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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待归人与暗潮复起
正月十五的花灯还未卸下,将军府西跨院的红梅便开得如火如荼。沈清辞披着件素色披风,站在梅树下,望着枝头缀满的红蕊,指尖拂过冰冷的花瓣,恍惚间竟觉得这梅香里,藏着北疆的风雪气。
“夫人,镇北侯府派人来了,说……北疆有信使到。”晚翠的声音带着雀跃,手里捧着个用油布裹得严实的木盒。
沈清辞心头一跳,快步迎上去。木盒打开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松墨香混着雪粒的寒气扑面而来——里面是萧惊寒的信,还有一小包用棉纸包着的东西。
信上的字迹比往日潦草些,墨色也深浅不一,想来是在匆忙中写就:
“清辞:
见字如晤。
北狄残部已退至漠北,开春后当无大碍。军中诸事渐定,归期或可提前。
知你喜梅,托人寻得漠北特有的‘雪梅’种子,据说开时似雪覆枝头,与你院中的红梅相映,应是好看。
勿念。
惊寒”
寥寥数语,却让沈清辞的眼眶瞬间热了。她捏着那包种子,棉纸里还裹着几粒未化的雪渣,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口,竟烫得她指尖微颤。
他在北疆的冰天雪地里,竟还记得她喜欢梅花。
“晚翠,”她声音带着笑意,却有湿意滑落,“去把东墙角的空地翻出来,等雪化了,我们就把这种子种下。”
“哎!”晚翠笑着应了,见她眉眼舒展,悬了许久的心也终于放下。
然而这份暖意未持续几日,京中便又起了波澜。
老管家匆匆来报,说吏部尚书联合几位御史,上奏皇上,请求削减北疆军饷,理由是“北狄已退,无需重兵驻守,当缩减开支以充国库”。
“他们这是要断将军的后路!”晚翠气得发抖,“北狄只是退了,又不是灭了,怎么能削减军饷?”
沈清辞的脸色沉了下来。削减军饷看似是为了国库,实则是想削弱萧惊寒在军中的根基。将士们戍守边疆本就艰苦,若连军饷都克扣,难免心生怨怼,届时再有人煽风点火,怕是会生出事端。
“老管家,去查一下,吏部尚书最近和哪些人走得近。”沈清辞道。
“已经查了,”老管家递上一份名单,“他常去靖安侯府,两人过从甚密。”
靖安侯。沈清辞看着这个名字,眸色微冷。靖安侯是先帝的堂弟,素来与萧惊寒不和,当年萧惊寒平定南疆时,他曾想插手军务被拒,一直怀恨在心。
“看来,是有人耐不住性子了。”沈清辞将名单放在案上,“他们想借削减军饷逼北疆生乱,好趁机拿下萧惊寒。”
“那怎么办?”晚翠急道,“要不要去求见皇上?”
“皇上此刻怕是也在观望,”沈清辞摇头,“削减军饷的理由冠冕堂皇,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贸然求情只会让皇上觉得我们心虚。”
她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的红梅,忽然道:“晚翠,去备些点心,我们去趟镇北侯府。”
镇北侯府的气氛同样凝重。镇北侯听闻此事,气得将茶盏摔在地上:“一群鼠目寸光之辈!北狄虎视眈眈,他们不想着如何稳固边防,反倒在背后捅刀子!”
“侯爷息怒,”沈清辞劝道,“发怒无用,我们得想个办法阻止此事。”
镇北侯看向她:“沈夫人有何高见?”
“釜底抽薪。”沈清辞道,“他们以‘充国库’为由削减军饷,我们就从‘国库’入手。侯爷可还记得去年江南水灾,朝廷下拨的赈灾款,至今还有大半未到灾民手中?”
镇北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亮光:“夫人的意思是……”
“与其削减边防军饷,不如彻查赈灾款的去向。”沈清辞道,“若能追回那笔款项,既能解国库之急,又能安抚灾民,岂不是比削军饷更稳妥?”
镇北侯抚掌道:“好主意!江南巡抚是靖安侯的门生,那笔赈灾款十有八九被他们私吞了!只要查出证据,看他们还敢不敢提削减军饷!”
“只是查赈灾款需得皇上首肯,”沈清辞道,“侯爷在军中威望高,若由您上奏,皇上定会重视。”
镇北侯点头:“此事交给我!明日早朝,我便上奏!”
离开镇北侯府时,天色已晚。沈清辞坐在马车上,撩开窗帘望着街景,心中却并未完全放松。她知道,靖安侯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查赈灾款怕是没那么容易。
果然,次日早朝,镇北侯刚提出彻查江南赈灾款,便遭到靖安侯一党的激烈反对,理由是“边患刚平,不宜再兴大狱,以免动摇国本”。双方争执不下,皇上最终只说“此事容后再议”,便草草散了朝。
消息传回将军府,晚翠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连侯爷的面子都不管用!”
沈清辞却异常平静:“我早料到会如此。他们越是阻挠,越说明心里有鬼。”她提笔写下一封信,递给亲卫,“把这个送到江南,交给我父亲的旧部——江南按察使周大人。让他暗中调查赈灾款的去向,务必拿到实证。”
亲卫领命而去。沈清辞看着窗外的红梅,轻声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京中暗流涌动。靖安侯一党频繁聚会,显然是在商议如何应对可能到来的调查;而镇北侯则联合几位正直的大臣,不断上奏请求彻查,双方僵持不下。
沈清辞则按兵不动,每日除了打理府中事务,便是侍弄那株红梅,偶尔给北疆寄去书信,只说京中安好,绝口不提朝堂纷争。她知道,此刻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打草惊蛇。
直到二月末,江南终于传来消息。周大人查到了靖安侯与江南巡抚私分赈灾款的证据,甚至找到了他们伪造账目、贿赂官员的账本!
拿到账本的那一刻,沈清辞连夜让人送往镇北侯府。
次日早朝,镇北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账本呈给皇上。铁证如山,靖安侯一党脸色惨白,无从辩驳。
皇上震怒,当即下令将靖安侯、江南巡抚等人革职查办,追回所有赈灾款,并严令彻查其余涉案官员。
至于削减北疆军饷的提议,自然不了了之。
消息传到将军府时,沈清辞正在给那株红梅浇水。晚翠兴高采烈地跑来禀报,她只是微微一笑,抬手摘下一朵盛放的梅花,别在鬓边。
“春天,要来了。”她轻声道。
北疆的军营里,萧惊寒收到了沈清辞的信。信中只说“京中事了,梅花开得正好”,却附了一片压干的红梅花瓣。
他将花瓣夹在兵书里,望着营外渐渐消融的积雪,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清辞,等我。”
江南的风,终于吹散了京城的阴霾。而西跨院的红梅,正静静地等待着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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