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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阿尔诺斯飞下山寻了处池水,仔细清理干净爪子和吻部的血污和尘土,生怕又呛到钟离。等祂确认自己干干净净之后,这才飞回了钟离身边。
那只无辜的鸟已经被阿尔诺斯甩到了一边,漂亮的羽毛站着血和尘土,已经不那么光亮了。
等阿尔诺斯回到钟离身边担忧地呜呜嗷嗷时,迎接祂的,是伴侣温柔却略带忐忑的眼神。
钟离深吸一口气,轻抚着阿尔诺斯的面甲,让祂低下头,然后用尽可能轻柔、缓和的语气,小声地将那个消息告诉了祂:“阿尔……我们……好像又有蛋了。”
还可能不止一个,不过这个消息钟离暂且还不打算说出口。
话音落下的瞬间,阿尔诺斯庞大的身躯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那双金色的竖瞳先是茫然地眨了眨,随即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骤然掀起了剧烈的波澜。
祂并没有像钟离预想中那样暴怒或恐惧,而是陷入了一种显而易见的、近乎笨拙的慌乱之中。
祂猛地抬起头,巨大的头颅无措地左右转动,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短促的咕噜声。紧接着,祂竟然开始原地转起了圈,粗壮的龙尾焦躁地拍打着地面,扬起一片尘土。转了几圈似乎还不够,祂又低头,似乎是嫌弃自己晃来晃去的尾巴实在烦人,有些凶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尾巴尖,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梦境。
钟离虽然心忧,但是看着阿尔诺斯这般慌乱甚至是幼稚的模样,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好吧,他就知道。
“阿尔?”钟离试探着唤他。
听见伴侣的呼唤,阿尔诺斯停下这一系列慌乱的动作,凑过来,用吻部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钟离的脸颊,给了他一个吻。
随即,祂像是终于无法处理这过于复杂和汹涌的情绪,在钟离带着理解和些许担忧的目光中,竟然……一言不发地、径直冲向了高空,瞬间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天际。
钟离望着祂消失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抚上自己被丈夫吻过的脸颊,又笑了出来。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而此刻的阿尔诺斯,并非是因为害怕或厌恶而逃离。
狂喜、惶恐、难以置信,以及因为上一次失去儿产生的那种隐隐约约的尖锐刺痛感,还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这些复杂的、如同风暴般的情绪在祂胸腔里冲撞,让祂几乎无法思考。祂需要发泄,需要冷静,需要找一个方式来平复这过于激烈的内心动荡。
于是,仅仅只是路过的、倒霉的星骸兽群再次遭了殃。
当阿尔诺斯如同黑色流星般冲入一片星骸兽群时,这些庞大的怪物们甚至没反应过来。
只见这条熟悉的、煞星般的巨龙,带着比以往更胜十倍的狂暴气息,二话不说,一口就精准地咬住了一头星骸兽的头颅,锋利的牙齿瞬间穿透了它坚硬的颅骨!
“吼——!!!” 被袭击的星骸兽发出凄厉的咆哮,整个兽群瞬间骚动起来。
这些怪物的确是阿尔诺斯食谱上的一种,但是它们也绝非任人宰割的食草动物。在最初的混乱之后,阿尔诺斯毫不掩饰的杀戮气息彻底激怒了它们。
纵使无法杀死这条巨龙,它们也能咬祂、抓祂,撕扯祂的血肉。
无数庞大的身影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朝着阿尔诺斯扑杀过来。尖牙、利爪、蕴含着混乱能量的吐息,瞬间将那片星域化作了血腥的战场。
阿尔诺斯毫不畏惧,反而像是找到了完美的发泄口。祂发出一声咆哮,剧烈的声波伴随狂暴的力量,即使是在真空中也几乎把兽群撕裂。祂庞大的身躯在兽群中横冲直撞,利爪撕扯,龙尾横扫,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情绪。
分不清是谁的暗沉血液四处飞溅,破碎的肢体和能量碎片在真空中漂浮。
这场突如其来的、惨烈无比的厮杀,与其说是捕猎,不如说是一场阿尔诺斯单方面宣泄内心风暴的狂暴仪式。这条上古巨龙需要通过这最原始、最激烈的战斗,来消化那个让祂龙心大乱的消息。
祂和祂的伴侣摩拉克斯,即将再次迎来属于他们的孩子!
最后几头侥幸未死的星骸兽拖着残破的身躯,惊恐万分地在星球残骸间逃窜,试图远离阿尔诺斯。
这时,一片更为庞大的阴影,缓缓笼罩了这片区域。
那是一头巨大到难以形容的鲸鱼状生物,它的身躯仿佛由透明的星空构成,内部流淌着璀璨的星河与星云。
它缓慢地游弋而来,带着一种漠视一切的古老与沉寂。它张开那足以吞噬小型星球的巨口,如同清理垃圾一般,将那些逃窜的或已经死亡的星骸兽,尽数吞入腹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这片战场被它清理的一干二净。
阿尔诺斯停下了舔舐伤口的动作,身上那些在与星骸兽疯狂厮杀中留下的大大小小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祂抬起金色的竖瞳,冰冷而轻蔑地注视着这头不速之客。
吞星之鲸。祂当然认得这种生物,与只啃食死亡星球残骸的星骸兽不同,这家伙是更为贪婪和直接的行星吞噬者,能够直接将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连同其上的生命一并化为食粮。
不过,在阿尔诺斯的认知里,这也不过是食谱上一种体型更大、稍微难缠些的猎物罢了。
在很久以前,祂确实捕食过这种鲸鱼,其蕴含的庞大能量足以让祂消化很久。只是近些年,许是运气使然,祂并未再遇到过。
或许……等会儿可以把这头鲸也咬死,带回去给摩拉克斯尝尝鲜?
阿尔诺斯漫不经心地想着,目光却忽然定格在鲸鱼那宽阔如同大陆般的额顶上。
那里,站着一个“人类”。
…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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