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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
“锵！”
兵刃相交，火花迸溅。
——架住了！她居然架住了！
角落里，乔一帆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这一击之前，星沉明明应该已经完全丢失了视野，但她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硬生生架住了队长的攻击！
他看得很清楚，在烈火焰尽衣角擦过她侧脸的瞬间，星沉做了个下蹲的动作，然后就着这动作，顺势就是一个向前翻滚。两次向下的急促变向，使还在飞行的战镰在空中发生了一个直线的急坠，让她得以在千钧一发之际，重新抓住了武器。随即对方抬手，直接向头顶视野盲区一个横扫，这才险而又险地格挡住了那几乎已经扫到她头皮的一击。
这一连串的操作固然十分精准，但令乔一帆感到震惊的，却是对方在须臾之间做出判断的冷静与果决。
——面对队长这样咄咄逼人的攻势，还能做出这样的反应……
——这人，好厉害啊……
他这边还在心底惊叹，但叶修那边，却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还是太嫩了啊。”
“啊？”唐柔不禁又回头看他——场上明明还在交战，他这话怎么就说得像是人已经输了似的了?
“王杰希不会再给她从容招架的空间了。”叶修淡淡道。
三下普攻，落点从上方，到头顶，再到头皮，星沉能做到的防御极限，就这样被微草队长不动声色地试探了出来。她那点浅薄的经验在王杰希面前显然不够看，后撤的选择的确让她获得了视野，但王杰希也在借此毫不留情地侵占着她的喘息之地，所以只是片刻之间，她便已被逼到退无可退。
“但她还在操作。”唐柔看了眼仍然试图仍在方寸之间竭力周旋、试图杀出血路的星沉，执拗地反驳。
“她的操作很不错，意识也有。”叶修眼神沉凝，“但她对面儿那个人，才是联盟里最有名的操作怪，意识流。”
联盟中那么多声名赫赫的封号，唯有“魔术师”之名，完完全全地属于王杰希本人。他那份奇诡莫测的操作与意识，绝非寻常选手能够企及，也更不是星沉在仓促之间就能找到破解之法的。
战局从魔道学者的第六击终于命中开始，彻底走向混乱。星沉被从背后突袭得手，顿时脚下不稳。一击即中，浮空技接踵而至。清扫的浮空效果虽差，却足够王杰希就势打出一波扫把舞六连击，把人抽得在空中转个不停。尽管在翻转过程中，星沉仍然没放弃扭转视角，但最后被拍飞那一下，她终究没能成功完成受身操作，而是颇为狼狈地斜摔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要不是被武器模型卡住了，她非得咕噜咕噜滚出去老远不可。
叶修皱了下眉。
——失误了？
这个落地受身的确有难度，毕竟王杰希就是奔着让人无法安稳落地，特意找角度打的，但以她之前展现出的水准，叶修觉得她本应处理得更好。可结果呢？却是她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在落地那一瞬间差了半个身位，因此直接啪叽在了地上，搞得准备等她落地再接上后续攻击的王杰希都愣了一下。不过这已不再重要，因为这个小插曲根本不会影响这场逐渐打成了一面倒的结局。
当看到那个驱魔师倒下，微草不少人都在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可当吐完这口气，他们又暗中唾弃自己——松哪门子气呢你！难道我们队长还会输吗？！真是让君莫笑打坏了脑壳找不到北了吧你？！
转回头再看台上，那星沉还没动静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打击过头了觉得没脸爬起来。王杰希倒也好涵养，就站在原地耐心地等——毕竟，这个人也的确值得一等。
那个明显的失误和后续的节奏混乱其实并不算什么，毕竟，被他打成这样的职业选手也大有人在，也不差星沉这还没踏入职业圈的新人一个。他看中的，是对方扎实的技术功底，优秀的战斗意识，和到直最后也没放弃尝试的稳定心态。
又过了一会儿，星沉才终于缓缓站起，只是动作显得有些迟滞，带着一种仿佛真被打残了的、莫名的不连贯感。
这确实有些奇怪，但更让众人愕然的，并非她这略显怪异的动作，而是她紧接着在公共频道打出的一句话——
【公共】星沉：就到这儿吧，我该去睡了。
——啊？
——不是，你认真的吗？
——刚打完这么一场架，你趴了半天爬起来，第一句感想就是这?
——张新杰附体吗你?还是你们圣职系专出这种情绪波动恒定为零的类人型机器人？
微草众人集体傻眼，倒是唐柔最先反应过来，看了眼时间，“哦，这都十一点了，的确。”
【公共】星沉：嗯，明天见。
她说完这句话，却没直接下线，而是将视角转向了君莫笑所在的方向，久久凝滞不动。系统脸的眼睛明明呆板无神到了极致，可此刻，似乎所有人都从那潭死水之中，窥见了某种即将满溢而出的、汹涌的情绪。
——她看他做什么?
——她在想什么?
——她想说什么?
一种莫名压抑的气氛悄然弥漫开来。唐柔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叶修——
那人此刻没有半分惯常的笑意，叼着烟的嘴角抿成一个显得有些淡漠甚至冷酷的弧度。他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屏幕中央那个女性角色，仿佛在等待什么意料之中的事自然而然地发生。
——可最终，星沉什么都没问。
【公共】星沉：谢谢。
叶修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客气了。”
星沉没再说什么，而是转开视线，眼看着就要离开。这时，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王杰希开口了，“留个联系方式？如果你有兴趣打职业的话，我认为你不应该继续在网游里浪费时间。”
他这话一出口，训练室里不少人神情一凛，脸上露出了或是惊讶、或是羡慕、或是隐含嫉妒的情绪——这可是来自微草队长的直接邀请，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未曾得到过这般可遇不可求的青睐。
——算这家伙走了好运。
不少人都这么想着。
然而，被他们羡慕嫉妒恨的对象，却似乎并不珍惜这份殊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便在公共频道给出了回绝——
【公共】星沉：不必了，贵队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谢谢。
她这一句话把所有人都说愣了。
——不是，我们先确认一下：
首先，你这话的意思是你的确有进入职业圈的想法。
其次，你是真搞清了我们是哪支队伍，也真的明白刚才和你PK的人是谁。
——那你到底是哪儿来的狗胆，敢如此干脆地拒绝我们队长，直言我们这支两冠王朝队伍，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
短暂的寂静后，微草训练室差点当场炸锅，脾气火爆的队员当时就骂出了声。相比之下，王杰希却显得异常平静，只是在短暂的错愕后，沉声问道，“能问问原因吗？”
对面沉默片刻，打出几个字——
【公共】星沉：我的主队，是皇风。
【公共】星沉：抱歉。
——啊这。
微草训练室里的声音一下子就被掐没了。
要说皇风和微草之间的烂账，其实和他们这群人根本没什么关系，毕竟大部分人进队时间晚，他们入队时，皇风早已不复昔日辉煌。但偏偏，那个与皇风有着最直接、也最著名“恩怨”的人，就是他们的队长，王杰希。
人家这拒绝说得好像比较委婉，但是其实和指名道姓地说“我拒绝就是因为讨厌你王杰希”也没什么区别。虽说她这挑选队伍的态度很有些欠缺专业精神，但选手也是人，有个人好恶很正常，总不能让未来队友天天对着自家队长的脸内心梗塞吧？所以这种情况，换谁说什么都是白搭。
一时间，微草众人看向自家队长的眼神都有点微妙。王杰希自己倒是不以为意，毕竟他又不是什么龙傲天，振臂一呼便有人倒头就拜。对方既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追问便是自讨没趣。所以他也只是回了句，“是吗？那打扰了。”便再不出声。
于是星沉再次和寒烟柔打了个招呼，便径直下了线。而竞技场里的争斗，在短暂的停滞后，又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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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线后田鑫并没立刻收拾去睡，而是老老实实地在桌前做起了手操。
一方面是因为她现在手还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她需要舒缓肌肉，避免受伤；另外一方面……也的确是因为她需要点时间来平复心绪。
拒绝微草，最大的原因的确是为了皇风。但比起那些所谓的队伍之间的陈年旧怨，更多的，却是为了田森。
不听他的话也就算了，要是她再跑到同城的微草去……田鑫几乎能想象到，她那位外表魁梧、内心却柔软细腻的哥哥到底得有多么伤心。
不过，她做出这决定，倒也不是全因为情感作祟，微草现有的队伍配置，本身也并没有给驱魔师留下太多发挥的空间。微草的核心战术始终围绕着机动性极强的魔道学者构建，队中拥有负责保护、控制的骑士、柔道和鬼剑士，擅长正面突破的狂剑、剑客和战斗法师，以及构建立体火力网的神枪手。相比之下，同为中远程距离角色，但机动性与防御能力都显不足的驱魔师在这个配置中就显得很是多余。对方开口，显然是为了增加自家阵容厚度，但田鑫却没有以让自家哥哥伤心难过为代价，去换取一个替补席位的兴趣。
而至于另外一个让她心绪难平的原因……
田鑫捏住了自己的指尖。
君莫笑。
——或者说，叶秋。
他大约是不怕被人猜到身份的。所以才敢坦坦荡荡地将她这个近乎陌生的人，直接引荐到微草战队面前。
面对着已经看透了微草身份的自己，他坦然得过分，坦然到让田鑫觉得，无论她此刻问出什么积压心底的疑问，都一定能得到真实的答案。
你为什么要选择离开呢?
——是因为队伍环境差，除了苏沐橙没人配合你，你孤掌难鸣？
还是因为已经失望，终于想要撇下嘉世这副已经禁锢了你很久的镣铐？
又或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即便是你，也会被这时代的浪潮所吞没？
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
可是。
她凭什么问呢？
她只是数不清的仰望着那个背影的人群中很无关紧要的一个。那些喜欢、崇拜、不解与困惑，都是她单方面投射的情感，没有人需要为这种自顾自的快乐与伤痛负责。
剥离掉这层单方面的熟识之后，他们不过是在网游中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连朋友都称不上。
可他却愿意给她一个或许能改变命运的展示机会。
她不能，也不该，辜负这份难得的善意。
——所以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与动摇后，她选择将所有的困惑、酸涩以及失落尽数压回了心底。
他可以是路标，是憧憬，但不该是无月夜里回声的井。她要追寻的答案，终究该要她自己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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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近凌晨，但此时空积城中，却还热闹非凡。集市当中，仍有不少玩家摆着摊，售卖着各式装备物资。
君莫笑一行人的脚步，停在了一个摊位前。
“就是这个。”寒烟柔停在一把形如弯月的赤色战镰前，“钱等发了工资还你。”
叶修看了一眼——那是一把30级的驱魔师紫武，名为“血影”，因为是冷门职业，售价不高，只要85金币。“买了送人啊？”
“星沉用的还是之前15级的橙武。我的武器她送我了，她的武器，我要送回去。”
叶修笑了一声，“你俩这送来送去的……拿去。”他也没讲价，直接点了购买，接着转手把武器交易给了寒烟柔，“钱不用给了。”
“为什么？”唐柔皱眉。
“本来也是预留给你买装备的资金，你想怎么用都行。”叶修解释道。
“这不是一回事。”唐柔摇了摇头，态度坚持，“而且，我买装备的钱，也不该由你来出。”
“你这白工打得还挺乐呵。”叶修失笑，“买装备用的钱不也是你们一起赚的吗？”
“买装备的钱是你从微草那里赢的。”唐柔不满地瘪了下嘴，“我到现在还没赢过。”
叶修简直拿她没办法，“行行行……随你吧。”
唐柔这才满意，开着寒烟柔背着东西走了。而叶修看着她那离开的背影，只能无奈摇头。
这钱，他是真不想要了的。
你要问原因……只能说，是粉丝福利吧。
——给那个看起来挺厉害，实则在某些方面有点傻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照顾一下的小姑娘的。
没错，他今晚也猜到了田鑫的身份。
这世上的巧合虽多，但当“高手”、“第十区”、“驱魔师”、“皇风死忠”、“一叶之秋铁粉”这一个个标签叠加在同一人身上时，所有的偶然便串联成了一条指向必然的线索。
猜到她身份的那一瞬，叶修脑中闪过许多种可能。比如这姑娘会情绪激动地质问他为何突然退役，或者困惑于他为何蛰伏新区替人代打，又或是愤然指责他与微草接触是否另有所图……
原谅他脑子里的想法实在是不那么正面，毕竟这姑娘初见时就拎了桶油漆想去泼嘉世的大门，考虑到她生猛的战斗力，以上场景，你还真说不好有没有可能发生。反正至少，叶修是做好了被狂热粉丝质问一通的准备的。
可她却只说了句“谢谢”。
那一瞬间，他莫名想起了初遇那天，她在寒风中无声滚落的眼泪。
安静。隐忍。克制。将所有情绪都扼杀在了无人知晓的角落。
——所以他也同时明白了对方什么都不问的原因。
叶修叹了口气。
——少了一桩算不上麻烦的麻烦，挺好的。
——可其实。
一个小朋友……也没必要这么懂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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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长的一章。写得我想吐泡了。
是的鑫妹当前耐久度很差。这是她要一直面对的问题。
至于叶哥，嗯，心软的，一个签名记两年的神。
好消息，存稿暂时挺得住，所以继续日更一段时间。记得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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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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