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筠落

作者:木川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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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地庙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申玉瑾卧房内。
      室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几人神色各异的脸。申玉瑾披着外衣坐在桌旁,听完宁非榆的陈述,他的眉头紧紧蹙起。
      “竟有此事,”他沉吟片刻,“宁小娘子与程兄于我有恩,既然二位的同伴蒙受不白之冤,且此事又与之前篡改无音记忆的人有关,在下岂能坐视不理。”
      他抬眸,眼神变得坚定:“在下即刻去一趟辑妖司,打点疏通一番,烦请二位在此稍候。”
      程迹明显松了口气,宁非榆也微微颔首:“如此,便有劳大公子了。”
      然而,宁非榆心中清楚,这仅仅是权宜之计。要揪出那个真凶,才能保全银止的安全。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
      房门被急促推开,申玉瑾去而复返,气息微乱。
      宁非榆看向他怀中,便见满身伤痕的银止奄奄一息地蜷缩在臂弯里。
      她骤然起身,眉头深深蹙起。上前一步,指尖轻轻拂过银止额间,感受到它体内正缓缓流逝的气息,声音极冷:
      “大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申玉瑾气息未定,急声道:“我赶到辑妖司,接到银止公子时,周身便已是伤。那些人,当真无所不用其极!”
      程迹已蹲下身,双手结印,迅速在银止灵台与几处大穴点下,结成一道固元咒印,暂缓其妖气溃散。
      他抬头看向面色难看的宁非榆,低声道:“性命无碍,只是需好生将养。”
      申玉瑾再次说道:“辑妖司那只给你们七日,七日一到,如果还未找到真凶,那么,银止公子…便是凶手。”
      宁非榆俯身,动作极轻地将那团沾染血污的白狐揽入怀中。银止在她臂弯里轻轻地动了动。
      她抬眸看向申玉瑾,眼中冰凌微融:“多谢。”
      二字落,她已抱着银止转身离去,素色身影很快消失。程迹对申玉瑾匆匆一拱手,亦快步跟上。
      申玉瑾眼中望着房门外,终是沉重一叹。
      苏无音此时从他身后出现:“申郎,你说他们……”
      申玉瑾打断她的话,说“无音,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言罢,他轻轻地将苏无音揽入怀中。
      此时,墨色浸染天幕,长街阒寂,唯闻更漏。
      程迹快步追上步履匆匆的宁非榆,她紧抿着唇,脸色非常难看。
      “别太心急,”程迹与她并肩,声音放缓,“我知道你担心这小狐狸,可眼下全城都在搜捕‘杀人狐妖’,他仍是最大的疑犯,我们……”
      “我知道。”宁非榆打断他,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她低头看向怀中的银止,目光扫过那些泛着暗紫色的伤口,“当务之急是先稳住他的伤势。但银止身上的伤,非常不对劲。”
      之前在青丘渡入的那丝神力,蕴含着独特的守护咒法,寻常法器绝无可能将他伤至如此地步。
      显然出手之人,不仅清楚他的身份,更深知他过往的际遇,知道银止体内有宁非榆设下的咒法,更知道怎么破除。
      这绝非偶然。
      待将来找到这人,她定要向其千倍讨回。
      “为什么这么说?”程迹追问。
      宁非榆心知不能直言和青丘旧事,只得以最直观的现象来回答:“你看他的血。狐族之血和人一样,本该殷红,如今却呈现黑紫之色,且仍在不断扩散。我虽不知具体是何物所致,但此物阴毒,正在持续污染他的血肉,直至妖元。
      你布下的固元咒,只能暂缓元气流失,无法根除这附骨之疽,终是治标不治本。”
      程迹闻言,凑近细看,果然见到那黑紫色正不断侵蚀着银白的皮毛,他面色凝重:“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狐族小太子折在你我手中了吧?我可不愿做那千古罪人。”
      宁非榆抬眸,望向镇外某个方向:“自然不会,我们去镇外的土地庙,那儿可以救他。”
      那座荒僻小庙里的土地神,是她在人间唯一坦露过真实身份的存在。眼下银止伤势诡异,土地神存活年岁悠长,见多识广,或能辨识此毒,为银止求得一线生机。
      程迹虽心中不解为何偏要去一座不起眼的土地庙,但见宁非榆神色笃定,绝非玩笑,便将疑问暂且压下,点头道:“行,那我同你前去。”
      宁非榆低头,看着怀中银止,在内心大致估算了一下此处到镇外土地庙的距离,心猛地一沉。
      她骤然停下脚步,声音带着一丝急迫:“不行!土地庙离此路途不近,若按我们方才的速度步行,只怕银止它挺不到那时。”
      程迹闻言也驻足,看向她:“那你想怎么做?”
      “你可会御剑,或是其他能快速赶路的术法?”宁非榆抬眼看他,眸中带着希冀,“我听闻,有些捉妖师精通此道。”
      “若是御剑,确能快上许多,”程迹不假思索地应下,随即习惯性地向身侧一摸,却摸了个空。
      他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与懊恼:“糟了,我的法器行囊,自打到茶馆帮工后,就一直放在住处床榻边,未曾带在身上。”
      程迹看向宁非榆怀中气息奄奄的银止,立刻又道:“虽无法器借力,但轻身提纵的功夫我还使得。”
      宁非榆眉头微蹙:“那样会很耗你的精气,而且速度恐怕也要慢些。”
      “顾不了那么多了!”程迹打断她,“总比用腿跑快!别再犹豫,这小太子等不起了!”
      想到银止危在旦夕,宁非榆不再坚持,深吸一口气:“……好,麻烦你了。”
      得到应允,程迹不再耽搁。他示意宁非榆将银止在怀中护稳,随即俯身,一手小心地绕过她的膝弯,另一手托住她的背脊,将她稳稳抱起。
      紧接着,他足下发力,身形陡然拔起,轻盈地掠上近处的屋脊,随即在连绵的瓦片上借力疾奔,朝着镇外方向而去。
      夜风在耳畔呼啸,景物飞速向后倒退。
      程迹调整着呼吸,尽量让身形保持平稳,以免颠簸到宁非榆和她怀中的伤患。
      他甚至还抽空低声道了一句:“看着个子小,抱着倒也不算太重。”
      宁非榆紧抿着唇,此刻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银止身上,闻言只低低回应:“省些力气,少说话。”
      程迹果然不再多言,将全部精力集中于脚下,身影在月色下如一道轻烟,掠过沉睡的城镇,直奔那片目的地。
      不久,二人便到了土地庙前。
      足尖轻点土地庙前的青苔石阶,卸去前冲的力道,程迹抱着宁非榆稳稳落下。他气息微喘,额角见汗,这一路疾驰显然消耗不小。
      土地庙的庙宇不大,甚至有些破败,门楣上“土地祠”三字已模糊不清。两人无暇多看,快步踏入殿内。
      月光从破损的窗棂漏进,映出正中那座斑驳的土地神像,以及积满灰尘的供桌。
      程迹见她仍紧抱着银止,目光急切地扫视着空旷的庙堂,以为她的目的是想求神佛保佑。
      “来这里原来就只是为了这个。”程迹小声喃喃道。
      他快步走到供桌旁,从那落满灰尘的香筒里勉强找出三支还算完整的线香,指尖一搓,以微末灵力将其点燃,递到宁非榆面前:“快,先上柱香,心诚则灵,求土地保佑这小太子。”
      宁非榆看着程迹手中递来的香,一愣:“我为什么要上香?”
      “你不是要来求土地保佑这小太子能痊愈吗?”程迹也被她的回答给整不会。
      “这……”
      宁非榆也不是不想上,但她身为昔日神上,位阶远非一方土地可比,若真以此身祭拜,非但不是敬意,反而可能因其承受不住这因果牵连而为其招致麻烦。所以,之前来找土地都是直接进去,从未上过香。
      现在这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就在她迟疑之际,一个带着几分急切与惶恐的声音,突兀地从那土地神像后方传了出来:
      “不用拜!不用拜!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随着话音,一个身着褐色员外袍、手持藤杖、身形微胖的虚影,慌慌张张地从神像后转了出来,正是此间土地。
      他对着宁非榆的方向连连摆手,脸上满是惶恐与恭敬,目光扫过她怀中的银止时,更是露出了凝重之色。
      “诶哟!”土地公刚想习惯性地躬身行礼,口称“神上”,眼角余光猛地瞥见宁非榆身旁还站着个陌生的年轻凡人,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拐了个弯,化作一声极其浮夸的惊呼,手指颤抖地指向宁非榆怀中。
      “这、这……这不是青丘的少主吗!天帝在上!怎会伤成这般模样?快,快随老朽到后边清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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