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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但不姓萧,而姓晏。”
另一处客舍“山水间”,环境更为雅致,小院依山傍水,窗前正对着一帘飞珠溅玉的人工瀑布,水声潺潺,灵气氤氲。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对坐于窗前的茶案旁。
青衣男子姿态闲适,正执壶斟茶,雾气袅袅,模糊了他过于出色的容颜,只觉气质清冷如玉山将倾。
“师父,我几年前来过这里,还不长这样。”褚珩望着窗外那精心雕琢的瀑布与园林,微微蹙眉。
此二人正是化解了朔川灵劫的禺疆褚珩师徒,巡着林溪给的线索,他们来到了辽东栖梧城,此处也是在冰谷探查到的第二处灵脉异动之地,具体位置正是城南青梧山上的黄金树。
林溪说,黄金树百年前突然疯狂抽取方圆百里的灵气,一下用完,连她所在的北境朔川都被触及,不知为何。
正逢青梧萧氏大开山门,召能人异士论道,他们便顺水推舟,上了青梧山。
“哦?”禺疆闻言抬眸,目光淡淡扫过窗外景致,那双眸子深邃,仿佛能洞穿虚妄,“这里确实人工斧凿之气过重,失了自然野趣。”
褚珩摇头,“不止如此。那时青梧山黄金树不知为何生了噬灵虫。我途径此处,发现异常,便顺手替他们捉了个虫。”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几分,“顺便指导了原本长在此处的一个小门派功法,这门派受黄金树润泽,年轻一代皆惊才绝艳但功法出了偏差,门中第子长到二十岁就都离奇死了。”
禺疆端起茶杯,指尖白皙修长,静待下文。
“但不姓萧,而姓晏。”
“晏?”禺疆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晏?与月川晏氏有关?”
“不像。”褚珩摇头,“我记得当时这一派已有千年的传承,比较低调,不太扎眼,底蕴深厚。远非现在的晏氏可比,这不过一百年,就转姓萧了?”
禺疆接上,“今日论道第一天萧家主却没有现身,天下悠悠众口难堵,搞这么一出,也有点意思。”
“不太对劲。我预备出去探一探,师父一起?”他看向禺疆,虽是询问,却笃定对方会同行。
夜色渐浓,瀑布的水声掩盖了一切细微的响动。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如同融入了夜色的轻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山水间”。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自枫林深处悄然掠出,融入沉沉的黑暗里。
*****
褚珩与禺疆自山水间结界中踏出,仙门守卫与层层禁制对他们来讲形同虚设,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掐了个隐身诀,身形隐入虚空,一路乘着夜色闲庭信步。
月华如水,为禺疆清绝的侧颜镀上了一层银边,褚珩侧首看着她,眼底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与满足。
花前月下,美人在侧,褚珩唇角微扬。
“师父。”他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嗯?”
“你真好看。”
“讨打。”
谈笑间,二人信步踏入空旷的演武广场,脚步却同时一顿。
广场中央,一座三层楼高的白玉雕像巍然矗立,在月光下散发着莹莹清辉。
那雕像眉目俊朗,衣袂翩然,负手而立,俯瞰着整个宗门——正是褚珩那张带着几分不羁与睥睨的面容。
禺疆静立片刻,清冷的声音里含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揶揄:“不愧是三界称颂的北辰仙师。这萧氏立派不过百年,看来也已承了你的恩泽。”
褚珩闻言,从片刻的错愕中回神,不由失笑摇头:“师父教得好,徒儿不敢居功。三界好评我暂且厚颜认下,但这碑……恐怕并非萧氏手笔。”
他目光悠远,似穿过时空,“您可还记得,我之前提及的青梧山那个隐世小门派?我当年游历至此,顺手替他们修正了那套催命的功法,免去了他们弟子世代活不过二十的横死之劫。”
“倒是……刻得栩栩如生。”
禺疆抬眸,再次仔细端详那尊雕像,指尖微动,仿佛在感受那玉石的温度,回过头看着褚珩,眼底流出一丝赞赏,“你解了他们的传承断绝之危,此恩如再造。”
“还挺俊朗吧?”褚珩挑眉,试图用玩笑掩饰心绪,但眼底的笑意很快沉淀下来,化为一丝沉重,“那个门派,世代受黄金树灵韵滋养,门下弟子天赋卓绝,修为精进神速,在三界年轻一辈中都属于佼佼者,但因为功法传承日久天长出了偏差,都活不过二十岁。眼看要断代了,剩下一群老古董可给愁坏了,传承千年的门派显些砸在那群老古董手里。”
“功法出现偏差,具体是何情形?”禺疆追问,她知褚珩从不无的放矢。
“黄金树有灵,自成天地,受法则庇护。”褚珩解释道,“青梧山的开派祖师引黄金树灵韵辅助修炼,配合创造了一套功法,名叫《青梧引诀》,让弟子可引动黄金树之力辅助修炼,同时将修炼所得部分反馈滋养灵树,形成共生。”
“这小门派的开山鼻祖还是一个惊才绝艳之人。”
“没错,要不是早已坐化,我倒真想认识一下。”褚珩由衷赞叹,继而又道,“这套功法传承超过千年,天长日久有了谬误,导致黄金树内法则失衡,本来黄金树润泽青梧山上的这个小门派,《青梧引诀》的功法也在反馈滋养黄金树,但由于功法偏差,黄金树接收不到青云门功法的反馈,年轻一代这才遭此横祸。”
“原是如此。你此前说的捉虫又是何意?”禺疆捕捉到他之前话语中的关键。
“这正是有意思的地方。我在黄金树上发现了不应存在的‘噬灵虫’,当时的这个小门派隐于世外,结界重重,与外界基本不互通,就算有异族想染指也难。这等阴秽之物,却能悄无声息地寄生在灵树心脉,日夜啃食其本源。想来是祸起萧墙,门派内部出现了问题。”褚珩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语气带着一丝感慨——
“我当时在树下,遇见一个资质平平的年轻弟子,正不顾自身微末修为,徒手艰难地捕捉那些几乎看不见的噬灵虫,眼神里是全然的焦急与忠诚……我心中不忍,便提醒他,真正的危险或许不在树上,而在身边,小心被偷家。”
“既察觉门派内部有问题,你可曾警示当时门内主事之人?”
“自然说过。”褚珩语气转淡,带着一丝冷意,“但如今青梧山已是萧氏当家……况且,噬灵虫虽恶,终究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我不认为,一个底蕴深厚的千年宗门,其覆灭的根本原因,会仅仅是这几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
“未必。”
禺疆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如古井投石,激起深层回响,“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话音未落,二人神色同时一凛,目光如电射向藏经楼方向!
一道黑影,快得只留下一缕残影,正以惊人的速度飞檐走壁!
那人对宗门内的明哨暗卡、禁制布局了如指掌,身形如烟,几个利落的起落腾挪,便精准地绕开了所有巡逻守卫,如同暗夜中的蝙蝠,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藏经楼二层窗户边,一闪身便没入了楼阁的阴影之中。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无需任何言语,原地身影微晃,如清风拂过,已瞬间折返,朝着那不速之客消失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追袭而去。
青梧山的夜,并非一片死寂。
对于某些人而言,这正是行动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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