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逝梦

　　看见那块写着“聆佩书阁”的牌匾，看到其下川流的人群，江云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
　　走进阁内，只见豁然开阔，从地板以至于穹顶都整齐列着琳琅满目的书籍，且时有书册在空中翻飞划过，似是来客自行摄取。
　　今日来这里，江云主要是想看看有没有记载着人族术法的书册，或是些其他风物志。虽然术法稀少，但既然此地自称四海最大的书斋，且周围却有修士仙者定居，他便也抱了些希望。
　　江云在门口的那块指示牌上寻了一会，便看见了术法分区。
　　江云照着指引前往二楼，一路上见到许多异族。他们或长着鹿角，或长着鳞片，其中一位九尾狐公子的尾巴还因为太蓬松蹭到了他一下。这场景，仿佛那些风物志中的人物都跳出纸面，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令人感慨。
　　他用余光扫视着周围，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但接着，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一本有些花哨的书册安静地躺着一旁，偶有书客飞快拿起一本带走结账，却没什么人停留。
　　而真正让他注意的，却是那书名。
　　“霸道龙族少主爱上……清冷凤族剑修?”他在心中有些惊异地复述了一遍。
　　江云不自觉地愣在原地，努力想要移开目光，但他想到前几日江霓给他讲的件过往，又有些……好奇。
　　这是……传说中的话本吧？难道是，那次琼台论剑秦玄调戏照夜公子的事后来在四海传开了，还……出版了话本?
　　而且……龙族少主这个称呼，虽然秦玄也确实能算是，但……总让他想起另一个人。
　　江云犹豫了一下，最后想着难道出来一次，便随手从那上面抽了一本话本，而后带到术法区无人处坐下翻看起来。
　　可越看，他的眼睛张的越大。
　　这，这，这是什么啊？
　　“‘某年某月，无边之海，照夜公子遇袭负伤……秦玄出手解救，却发现照夜身重奇毒，唯有交欢可解，否则两刻内便会毒发身亡。’”
　　“然后！它，它居然写，‘虽照夜抵死不从，但秦玄却言不舍美人香消玉殒，解开衣衫……此夜之后，照夜竟身怀龙种！原来凤族体质特殊，男女皆可有孕，更何况照夜这般血统纯正，灵力高强者。而照夜公子从此避世不出，看似是因为羞愤难当，则是因为要独自抚育龙裔……’”
　　“……”
　　“……?”
　　“……?！”
　　江云默念完这书上内容，只觉无比震惊，这实在，太荒谬了吧。
　　且不说凤族没有这种……这种体质，再说照夜公子身怀六甲，还……还什么独自抚育?这可是那位终日居于凌霄峰，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照夜公子，这实在……
　　他现在知道，为何照夜提及被秦玄时，表情那般精彩了。
　　“你在看什么？”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嗓音突然出现在他身前，江云猛然抬头，正对上秦枫半蹲下后望着他的双眼。
　　江云猛地将书合上站起，险些直接撞到秦枫。
　　“你，秦公子怎么在这。”他努力让声音显得平静。
　　秦枫却是微微偏头，看向他手中书册的封面，而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掺杂着惊讶、一丝疑惑，还有……思考?
　　他抬头看向江云，斟酌道：“我想着小云喜爱读书，又爱钻研术法，来这或许能碰到你。但……”他看向江云手中书册，意有所指，“‘霸、道、龙、族、少、主、爱、上、清、冷、凤、族、剑、修’，从前倒是不知小云爱看这种书。但若是喜欢龙族少主，为何，不来找我?”
　　江云只觉一股热气顺着颈后攀升，呼吸都艰难了几分，他努力挤出笑容道：“秦公子误会了，这只是，意外。”
　　“是吗？”秦枫垂眸笑道，“小云还是不擅长说谎。不过不必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只要……小云愿意接下来我和你同行，不赶我走。”
　　江云微微皱眉，他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里，回凤族的居所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里，哪还有什么接下来。
　　但……看着秦枫那双深沉中透着两分乞求的眼睛，江云只觉得越发难以抉择。
　　良久，他吐出一口气道：“罢了，秦公子想跟便跟吧，正好我还有问题想问你。等我先把书买完。”
　　“好。”秦枫总算露出了释然笑容，靠江云更近了些，“小云今日挑的书都由我来结账就好，这本要一起吗？”
　　“不用！”江云有些激动，而后又转回头去小声道，“不用，这本我一会放回去。不劳烦秦公子结账了，我有带钱。”
　　秦枫轻笑一声：“小云带的是朱明玉吗？”
　　“对啊。”江云有些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用不了朱明玉。”秦枫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为什……啊。”江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朱明玉是凤山的通行货币，而下界用的是金银，虽然那本小册子上有写过，但因为金银凡尘气过重，他就没在凤山内换，想着到这再找队伍里负责的凤族按需兑换些。可，他现在是被江霓突然拉下来，根本没来得及做这事……
　　但……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将抽出一半的古籍推回，扭头道：“我忘了，那今日便先不买书吧。”说着，他就要离开这片区域。
　　可秦枫却一手撑住书架，拦住了他的去路。
　　秦枫重新将那本书抽出递给江云，低头望着他的眸子道：“我说过，我来付就好。小云若实在介意，等晚些回琼玉台再还给我也不迟。”
　　江云和他对视一阵后有些撑不住，别过眼神低声道：“那就劳烦秦公子了，等我一回琼玉台就还给你。”
　　秦枫低笑一声，看着江云道：“其实不还也行，毕竟我们是夫妻，而且，你是小云。”
　　江云闭了闭眼，用书脊微微推开秦枫：“好了，秦公子，既然定下这事，我要继续挑书了。”
　　“好。”秦枫眼含笑意地轻轻后退半步，给江云留出了些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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