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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
“砰！”小厢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撞击在墙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孙义吃惊地看向冲到身边的赵铁鹰，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还是顺从地凭他拉起自己：“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找过来了，这里不能再待下去，马上就走。”赵铁鹰几乎是半架着孙义，将他的一条胳膊绕过自己的脖颈，支撑起他大部分体重，快步朝向后院的栅栏，打算直接翻出去。
他的动作迅捷而有序，显然早已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紧急撤离。
虽然孙义受了伤，但追兵显然还没有发现他们，再加上他们还要仔细搜索，难说哪一方的脚程更快。
“等等！”
沈存野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赵铁鹰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一丝被延误的不耐：“安姑娘？”
“两位直接上路可不太安全，妾身这里也没有什么能给的，两位带上这个吧。”沈存野停在几步外，将手中两套叠好的衣袍放在地上，自己向后退了几步。
赵铁鹰让孙义扶住栅栏站稳，走近几步捡起地上的衣袍。他快速摸索了一遍衣袍，在外侧看到了排列整齐的铜钉，继续摸向内里，果然又摸到了镶嵌着的铁甲片。
这是两身布面甲。
“……安姑娘，按大晟律法，私藏甲胄，是大罪。”赵铁鹰沉声道。布面甲他们原先也有，只是这次去招远府属于密令，所以不便带着，只能便衣前往。
也正因如此，才会在遭到伏击时如此被动。
沈存野闻言，非但没有惊慌，脸上反而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看似恭敬却透着疏离的礼。
“这算什么甲胄啊，不过是两件厚实些的旧衣裳，给二位路上挡挡风寒罢了。”她直起身，目光平静地迎上赵铁鹰审视的眼神，“两位大人……一路小心。”
赵铁鹰深深看看沈存野一眼。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知道他们的身份不简单，知道他们被追杀，甚至可能知道他们为何被追杀。
她背后会是谁呢？
他没办法拒绝，这次行动已经开罪了一位贵人，虽是奉命行事，但……想办法找个靠山，说不定还有可能保住性命。
赵铁鹰将其中一件布面甲递给面露惊疑的孙义，对着沈存野抱拳行礼：“安姑娘……敢问安姑娘，家乡何处？”
“南方。”
这个答案，宽泛得如同没有回答。
赵铁鹰心领神会，不再追问。他再次抱拳：“山水有相逢，安姑娘，保重！”
“保重。”沈存野微微颔首。
赵铁鹰不再耽搁，与孙义迅速将布面甲套进外袍之内。两人搀扶着，快步翻过栅栏，身影很快消失在山林之中。
七五觑了沈存野一眼，语气带着玩味：“南方？南方哪里？”
“我怎么知道南方哪里，随口说的罢了，”沈存野转身向茶馆里走去，语气随意，“祝他们能活下来。”
“哼哼，先想想你怎么活下来吧？接下来几天你打算吃什么？”
“我不是还有你嘛，”沈存野蹭蹭七五的胸脯，“夜鹭很会抓鱼吧？咱们去河边找点吃的呗。”
“拒绝。”
……
夜色如墨，浸透了整片山林。只有些许惨淡的月光透过层叠的枝叶，在铺满腐叶的地面上投下零星的光斑。
赵铁鹰和孙义背靠着一棵需两人合抱的古树根部，尽可能地将身体缩在阴影里。孙义的呼吸粗重而压抑，白日的奔波几乎耗尽了他刚积蓄起的一点力气，此刻全靠意志支撑。
赵铁鹰让他靠在最里侧，自己则挡在外面，如同警惕的头狼，耳朵捕捉着林中的每一丝异响。
“……大哥。”孙义低低喊了他一声，但接下来的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讷讷地闭上嘴。
他想问前路如何，想问追兵是否还在身后，也想问回到京城后……但这些问题的答案，他自己也清楚，无人能知。
赵铁鹰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在黑暗中巡弋，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定：“别多想，保存体力。天亮前我们必须赶到黑水涧，那里地形复杂，易于藏身。”
黑水涧是来时路上注意到的一处险地，涧深林密，若能抢先一步抵达，或许可以凭借地利周旋一番。但这意味着今夜还要赶很长一段险峻的山路，对孙义是极大的考验。
孙义“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将身上那件布面甲又紧了紧。甲片的冰凉触感此刻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全感。他想起茶馆里那个神秘的女人，忍不住低声道：“大哥，你说那位安姑娘……她到底是什么人？”
“……都有可能啊，他们那些人斗法怎么可能让我们看出来，”赵铁鹰摇摇头，”不过她也没有打探我们发现了什么，也偏向于让我们活下来，至少……至少和招远府的不是一路人。”
话音未落，赵铁鹰突然按住了孙义的肩膀，示意他安静，目光没有再盯着林子，而是透过树叶的缝隙，死死锁住远方的天际线。
“……小乙，你看那边，”赵铁鹰皱起眉，隐隐有些不安。
孙义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去。起初只是觉得天际线似乎比别处更亮一些，但很快，那亮光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增强，橘红色的光芒晕染开来，甚至能隐约看到翻滚升腾的浓烟黑影。
“火……是山火！”孙义的声音因惊骇而变调。
赵铁鹰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夜风正逐渐加大，呜咽着穿过林间，不仅没能压制火势，反而成了催命符，推着那条狰狞的火龙疯狂蔓延。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草木燃烧的噼啪声和呛人的烟味，已经隐隐传来。
“走！快走！”赵铁鹰再无迟疑，一把将孙义架起，“不能顺风跑！往东北，找水或者石砬子——”
“轰隆——”
一声平地惊雷毫无预兆地炸响，震得人耳膜嗡鸣，仿佛天穹都被撕裂。这雷声并非来自远方，竟似就在头顶！
……
稍早一些，茶馆大堂。
沈存野正在柜台后偷偷摸摸摆弄着一支小巧的□□，时不时抬头看看四周，颇有些做贼的潜质。
这是她从武备间里找到的，体积小、便于隐藏，后坐力也适合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她正尝试着将弩箭卡进箭槽，动作还有些生疏。
“出事了！”七五飞快掠过窗边，几乎是砸在沈存野肩头，语气少有得带上了一些急切。
沈存野被它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刚上好弦的□□差点发射出去：“怎么了！？”
“起火了，西南方向，”七五唤出光幕，将仓促照下的照片展示出来，“初步分析为人为纵火，起火点不少于三处，呈不自然线性分布，疑似沿山脊下风处故意引燃，以形成快速合围的火墙。”
“……就为了围截他们两个？”沈存野目瞪口呆地扫视了几眼照片，快速地冲到窗边，已经能看到天边的橘红色反光。
“预计十五分钟——十二分钟推进到警戒范围！”七五用翅膀拍了拍沈存野，将她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来不及了，我需要临时授权！”
“什么临时授权？”沈存野茫然回头，她感觉自己几乎已经可以闻到树木烧着后的焦糊味。
“用来调动储备能量的，让茶馆‘跳跃’到其他坐标，”七五语速极快，“这不是常规操作，所以需要临时授权，这里的最高权限在你身上！”
沈存野彻底愣住了。茶馆……能移动？她以为是固定据点。
七五关掉照片，拖出一份文件给还没回过神的沈存野看：“这边，在这里确定，造成的影响什么的路上我再跟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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