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梦

　　这一刻，苏清晏明白她的复仇遇到了阻碍。

　　不论张成的话是真是假，她暂时都无从查起。

　　灵体回归以后，苏清晏将白衣和面具留在了房内，看了眼倒在椅子上的人，便出了书房门。

　　张成的话夺走了苏清晏的精神，让她忘记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在自己的房门口了。

　　苏清晏摇了摇头，将张成的话抛在了记忆深处，转身去了周若楚的房间。

　　春和已经在门口等候许久，看见苏清晏来了，轻轻推开了房门。

　　听到开门声，周若楚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跟着苏清晏移动。

　　“怎么样，清羽姑娘？可有什么意外？”

　　“没有，夫人。”

　　周若楚悬着的心终于踏实，抚在胸口的手也随意落在了床上，“那就好，那就好。清羽姑娘时候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说罢，她故意大声叫着门外守着的春和，“春和！清羽姑娘今夜为我治病也累了，快带她回去休息吧。”

　　“好。”

　　走廊里，苏清晏和春和遇到了许多张府的下人。春和还有意无意地跟他们提起了苏清晏今夜为夫人治病的事。

　　回了房间，苏清晏径直倒在了床上。

　　静悄悄的房间里，张成的话在苏清晏的脑中再次浮现。在混乱的思绪里，她闭上了双眼。

　　这一夜，苏清晏是在噩梦中度过的，灭门时的惨烈越发清晰。她艰难地从梦境中脱离，后背已全是冷汗。

　　“清羽姑娘，有人找你。”

　　房外春和的声音拉回了苏清晏的思绪，她简单收拾一番便跟着春和去了前厅。

　　当苏清晏见到厅中站着的人时，眼睛闪过了一丝光亮。而那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此次被派来调查张成之死的正是陆淮舟。他依然像上次郊外遇到时那样，穿着一身黑衣。

　　周若楚见到苏清晏来了，偷偷用眼神向她示意。苏清晏读懂了她想说的，明白这人恐怕不好对付。

　　她向苏清晏介绍起眼前的人来，“清羽姑娘，这是陆淮舟陆校尉。”

　　随后，周若楚转头看向陆淮舟，“陆校尉，这是请来为我治心疾的医师清羽。”

　　苏清晏静静站着，似乎在等着陆淮舟先开口。

　　陆淮舟说话并不拐弯抹角，问起了苏清晏的情况，“清羽姑娘，这几日进过张府的新面孔只有你，所以我想问，你来这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陆校尉，我是医师，自然是来治病的，这便是我的真实目的。”

　　陆淮舟的眉头微微皱起，“清羽姑娘，还请你如实回答，若是查出你与张侍郎之死有关，可不会轻易饶你。”

　　苏清晏并未理会陆淮舟话中的威胁，“陆校尉，我刚才所说就是全部。”说完，苏清晏转身问起了周若楚的身体情况。

　　陆淮舟的目光始终落在苏清晏的身上，沉默许久才开了口，“我还要去调查死因，先走了。”

　　等陆淮舟远离了，周若楚才抓住苏清晏的手，“清羽，刚才吓死了我。这陆淮舟可不好惹，我实在怕他查出什么来。”

　　苏清晏注视着陆淮舟的背影，“放心，不论他信或不信，查出的死因只会是被吓死的。”

　　陆淮舟离开前厅后，便直奔案发地点而去。

　　椅子上的尸体发现尸体时已经被移交给了仵作，书桌上的白衣和面具也已经被收走。于是，他开始调查起书房剩下的东西。

　　他首先打开了书柜，浏览一番后发现除了一些藏书，没有其他可疑物品。

　　张成坐着的椅子引起了陆淮舟的注意，仔细观察后，除了时间留下的痕迹没什么其他发现。

　　而后，他开关了一下书房的窗户，也没发现异常。就在他准备去书房外的竹林里探查时，无意间看到了地面上的一些粉末。

　　陆淮舟走过去捻了些在手指上，放在鼻尖细细嗅着。这味道似乎有些熟悉，可他始终没能想起来。

　　这时，书房外突然出现了其他人的声音。“校尉，您要的人我们找来了。”

　　“好。”陆淮舟用另一只手开了门。

　　看着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侍卫，陆淮舟将那根沾着粉末的手指举起，“闻一闻这味道熟不熟悉。”闻言，那两个侍卫凑了过去。

　　闻过以后，他们挠着头努力回想。片刻后，当中的一个人想了起来，“陆校尉，我想起来了，在夫人门外我闻到过这个味道。”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这几天。”

　　陆淮舟即刻动身前往周若楚的房间。

　　他敲了敲门，等周若楚回应后，走了进去。苏清晏此时也在，她正在床边给周若楚把脉。

　　见到陆淮舟进来，苏清晏只瞟了一眼，就又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周夫人，打扰了。我在书房地上发现了些许粉末，侍卫说曾在您的房间外闻到过。”

　　病床上躺着的周若楚听到陆淮舟的话，悄悄拽着苏清晏的衣袖，强装镇定地说道：“想必是我去书房时不小心带上的。”

　　“可他们说是近几天闻到的。”陆淮舟的视线已经从周若楚转向了苏清晏，显然是怀疑起她来。

　　听到这，苏清晏站起了身，“陆校尉，这是我为夫人专门调制的安神香。”

　　“那为何会在书房出现？莫不是清羽姑娘也去过书房？”

　　周若楚开了口，“陆校尉，我夫君的书房怎么可能会让陌生人进呢，应当是我昨日去书房时带去的吧。”

　　陆淮舟眼睛依然死死盯着苏清晏，对苏清晏的怀疑并未从他的心中消失，“清羽姑娘，你真的没有去过书房？”

　　苏清晏冷笑一声，朝着陆淮舟走了几步。他们两个的眼神在空气中交锋，“陆校尉，我没有去过。”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流露出一丝紧张慌乱。

　　两人无声的对抗被周若楚的咳嗽声打断，苏清晏收回了目光，走到了床边继续给周若楚把脉。

　　陆淮舟站在原地不愿离去，似乎一定要问出所以然来。

　　苏清晏一边切脉，一边缓缓说道：“如果陆校尉真的觉得是我做的，把我抓走就是。如果陆校尉不是这样认为的，那就出去，周夫人的病情需要静养，房间里容不下这么多人。”

　　苏清晏的话第一次动摇了陆淮舟的疑心，他不禁在想是否真的冤枉了她。他叹了口气，说了句“抱歉”便出去了。

　　房间再次恢复了平静，周若楚此时也不再假装虚弱，“清羽，你也太厉害了，竟然完全不怕他。他可被京城的人称作活阎王。”

　　苏清晏勾起嘴角，心里想，我一个地府归来的鬼魂又怎么会怕人间的阎王呢。

　　“不过清羽，你可得小心些，别被他抓到什么把柄。”苏清晏轻轻握住她的手，示意她放宽心。

　　周若楚明白了苏清晏的意思，愈发佩服眼前的女子。

　　苏清晏换了个话题，“你可曾想过，这一切结束后要做什么？”

　　周若楚重重点头，“我想好了，这京城实在是我的伤心地，所以我决定带着春和回老家去。”

　　说到这，周若楚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含笑，开始幻想起以后的生活。

　　“那就好。”苏清晏感受到了她的欣喜，“不过你回那儿，不会再想起他来吗？”

　　“会，不过想到的都是少时的美好。”

　　此刻，苏清晏才意识到周若楚是真的放下了执念。

　　“对了，春和呢，怎么后来再没见过她。”

　　周若楚笑着开口道：“她呀，我让她去市集买东西去了。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呢。”

　　二人闲聊完已是正午，她们一同吃了饭，苏清晏便告辞了。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张府那片花园旁。花园中的花开得灿烂夺目，微风中淡淡香气萦绕在苏清晏心间。

　　苏清晏来到了花园中心的那片空地上，闭上了双眼，用鼻子和耳朵来感受周遭的美好。

　　一直盘旋在苏清晏头顶的阴云逐渐被温暖的阳光驱散，昨夜的伤痛被微风与花香抚平。

　　只要她不放弃，就一定能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白色衣摆亲吻着鲜花，青丝被稍稍吹乱，可那人却并不在意，依旧站在原地。

　　陆淮舟专门来找苏清晏，是为上午的事情道歉。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有些失了神。

　　陆淮舟是被宰相东方玄派来调查此案的，东方玄要求他务必找到并杀死凶手。

　　他不知为何要这样做，可他是宰相培养的杀手，服从命令才是他应该做的。

　　于是，陆淮舟来到了张府。可在他看见苏清晏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怀疑上了她。

　　她总是离宰相关注的命案很近。

　　赵全死时，她出现在他身边，救了他的命。张成死时，她又成了治心疾的医师。

　　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因此陆淮舟必须要问清楚。

　　陆淮舟实在不愿杀害一个会向陌生人伸出援手的人。

　　沐浴在阳光下的人睁开了眼，看到了愣着的陆淮舟，慢步走到了他身旁。

　　陆淮舟的思绪被苏清晏的声音唤了回来，“陆校尉，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想不到我们第二次见面，你成了校尉，而我是命案嫌疑人。”

　　陆淮舟看了一眼苏清晏，便低下了头，“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说……”

　　陆淮舟的话被远处跑来的官兵打断，“陆校尉！验尸结果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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