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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与虚无融合
柯南的愤怒如冰锥般刺来,噔噔噔的跑着追上了我,指责我傲慢地扮演神明,导致了无辜者的伤亡。
我的脸上的血色褪去,但在最初的动摇后,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痛苦与讥诮的神情,在眼中凝聚。没有退缩,反而迎着柯南的目光,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你说得对,我玩火了,我失控了,一个无辜的女人因我间接而死……这是我的罪,我永不推卸。”
记忆回闪,一张模糊的脸,正微笑着,转眼间又切换为绝望,向我凝视着。
我向前一步,明明在认罪,气势却仿佛在进攻。
“但是,工藤新一,收起你那副‘绝对正确’的表情!你以为你坚守的‘程序正义’就洁白无瑕吗?”
“你口口声声的法律、秩序、证据链……它们编织成一张多么‘正义’的网啊!可这张网,网住了那些活在阴影里的弱者最后的生路时,你又在哪里?”
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当那个法医高桥宪的妹妹在精神病院里被系统性地虐待,当她所有的求救都被‘程序’漠视,当她最终选择自杀时——你所说的‘程序正义’,在哪里?”
“当那些病友,他们的痛苦被视为‘疯子的呓语’,他们的伤痕被‘缺乏直接证据’轻轻带过,施暴者在‘程序’的保护下安然无恙时——你所信奉的‘程序’,又为他们主持了什么公道!”
我的质问如同冰冷的潮水,拍打着柯南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堤岸。
“你的‘程序正义’,难道就没有把活生生的人逼向绝路?就没有成为罪恶最完美的庇护所?”李想的眼中燃烧着痛苦的火焰,“它像一座宏伟的水坝,宣称为了更多人的安全。可你有没有低头看过,那些在水坝根基下,被一点点碾碎、被无声淹没的灵魂?!”
“我递出的,可能是一把会伤及无辜的刀。但你呢?你所维护的那个体系,是一架更庞大、更精密、同样会定期碾过无辜者,却能让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的绞肉机!”
我终于停下来,胸口剧烈起伏,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悲凉。
无法定义的成了悬案,在规则制度下,仍有霸凌发生,甚至法律也会给那些投机的人搞到空子来钻。
“我们都不是正义的化身,工藤。你只是在维护一台你认为‘最不坏’的机器。而我……”我顿了顿,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我只是在机器碾不到的缝隙里,试图用手,去扳回一点点……我认为的‘公道’。”
“我们都沾了血。区别只在于,我的血沾在手上,看得见。而你的……沾在你所信奉的那个体系的齿轮上,你以为,它就干净了吗?”
这场交锋,没有胜利者。
我无法否认自己手上间接沾染的无辜者的血。这是我的罪孽。
柯南也无法否认,他所捍卫的秩序,确实存在着足以将人逼入绝境的冰冷与滞后。
我们站在道德废墟的两端,中间横亘着那道永恒的难题:在一个不完美的世界里,我们是该坚守可能庇护罪恶的“程序”,还是该拥抱可能伤及无辜的“事实”?
这道题,没有标准答案。
我转身,离开这里,将医院的喧嚣抛在身后。手中,那个准备送给柯南的小企鹅挂件,被我握得温热。
我改变不了人心。没人能够,撼动由过往经历所组成的认知,除非他经历了更大的创伤。
但也许,我可以撼动“数据”。
我们可以在有限的规则里尽可能的利用它达到我们的目的,就像那些罪犯一样。
一个冰冷、但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黑暗中亮起的指示灯,攫住了我。
我没有回家。而是绕了几个圈子,确认无人跟踪后,再次回到了那间充斥着电子设备嗡鸣的安全屋。平板电脑的幽光再次亮起,映照着我毫无血色的脸,但这一次,我的眼中不再只有虚无。
我调出了“猎犬”系统,但这次的目标,不再是组织,也不是司库的余党。
我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狂舞,代码像决堤的洪水般倾泻。我在构建一个新的算法,一个更为精密、也更为残酷的“预言模型”。
既然无法治愈人心的偏见,那就让偏见无处遁形。
我疯狂地搜集着数据——不仅仅是米花综合病院,而是全市、乃至全国所有类似机构的公开投诉记录、内部流出的非正式报告、医护人员的匿名论坛发言、药品采购清单中的异常波动、离职率超标的科室数据……
“猎犬”的獠牙这次没有对准某个具体的人,而是开始无情地撕咬那个系统性的脓疮。
几个小时后,一份名为《“天使”之殇——基于公开数据模型的医疗机构风险预警报告》的匿名文件,如同幽灵般,被同时发送到了几个截然不同的地址:
1.各大主流媒体的调查记者邮箱。报告中用冰冷的红字标出了风险等级最高的几家机构,包括“阳光康健研究中心”司库的余孽,以及刚刚平息风波的米花综合病院精神科。数据不会说谎,它只呈现概率,而记者们,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去。
2.厚生劳动省(卫生部)的官方举报平台及几位以严厉著称的议员办公室。这份报告的专业性和数据量,让他们无法等闲视之。
3.一个特殊的、经过层层加密的地址——那是“企鹅饲养员”与我联系的备用通道。附言只有一句:“建议关注,或有清洗价值。”
4.江户川柯南的私人服务器。没有附言。他足够聪明,会明白这份报告既是“答案”,也是“挑战”。我用我的方式,将他追求的“程序正义”所依赖的“证据”,以一种他无法忽视的方式,摆在了他的面前。看他这次,是选择继续相信缓慢的系统自查,还是利用这份“非法”得来的情报,去推动更快的“正义”。
做完这一切,我精疲力尽地瘫倒在椅子上,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已耗尽。
我没有选择用黑客手段直接曝光那些肮脏的细节去摧毁谁,那样只会制造新的混乱。我选择了一种更狡猾、也更符合“规则”的方式:我将“怀疑”的种子,包装成一份无可挑剔的“数据分析”,递给了所有应该看到它的人。
我依然没有改变人心
我依然只是投入了一颗石子。
但这颗石子,不再是换一首背景音乐,或者递一杯虚拟的热可可。
这颗石子,是一份被精心打磨过的、足以砸碎某些人饭碗的……投石器。
窗外,天色微明。
黎明前的光线,是冰冷的,灰色的。
就像我此刻选择的这条路。
“老朋友”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小李想,你终于……开始学习如何在这个世界的规则里,玩一场更大的游戏了。”
我闭上眼,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是啊,微不足道。
但或许,也能让这片死水,泛起一些不一样的、更持久的涟漪。
那个小企鹅挂件,还静静躺在我的手心。
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机会,将它送出去了。
事件在渐渐发酵着,那份公开的报告就像一枚炸弹,投入了无尽的舆论沼泽。他激起的不是清流,而是更加肮脏的泥土。
少数严肃媒体试图厘清背后的真相,但他们的报道往往曲高和寡,不被众人所理解,往往淹没在信息的洪流之中。
更多媒体闻到了流量爆炸的信息,将标题化为更耸人听闻的模式——《惊天内幕:医院竟然在对你做人体实验》《数据揭秘:白衣天使后的黑暗交易链》。
他们不在乎真相,只在乎恐惧,和点击带来的粘性,甚至乐此不疲的造着一个又一个更加耸人听闻的报道。
群体在这些不真实的报道下,逐渐变得撕裂。有一部分人陷入了对公众卫生的怀疑,拒绝必要的治疗,另一些人则完全相反,认为这些都是耸人听闻的阴谋论,并不断打击提出合理质疑的人。
我静静的观察着,内心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有些酸涩,又有一些虚无。切实的让我感到安心,又让我的良心感到不安。
系统确实被撼动了,却是以这种丑陋的姿势。
亲手点燃的火,确实照亮了脓疮但也燃伤了无辜的路人。
官方也在同步进行着,试图以干净利落的手段解决这档事。
官方的反应,完美体现了体制的“智慧”与局限。
他们以雷霆的手段,迅速拿下报告中证据最确凿、最无可辩驳的几个目标(司库余孽的机构),以此向公众展示了“刮骨疗毒”的决心和效率。
对于那些牵扯过广、根基太深,或者纠正成本过高的“烂摊子”,他们最好的策略就是采取冷处理——不否认,不深究,用时间让公众遗忘,让它在官僚主义的迷宫里“自然死亡”。
他们启动了一些新的审查程序或设立新的监管岗位,试图修补规则。但这套新“程序”是否有效,是否会催生新的官僚主义和腐败,又是一个未知数。
这仿佛在回应我与柯南的辩论:看,这就是你信赖的“机器”,它既会惩恶,也会纵恶。它无法带来完美的正义,它只能维持一种动态的、不完美的平衡。
与此同时,组织也在凝视着这场制造的混乱,态度暧昧模糊不清。
贝尔摩德就像一位欣赏野兽派画作的收藏家。这次将组织的黑客技术用于“公共事务”,是一次危险的越界,但也让她看到了我更强大的潜力——不再只是一个工具,而是一个能独立掀起风浪的“现象”。这份纵容,是最高级别的投资,也是最危险的枷锁。
琴酒的逻辑始终如一。他通过某种一条没有任何来源的加密信息警告我,虽然这看起来会让他感觉又萌又心累:“你的‘清洁行为’很有趣。但记住,如果任何一块碎片溅落到组织的阴影上,清理目标会立即更新。”对他而言,我是一只被允许在特定区域捕鼠的猫,一旦抓破了主人的家具,就会招来无情的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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