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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你最好做点准备,避避风头。”
“司颜这个人,挺混账的,小时候家里宠太过了,具体哪些事,我也就不给你透底了。”
“他给我也甩着脸色呢,一时半会消不了气,咱俩高中也是同窗之谊,我提醒你到这个地步,做什么都小心点。”
Vastin隔间里,陆韶野听着卓肖林发来的语音,脸色不可避免地一沉再沉——他知道这次得罪司家不会太好看,却没想到最难对付的还在后头。
司老太太最先松口,司夫人和司总司令虽然也脸色不好看,终究都是怪在了赵家头上,司家三个孩子都没有太大的反弹。
可偏偏是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司四少反应最大——挂了卓肖林的电话后,他立马订了机票回国了。
陆韶野按灭手机,吐出口烟来,烦躁的思绪也随着那白蒙蒙的雾气散开。他平时不怎么碰烟酒,一旦沾多了身上味道就难闻,而微生青一直都有洁癖,闻到恶心的味道扭头就走。
可他这样想着人家,人家会想着他吗?陆家传口信的人回来支支吾吾,费了老大劲把事办成了,却连一个电话都没等到过,素日一口一个痴情种子嘲讽他的弟弟陆韶景都觉得他有点可怜了。
可怜?陆韶野从未把这样的字眼放在自己身上来看,面对陆韶景的挑衅,也没有放在心上,他早就不是因为拂了面子的一两句话就热血升腾而冲动的毛头小子,要真是这样的性格——他已经被踢出陆家继承人的行列了。
十七岁,还是个爱新鲜的年纪,不想回应身侧众多麻烦的感情,也不肯这时候谈情说爱。
只是他心里还是没办法不难受,再好的涵养,再被家里逼着早熟,再努力维持理智,他本质上也还是个普通男人,同样受不了被喜欢的人冷落。
一根燃尽,烟蒂被碾灭,陆韶野深吸了一口露台外的空气,看着霓灯闪烁的夜景,转头间,两个年轻人也往这边走来。
这俩一个穿着运动衫,一个白西装碎花方巾,明显都喝高了,下半张脸连着脖颈泛着潮红,来这边吹吹风醒酒。
陆韶野抬脚穿过回廊,正要拐角回去,便听见一声混合着低哼的气音:“常逸飞,你不是经常出去应酬,千杯不醉的吗?酒量怎么还没有微生青好,吹牛吹过头了吧。”
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显而易见地一顿。
“你不也是……才喝几杯啊,要不是我拉着你出来,倒在卡座上丢人丢大发了。”常逸飞和他勾肩搭背,觉得头晕的厉害。
他刚刚被高杨激得喝了快酒,又是烈的,三个人之中,只有微生青喝完走路都不带晃,耳清目明的,他们俩只好借口抽烟,支开陪酒的几个女孩出来醒酒。等到眼前的景物终于没那么晃了,常逸飞闷笑几声:“看着精致漂亮得跟个人偶似的,怎么那么能喝啊。”
高杨也笑了声:“站直了吹会儿,明天好好把人送回去。”他说这话语调很轻,像只是喝多了嗓子不舒服,又像有点宠溺的感觉。
那似有似无宠着谈论对象的感觉让陆韶野浑身刺得发疼,真像有针在扎。
眼看着常逸飞和高杨往回走,他背过身,不紧不慢地推门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看着脸色阴沉的自己,片刻后,走出洗手间,弄清楚了二人包间的位置。
手机屏幕里,他和微生青的最新聊天记录截止在今天早上——陆韶野问他千金栈的拍卖会他想不想去,要是想去自己能不能去接他。
几乎每隔两三个小时就会发出去的绿色消息框,往往三四天后才会有一条简单的回复。
今早这条,是没有任何动静了。
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成拳,只余一人的冰冷长廊之上,因为线路短路,穹顶璀璨的灯光莫名闪烁了几下,陆韶野英挺贵气的面容半掩在阴影中,明暗交迭,再难分辨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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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干的拓香石按照层次洗净放入香薰杯,熟悉这栋古色古香房屋布局的佣人提前调试了池水温度,将用银制餐具盛放的精美食物放入托盘,再缓缓放下,任其漂到温泉正中心。
今早突然降温,微生青跟着常逸飞回了淞州,到家门口时,那位沈家大小姐沈烟竟正好停下车,站在他家门口瑟瑟发抖地等着。
即便微生青再不感兴趣,对方一个女孩子这样求上门,他也不得不给几分面子,当着她的面答应下来后,沈烟才肯放心离开。
只是令人费解,沈家何以执着至此,非要微生青出席。
纤细单薄的少年身体完全浸在一汪温热池水中,他半仰起细白的脖颈,秀美的面颊在蒸腾中泛起薄粉,浴池边上,缭绕水雾逐渐沾湿一双纤长的睫毛,眼睫漆黑,瞳孔深处却是明亮。
恰好是结束沐浴那个点,家中座机便响了起来,贺云深接了:“钟少,早上好。”
来电者正是淞州南府的钟家少爷,只要商人的大本营在南府,甭管生意做了多大,免不了捧着这边势力最大的钟家人,眼下直接打到微生青家里的就是一个。
“姬青,”钟景曜的声音听着蛮轻快随意,无视贺云深的声音,只跟微生青说话,装的真像那么回事:“好久不见你啊,天宫锦园我来接?”
穿着睡袍的微生青将电话接了过来,侧首夹在肩膀上,他擦着头发,一张脸有点不耐,声音却是刻意装成的慵懒:“你也去?突然转性了?”
“沈家盛情难却呗,”钟景曜听见微生青声音,坐姿马上端正了些,他摆摆手让正在推拿肩膀的美女散开,将手机放得更加贴近耳边:“我姐让我好好看看他们家有什么宝贝。”
“你看得出来?”微生青无不嘲讽:“你连高仿的珠宝和真的都分辨不清,还会看古董?”
被他挖苦,钟景曜也不生气,哼笑了一声,语气骤然暧昧:“是,不会看古董,我还分不清宝贝吗?”
“你就是宣德堂最大的宝贝。”
“千金栈就是现在把聚宝盆挖出来现世,又怎么比得上宣德堂?你说你是不是祸水啊,宝贝儿?”
电话那头轻佻而甜腻,早知他行事作风如此的微生青那边沉默一阵,而后冷冷笑了一声,伸手就要拔电话线。
“后天上午十点,我来接你,”仿佛预判了微生青接下来的动作,钟景曜看似商量,实则通知,顿了一下,又怕显得太咄咄逼人,轻声哄着:“想死你了,别让我见不着,乖。”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忙音。
才带着笑容被挂断电话,几个美女刚要又凑到钟景曜跟前去,立刻被他骤然变得阴沉的脸吓一大跳,纷纷退让开来。
果然,下一秒,桌上酒桶和果盘被起身的钟景曜一股脑掼落在地,淋漓酒液倾倒如注,玻璃碎片飞溅,原本华光璀璨的厅堂顿时狼藉一片。营业经理紧贴着墙面不敢多嘴,包间里其他一同坐着的贵公子们一个个也不敢吭声,看着钟景曜一脚踩碎滚到在脚边的冰碴,大步流星摔门而去。
这些个会察言观色的公子哥们终于动了,其中一个发茬短,穿着蓝色polo衫的最先冲出去。
“钟少,钟少,先别生气……”
钟景曜喜欢上南府一个小美人是圈子里都知道的事情。
钟家是多有钱有势的人家,又是南府这片的地头蛇,在淞州,南府富饶远胜北院,便是看似地位相当的北院怀家也不敢轻易跟钟家造次。平时,钟景曜要看上了谁,那真是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他作风开放,从小到大根本不知道专一这两个字怎么写,床伴每次都三个往上,男女不固定,但每个都不会超过两个月,真是换人比换衣服还快,滥情的没边,渣的没完了。
可再渣的公子哥都有碰钉子的时候,钟景曜的报应来得就是这么快——他看上微生青了。姬家生意做的大了,身家富贵显赫,不缺钱,不缺名望,不缺人脉资源,更不缺这点爱慕,失去这些光环加成的钟景曜,在微生青面前屁都不是。
他从轻浮地对他们说把人追来玩玩,到眉头紧锁地看着越中的那位陆少爷频频跟在微生青身边,再到制造麻烦开始威逼利诱宣德堂,越闹越难看的事被化解后,仍不放手地走到了试图以权势压人这一步。
这一路一个脚印,都是钟景曜这群狐朋狗友亲眼看着过来的,他们哪能不知道这是真的动了心才会有的表现啊,只是钟景曜不肯承认,他们就没敢戳破罢了。
“钟少,后天就见着人了,他不敢不识抬举的,”凑上前去的齐珑给钟景曜笑着宽心:“您瞧,沈烟那丫头去了那么多回他都不乐意来,归根究底啊,还是觉得有人抢宣德堂的生意了,心里着急。”
“他才多大年纪一个小孩?早执掌家业,那都是要在人前装样子的,不然要被欺负嘛!钟少您想想,您家里是有钟总和夫人打理产业,在哪都玩的开,他嘛……得哄着来。”
“南府始终是您说了算,再倔,性格再难搞,那也只是带点刺挠,有事也会想着近水楼台,哪有在这边做生意不求到您身上的时候,是不是?到时候,您想让他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这次带他去看看,那千金栈要是没本事,您陪他看个笑话逗个开心;要是有本事,让他觉得危险,可不得抱紧您这座通天塔。”
要不怎么说少爷身边少不了会捧人会来事的酒肉朋友呢,钟景曜听他这么一讲,心里那股气消得叫一个快,除了脸上不笑之外,整个人都舒坦多了。
“是,有的是他以后乖乖求我的时候。”钟景曜微微眯起一双桃花眼。
见齐珑满面笑容地给自己递上烟来,钟景曜睨了一眼,接过来夹在指尖,任他躬身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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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在你家门口。”
“天气有点冷,下来的时候多添点衣服。”
陆韶野捧着手机看自己刚发出去的两条消息,坐在驾驶座上静静等候。
微生青认识他这辆黑色迈巴赫,早早停在别墅旁边,虽然不说这车本身在遍地豪车的淞州有多显眼,越中的连号车牌还是挺招摇的。
“不用,你走吧。”
这么想着,楼上准备出门的微生青回复了他一句,将手腕上的累丝响花镯推高了些。
每每出席正式场合,少不了在穿戴上花心思,微生青穿着月白色锦绣团花云肩,里头搭了件缎面精细的明制长衫,两件相当重工的衣服,配着胸前挂着的银镶汉白玉的长命璎珞,左耳的青琅蝶流苏耳挂,长发侧束,云簪花颜,真跟天仙似的。
出行这种场合,历来都是福昭随行,他穿上一身墨蓝色唐装,颈上挂着三色檀木串珠,一头短发打理得相当漂亮。
收拾完之后,钟摆走向十点整,微生青看着楼下蹙了下眉——钟景曜那辆银色迈凯伦已经开来了,陆韶野还没离开。
也是来到这边看到一辆碍眼的迈巴赫,钟景曜歪了歪头,刹停了车后从驾驶室出来。
他穿的正式,本身长相是明艳之中带点邪气的类型,五官艳丽,眉骨挺高,眼眸似桃花样,身高也出众,见到那车心里已经猜出七八分,只含着笑敲了敲窗:“一起等人呢?下来聊聊?”
陆韶野看见那张并不陌生的笑脸,心里烦躁的要命,觉得手机上那条拒绝的回复越发刺眼。
他降下车窗,与钟景曜冷冷对上视线,两人眼底都有一股冰冷的火焰在烧。
“钟景曜,你来干什么?”
“啧,你在问我的事啊。”
“虽然你陆家在越中声名显赫,但再怎么说,这也只是我们淞州南府的拍卖会,”钟景曜用手掌扶着车窗边缘,轻笑了声:“沈家没有把邀请函发到越中去吧?也还请不动你这尊大佛。”
陆韶野对他明明心知肚明却还喜欢装腔作势的性格十分看不惯,立马刺回去:“那你不出现在天宫锦园,又来这里做什么呢?”
“我当然是来接我的宝贝。”钟景曜毫无廉耻,唇角绽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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