩子气,摇头宠溺一笑。叫了不远处的仆人过来,低声嘱咐着让厨房备了几道沈玉爱吃的菜。
      “唉,表哥,那花王比赛到底怎么比?”
      “当然是又白又大,香气馥郁,花瓣众多且排列整齐者为胜。这里的人信奉栀子花神,他们相信栀子花能消去肮脏,化解苦难,保佑平安。所以他们坚信,谁能得花王,就预示着这一年必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沈玉点头:“原来如此。比赛是哪一天?我也能去么?”
      “五日后便是,”孙明衍顿了下:“不过,我听人说今年与往年不同。以往官民都是一同比赛,今年却是分开来举办。”
      “为什么?”沈玉不解。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南郡王吩咐,官民分开举办。他特意吩咐了让一众官员携带家属一同前去,他已在王府内设好了场地。”孙明衍说完,见她一下子蔫下来,便问:“怎么了?”
      沈玉抱怨道:“明明大家一起多热闹,干嘛今年突然就变了。到时候我可不愿同你一起。”
      见她是为此事而不高兴,不禁笑道:“好,都依你。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吃饭。”
      沈玉的肚子也恰在此时响了起来。
      用过饭,沈玉已有些倦意,眯着眼靠在孙明衍肩膀。
      “主子,热水已经备妥。”仆人上前说道。
      “好,知道了,先下去吧。”孙明衍说完,待人出了门轻轻拍了拍沈玉:“待会再睡。”
      “我好困,你抱我去,好不好?”沈玉说完双手已经搂住孙明衍肩膀。
      孙明衍拧干帕子,回到床上,沈玉将手伸过来。他抓住她胡乱抓的手,低声哄道:“天色已晚,不可再来了,早些歇息。”沈玉轻哼了一声,这才作罢,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孙明衍望着心爱之人近在咫尺,伸手想要触碰,又怕扰了她好梦,终是停下,转头吹熄了烛火。
      花王比赛那日,沈玉百般纠结下,还是决定跟着孙明衍一道前去。等沈玉和孙明衍到达王府内时,全城官员已来了七七八八。
      众人一来,便将写了记了名的花都放到了一张大绿布前的桌子上。沈玉跟在孙明衍身后,看着这块巨大的绿布,眉头微皱,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放块布遮挡住。她正要绕过去背后看个明白,王府大门却突然被人关上,两队士兵也纷纷从两门跑到院子里,将众人围了起来。
      一众官员顿感疑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南郡王到。”一个太监率先走到前头,尖细着声音高喊道,随后,便见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这中年男人便是南郡王,他一个眼神,左右会意,那绿布便被人扯了下来。
      众人看过去,发现那里摆着的竟是香案和牌位。心下骇然,忙又垂下脑袋,他们大概已经猜到是为何事,只是如今一家性命握在他人手中,自身还陷入这围困的境地,只能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南郡王快速走到香案前,在跪拜了一众牌位后。他的下属眼疾手快,忙将黄袍披在他的肩膀上。
      南郡王转身,神色凝重地扫视了一圈底下的人,朗声道:“自太祖皇帝起,立嗣多以嫡长为先,我父王虽是高宗的第二个儿子,可那时太子已逝,按照祖宗规制,该是我父王践行大位,哪料竟被人强行夺取,如今,遍地饥荒,匪患四起,是上天有眼,频频将下天灾,以示当今皇帝德不配位,我自当挺身而出,拨乱反正。”
      “拨乱反正,重建大随。”南郡王环顾四周,只有自己的人再附和,底下多数则是低头不语。谁都不想在这时候表态,万一失败,那可是事关九族的大事。
      他心中略有不快,阴沉着脸看着众人。突然,听得下首有人冷哼一声,循声望过去。
      “许攸纪,你有什么要说的?”
      “反贼!” 许攸纪说完,也不看他,呸了一声,朝着地面吐出一口浓痰。
      南郡王登时勃然大怒,即刻命人来砍了他脑袋。
      许攸纪却面不改色,睁大了眼睛看着拿刀那人,那拿刀人被看得迟迟不敢动手。
      “还不快杀了他。”身后王爷催促,那拿刀之人不敢犹豫,只一刀,许攸纪便命丧黄泉。
      南郡王见众人已被震慑住,大声叫随从去把许知县家属拖来,让他们看看不从者都是什么下场。
      随从来回:“许县令的妻子在见到我们去时,已撞柱身亡了。”众人又是一阵心惊,只是自知无许攸纪的志气,不敢做那等勇事。
      不一会儿,又有随从来到南郡王耳边低语几句。南郡王听完,对众人笑道:“各位放心,你们府中家眷我已安顿好了,家中老小我已经派人去保护,我已为各位解决了后顾之忧,难道还不愿跟随我一道?”
      心知己被人控制住软肋,众位官员只能唯唯附和了。
      “孙明衍何在?”南郡王在人群搜索。
      沈玉低头握紧了拳头,孙明衍将手伸过来轻拍了两下她的手,随即道:
      “王爷。”
      “听说你文采斐然,就由你为我写一篇檄文吧。”
      孙明衍沉思片刻,答道:“我才疏学浅,怕是...。”
      “无碍。”南郡王沉声打断他的话,摆手说道:“明日之前,我要见到。”
      语毕,便将众人请到王府各屋,严密看管起来。
      沈玉一进到屋内,见屋内门窗紧闭,一面用手扇着风抱怨屋内闷热,一面打开窗户,果见窗户后围墙处有士兵把守。
      “哎哟。”她似是被吓到,急忙拉了一扇窗户关上。
      等到晚上用过饭,沈玉在屋中来回走动,见孙明衍坐在桌前,迟迟没有动笔,夺过他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表哥,我们真要...。”
      她想说些什么,看向门外,又闭了嘴。她跺了跺脚,只有将怒气指着门口抱怨道:“这些人一直站那儿,看着就烦。”
      “不可胡说。”孙明衍忽然伸过手,用宽大的袖狍遮住,朝着她掌心捏了一下。
      感受到手心的触动,沈玉看了他一眼,见他微眨了下眼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年练字时,烦闷了,他们俩便会玩一个游戏,一个人往另一个人手心上写字,另一人猜手心写的什么字。
      刚才他在她手心写的是:“会水吗?”
      未有迟疑她立即回写:“还行。”
      “早些上床歇息,我也好好想想,该怎么写这檄文。”孙明衍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沈玉用手写道:“待会儿,我写完了檄文,去找南郡王看的时候,你就从床底下沿着墙边走到门口。门口不远是小溪,我到时候故意摔倒,弄出响声,你趁机潜进水里,一直往上,那河上通往外头,你到时就能出去了。”
      “我还不困呢?”沈玉皱眉看向孙明衍,急忙回写:“那你呢?”
      “你在我旁边一直打扰,我怎么写得出。”孙明衍假装生气,硬拉着她到了床边朝她手心继续写:“你出了府等城门一开,你就去临县找裴豫安裴太守,他是我旧时好友,你将这里的事情告诉他。”
      “你。”沈玉只说了一个字,见他没有回答她的话,有些着急写道:“那你呢?”
      “听话。”他在她手心缓缓写出几个字:“我得留在这。”
      “不。”沈玉摇了摇头,写着:“要走一起走,我们一起走。”
      孙明衍忽然抽回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回应她,他不能走。
      “对不起表哥,你别生气,我不打扰你。”她急忙拉着他手,正想写字,却被孙明衍先行写下:“若是我也走了,惹怒了南郡王,不光你我都出不了城,消息没法传出去,到时就不只是全城百姓要遭殃了。”他稍停了会儿,顺手将一块玉佩递过去,继续写道:“这,这是孙家的传家玉佩。”
      沈玉忽然感觉烫手,想要缩手时,却被他紧紧抓住。写道:“就当是。”他停顿片刻,改写道:“裴太守并不认识你,若是他不信,你便拿这玉佩给他看。”
      沈玉心中挣扎片刻,犹豫着收下了。
      “好,你睡吧。”孙明衍笑着转身,疾笔写了一篇檄文。写完放下笔起身向门口士兵说了情况,士兵带着他向南郡王那处走去。
      沈玉按照孙明衍所说,趁孙明衍摔倒时,跳入水中,逆着水流逃出王府。
      待到天亮,城门一开,她骑上马,头也不回地往临县奔去。
      她找到裴太守,说了事件始末,裴豫安见事态紧急,又问了她一些问题后,忙将此事写了奏报。他拿出地形图,看了一下,立马吩咐下属准备向均城方向赶去。
      “大人,且慢。”
      见裴豫安望过来,沈玉说道:“大人神机妙算,已经预料到南郡王即将要去往均城,只是到时候他会合了旧部,必然是如虎添翼,大人恐怕不是他对手。”
      “你有办法?”裴豫安饶有兴致地问道。
      她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均城是他的老本营,但若要直接去均城,需经过平阳公主的地盘。南郡王有所忌惮,必会绕道而走,那能给大人争取到一定时间。二则造反之人数量众多,若要快速会合旧部直往京城而去。那他定会将那些已被控制的官兵家眷全部留在城里,那守城的士兵定然不多。所以,大人可以另写一封信求助平阳公主。大部追击,另派小部分人从后方绕到南郡城内,将家眷全数带出南郡。”
      裴豫安赞赏看着她,又命她继续说下去。她接着讲道;“那均城内现在一半人马都是南郡人,那时他们看到自己亲人,自然军心动摇。只是裴大人务必尽力拖住他们,一旦过了均河,这一仗便不好打了。若是大人信得过我,给我小部兵马,我必定攻破城,将家眷全部押往均城。”
      “好,我便给你一千人马,你到时领了家眷,即刻出发,务必尽快赶到均城去。”裴豫安猛拍桌子站起,朝着队伍喊了声:“李延。”
      “大人。”那名叫李延的立马走上前来。
      “你跟着这位小兄弟到南郡去,他说什么你便怎么做。”
      “是。”
      等沈玉赶到均州城,见裴豫安军队还在拼死阻拦南郡王。
      “南郡众人,你们的亲人在此。” 沈玉将家眷送到城下,朝着城内大喊。
      城墙上一部分将士见到自家亲人,纷纷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那南郡王见事态发展已不可控,正要下令,旁边一人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过了会儿,孙明衍竟然被人押了上来。南郡王把剑抵在孙明衍脖子处,对沈玉说道:“若是再敢呼喊,我杀了他。”
      一时间双方都安静了下来。
      南郡王见这招有效,便冲着底下大喊:“你们把家眷放了,我将他放下去,如何?”
      裴豫安犹豫半晌,询问沈玉怎么做。沈沈玉仰头望向孙明衍,见他毫无畏惧站在那里。正要回答裴豫安的话,却不想看到孙明衍挣脱束缚,几下站到了城墙上。
      他对着墙内大声喊道:“你们是被人强行困于此,你们的家人现在就在外面,若是还要一条道走到黑,城破之时,便是灭门之时。那时满身罪名,你们还能对得起自己祖宗,对得起自己亲人吗?若是现在趁机杀掉反贼,圣上不但不会怪罪,还能将功抵过,一家老小还能团聚,你们想想,还不快快把握这最后时机么?”
      那些将士本就是因为家人被拿捏,不得不跟着造反。现在听了孙明衍所说,再没了任何顾虑,纷纷倒戈,与那些旧部厮杀起来。
      孙明衍说完,眷恋地望了一眼人群里的沈玉。
      他明白一直以来她都在骗他,但是他不在乎,他很想这辈子陪在她身边,只是...。但愿下辈子,能与她携手一生。
      他闭上眼,跳了下去。
      “表哥!”
      沈玉翻身跨上马背,向孙明衍疾驰而去,声音响彻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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