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瑟琳娜死在了秋天

　　雷蒙德走后，瑟琳娜开始思考起了去往安特卫普要带去的货物的选择。过往的商业活动中，她往往是去寻找一些本地较为高产的东西来赚取差价，近些年住在英格兰的时间，她便会选择出口一些羊毛原料或者是纺织品去各处贩卖。

　　瑟琳娜开始细细盘算起了这次的商队中的几位成员：

　　哈维尔先生和韦尔斯先生都是英格兰本地的羊毛商，瑟琳娜对韦尔斯先生并不熟悉，不过她知道哈维尔先生一贯爱倒腾些布料、毛毯之类的东西。况且安特卫普地区和附近的弗兰德斯又是纺织业重镇，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费尔南多先生也算是瑟琳娜的老相识，他常常乘船前往远东地区去弄来些陶瓷、丝绸和东方香料之类的东西。在集市上遇到费尔南多先生时，他说自己刚刚又从一次去往远东的远航中返回，瑟琳娜猜想这一次他大概率也会带些陶瓷和丝绸之类的东西过去。

　　至于弗朗西斯先生，她完全不熟悉。虽然哈维尔先生说过他会弄些茜草、菘蓝之类的东西，不过他是来自多佛的商人，瑟琳娜姑且猜想他说不定会倒腾些酒水、干果或者是玻璃之类的东西吧。

　　思来想去，瑟琳娜决定利用自己的特长，制成一些药油、药膏、草药之类的东西来带去，一来，在香料的基础上，这些商品还能增一些附加值，二来，她可以尽可能避开与其他两位羊毛商的竞争，并且暗中向费尔南多先生传达她需要香料进行加工的意思，借机与其他几位商人攀攀关系，看看能不能从中得到更多的利好。

　　想到这里，瑟琳娜赶忙站起身来——她要先去趟药园，来确认下当前还有多少的植物可供加工使用。

　　瑟琳娜来到药园，一样样确认着这里的药草：薄荷、紫草、艾草、迷迭香、薰衣草、百里香、香蜂草……瑟琳娜越看越亢奋，好在她一直都精心地培育着这片药园，大部分的药草都长得十分茁壮。

　　接下来瑟琳娜开始为这些草药归类，她将这些药草的用途分为了香油和草药包两类。

　　“迷迭香、薰衣草、百里香可以制作香油……”瑟琳娜掰着手指算着，不过如果用马郁兰、百里香、马鞭草和桃金娘花可以做成爱情药水？瑟琳娜走了一下神，就赶紧把自己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距离出发的时间还剩下二十天，她还来得及将这些香油全部制作出来。

　　说干就干！瑟琳娜来之前已经带好了足够将整片药园都装回家的药袋。她拿出铁匠史密斯做的锋利的新镰刀，将一片又一片的草药割了下来，分类装进了一个个的药袋。光是采集这些草药就用了多半天的时间，瑟琳娜汗流浃背，来回折返了几次才将这些药袋全部背了回去。

　　回到家中的瑟琳娜依然不敢懈怠，又赶忙将这些草药分门别类归置好后拿出去晾晒。待她里里外外收拾了很多次，终于将草药全部晾出去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瑟琳娜感到十分疲惫，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了，她期待着明日或者再过一日，那些草药就可以完全晾干，到时候她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了。

　　然而天却不遂人愿。

　　瑟琳娜在沉睡之中，突然被一道响雷惊醒。她心下一惊，顾不得别的，赶忙冲出门去。

　　好在，天还未来得及下起雨。不过担心那些草药会被雨水浸泡，瑟琳娜还是将它们一一又挪进了屋去。

　　这雨一连下了三天，置于屋内的药草迟迟不见完全干燥，瑟琳娜有些着急，但她能做的也只有祈求雨水赶快停歇。

　　三天之后，雨霁天晴，瑟琳娜赶紧将那些草药全部移了出去，草药们已是干了个七七八八，大约放置个一天就能完全干燥。瑟琳娜掰着手指数着日子，还好，至少在出发之前还来得及做完所有的事情。

　　草药全部晒干之后，瑟琳娜赶紧开始进行了下一个步骤，如同处理丁香那样研磨、浸泡入油中，前前后后处理了两天的时间，才把所有的香料都分类浸泡到了橄榄油中。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待香气充分渗入油中，将浸泡的香料油中的香料全部过滤出来，就大致完成了香油的制作。

　　瑟琳娜将过滤好的香油分装在大大小小的瓶中，整齐地摆放在了架子上，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下她只需要将这些瓶瓶罐罐和草药包全部装好就可以出行了。

　　此时距离出行还有两天的时间，明天就是她要动身前去布莱特旅馆的日子，瑟琳娜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香油瓶，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天一整天的时间她都在进行过滤和分装的工作，瑟琳娜已经感到十分疲惫，便躺了下去，决定明天一早起来整理行装，总之她只要在明晚之前到达布莱特旅馆就好。

　　然而瑟琳娜没有想到，第二天一早，雷蒙德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门前。

　　休息了一夜的瑟琳娜精神饱满，在天还未完全亮之前就醒了过来，想到这次要出行较长的时间，瑟琳娜便先去了药园给所有的草药浇水。

　　在药园浇完水之后，瑟琳娜又找到了铁匠史密斯的家里，请求史密斯太太在她出行期间帮助她照看药园，细心地跟她嘱咐了需要如何照料那些药草。出于瑟琳娜一直以来对小儿子约瑟夫的照顾，史密斯太太欣然答应了这件差事。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之后，瑟琳娜才开始向家走去，远远地，她就看到了已经站在门口的雷蒙德。

　　“西比尔小姐，”雷蒙德微微躬身，向瑟琳娜行了个礼，“按照我们约定的，我来送您去往布莱特旅馆。”

　　瑟琳娜站在原地看着雷蒙德，她或许真的希望他能前来，但雷蒙德真的站在她的面前时，她的心里又有些五味杂陈。

　　“谢谢您，里弗克罗斯先生，”瑟琳娜回了礼，“只是我并没有预料到您会真的前来，所以还并没有收拾好行装。”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您一起整理，”雷蒙德有条不紊地回复道，“请恕我不便在今日提前骑马前来，但是我提前联系了驭马人，他会在下午来到此处。”

　　瑟琳娜点了点头，随后走去开了房门。

　　雷蒙德一时间并不知道是否应该跟着瑟琳娜进门，然而看到瑟琳娜并没有关上房间门，他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瑟琳娜先是拿出了各种草药包和药膏放在了一旁，然后转身去收拾起了已经分装好的香油瓶。雷蒙德站在房门的内侧，看着瑟琳娜分类收拾着一个个装着香油的瓶子。

　　“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吗，西比尔小姐？”

　　瑟琳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雷蒙德，然后将目光转向了放在桌子上的草药包和药膏。雷蒙德看懂了她的意思，赶紧开始帮着瑟琳娜收拾起了桌上的东西。看到雷蒙德动了起来，才把目光收了回去，捎带着翻了个白眼。

　　在雷蒙德的帮助下，瑟琳娜很快就整理好了所有的货物，整理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之后，瑟琳娜开始进行起了乔装。

　　还没到与驭马人约定的时间，雷蒙德帮着将房间内大大小小的箱子搬了出去之后，就开始感到了有些无聊，在椅子上随便坐了下来，等待瑟琳娜完成乔装。

　　“西比尔小姐，”瑟琳娜将头发扎起，熟练地戴上假发片、单边眼镜、贴上假发片，雷蒙德忍不住发出了疑问，“您为什么要扮成‘商人西比尔先生’的样子呢？”

　　“不是扮成，我就是商人西比尔，”瑟琳娜一边在脸上贴上假胡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雷蒙德的问题，“不过如果说为什么要乔装的话，大概是因为扮成个男人的样子，做许多事情都能更方便一些吧。”

　　雷蒙德点了点头，对瑟琳娜说的话表示认同。

　　“那您为什么会去参加这些行商的活动呢？”雷蒙德敏锐地发现手里忙着其他事情的西比尔小姐似乎比平时见到的更加健谈些，就像在照顾自己的伤势时，她也絮絮叨叨地跟自己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我需要从那些商人手里去弄些名贵的草药和香料，那些来自远东的东西都贵的吓人，况且我也很少愿意自己过去那些地方。”

　　“那您平时多久会远行一次呢？”

　　“每年大约两次吧，”瑟琳娜做完了简单的乔装，手里正忙着将那些乔装要用到的东西都装进了口袋，“先先后后大约也去了……”

　　这是，瑟琳娜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雷蒙德似乎在套她的话。

　　意识到这里，她暂时闭上了嘴，只是忙着将手里的东西全部装好，封口，丢进了布袋，然后才坐了下来，与雷蒙德面对面。

　　“里弗克罗斯先生，您是想要探我的底吗？”瑟琳娜正襟危坐，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您别误会，西比尔小姐，”雷蒙德赶紧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好奇。”

　　“好奇？”瑟琳娜皱了皱眉。

　　“这样说或许有些冒犯，但是您似乎并不是我认知中的那种女巫……”

　　“你认知中的女巫？是怎样的呢？”瑟琳娜似乎有些兴味，用一只手扶住了脖颈，“是一天到晚骑着扫帚飞来飞去？还是变成一只黑猫，躲起来随时袭击什么人，或是到处施展些骇人的魔法？”

　　雷蒙德答不上来，看着瑟琳娜玩味的表情。

　　“或许我真的会呢？”瑟琳娜眯起眼睛，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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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似乎凝固了。

　　“骗你的。”瑟琳娜感觉有些没趣，抽出了托腮的那只手，摆了摆手。

　　“我平时会摆弄些草药之类的东西，这应当算是我的本职工作，至于其他的事情……里弗克罗斯先生，等到对您有足够的信任的那一天，或许我会跟您讲一些。不过，我确实应该不是刚刚说的那种‘女巫’。”

　　“我绝没有那个意思，西比尔小姐。”

　　雷蒙德的脸涨得通红，见到他这幅样子，瑟琳娜反而对他开始产生了些兴趣。

　　“或许您也可以跟我讲些您的事情，里弗克罗斯先生，我似乎开始对您产生些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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