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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入
1
压低鸭舌帽的帽檐，站在监控的死角，我抬头确认高度，随即后退几米，在合适的距离停下。
助跑，跳起，脚在墙面借力，手指抓住墙的边沿，用力一拉，整个身体翻越而上。
我扒在墙顶，警惕地观察周围的动静。
因为是室内活动时间，没有人在外面闲逛。
底下就是花坛，是我精心挑选的潜入地点。
总有猫咪溜进园里，一点也不怕生，大摇大摆地盘踞在阳光最好的位置。
我不热衷于晒太阳，几乎不与它们产生地盘冲突。
其他孩子就不一样了，经常听见有人因为滑梯和秋千被猫霸占而哇哇大哭。
为了避免伤害到孩子们，理应把它们赶到园外。可老师超级喜欢猫，在放走它们之前，会把猫带到这边的花坛附近，陶醉地吸到满意为止。
尽管这边没有监控，所有人都知道他干了什么。但因为每只被他吸过的猫都不敢来第二次，园方也就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从墙顶跃下，脚尖落地，用花坛里的灌木作为缓冲，屈膝后一个前滚翻卸力。
抬头看见原本修剪整齐的灌木被我压塌了一个角落，我不免有几分心虚。努力把它们掰回原来的造型，最终成果还是歪歪扭扭的。
我只能回忆着猫最大能达到的体型，把灌木的枝叶摆成被超级大胖猫压垮的样子。
这样就没问题了。
2
没错，我正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曾把我驱逐，害我失去家庭（这点倒是挺感激的），让我不得不胆战心惊地度过可能被杀死的每一天。
就是这里，一切开始的地方——
紫藤花幼稚园。
潜入幼稚园，不是为了报复什么。
冒着被当作危险人物的风险，我也要知道问题的答案。
在听闻小学已经开学，幼稚园大概也是这段时间。于是趁着还没入学的清闲时光，我开始了计划的第一步。
然后在第一步就遇到了困难。
3
“向我借衣服？我吗？”
吉田花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我看。
老实说，我也不想找这家伙，但她是自己唯一认识的同龄女生，只能忍辱负重地来请求她。
“别废话，借给我。”
我请求道。
“这是什么态度，求人办事还这么凶！”她气鼓鼓地说。
“……”
之前说过，我不擅长应付小孩子，这家伙还恰巧见过我的真面目，就更难柔声细语地对待了。
我皱着眉沉默良久，仍找不出合适的措辞：“…拜托了。”
“哇——好勉强…算了，难得你有求人的时候。你先告诉我理由，我才好帮你啊。”
“只是借用一个小时而已，没必要知道那么详细吧。”
“那我只好默认你有女装癖咯，真没看出你是这种人——”
“才不是因为这个！”
在她不依不饶的追问下，我只能妥协告诉她缘由。
“原来如此~不想被认出来，你是要干什么坏事吗？”
“不借我就去找别人了。”
我转身欲走。
“噫，我不问就是了，求你了求你了，留下来吧！”
对她在院里的社交状况有所猜测，一个月里一半时间都被隔离在外，除我之外大概没有任何说得上话的人。
仔细想想，还真有点可怜。
4
如果只是为了潜入，理应穿得越朴素越好。
但对我而言，最大的困难不是减小存在感混入其中，而是在目标面前隐瞒身份，不然她是绝对不会和我说一句话的。
甚至有可能尖叫着报警…真伤脑筋，现实里又没有鬼（应该…？），我也不想为自己没做过的事道歉，恐怕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叛徒」的标签。
为了不被第一时间打出去，必须乔装打扮，伪装成彻头彻尾的另一个人。
某件事给了我灵感，也许只要换上足够醒目的着装，就能让人把注意力从脸转移到衣服上。
魔术…或者说间谍？经常使用类似的技巧。
不过作为间谍的第一个任务是潜入幼稚园什么的，听起来也太逊了吧。
5
“这件怎么样？”
“好丑。”
“这件呢？”
“…你在开玩笑吗。”
即使知道它们大都是志愿者送来的弃物，没想到会这么不堪入目…莫非是我跟不上现在童装的潮流？
“没人能想到穿成这样的人是你哦，还不够满足你的要求吗？”
确实。
正因为是死都不会穿的衣服，光是看着就一阵头痛，别想让我换上。
“最后只剩下这件了啊…”
她拿出一件艳丽的品红色圆领长袖衫，胸口处印了活泼开朗的萍○派。
我眉头一跳。
“这可不能给你啊，我明天还要穿呢。”她恋恋不舍地抚平褶皱，想把衣服放回柜子里。
本想就此放弃，另寻其他方法。
见到她这珍视的态度，反而激起我的兴趣。
“等下，把这件给我。”
“诶？我可喜欢这件衣服了，你把它弄脏了怎么办！”
“太迟了。”
我已经若无其事地伸手，从她怀里夺了过来。
套上后对着镜子照了全身，眼神不由自主地被萍○派可爱的大眼睛吸引，效果比预期还好。
回头却见吉田花子双手捂脸，肩膀不断耸动。
不就是一件衣服而已，至于那么难过吗。
6
衣服上粘着的泥土被拍掉后，还留有棕色的污渍，心想这下完蛋了。
弄脏也是没办法的事，回去之后好好道歉吧。
找了个角落，我心神不宁地坐下等待。
发生了什么呢。对那天的记忆，再次浮现。
推开大门，东倒西歪的香炉让我的心脏险些停跳。
我明明没有干这种事，紫藤花还是熄灭了。
到底是…
空荡荡的寺庙里，所有人凭空消失。
我检查了每个角落，寝具都好好收着，碗筷也被洗干净放在原来的地方。
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更没有血和尸体。
简直像这帮孩子闲着没事干，集体出门郊游了一样。
我魂不守舍地往山下跑去。
走在镇上，没有人向本该被当成通缉犯的自己投来目光。
无意中听见镇上的人交头接耳。
「真是人面兽心，那个疯和尚，杀了庙里所有小孩，听说现场惨不忍睹…」
…
哈？
这些人在说什么。
每一个字，我都无法理解。
「老师才不会做那种事！」
「还有幸存者？已经疯掉了吗，造孽啊。」
疯的是你们才对。
泼什么脏水都信，这个镇子究竟有没有法律。
径直冲向警署，要求见老师一面。
他们不记得几天前还在抓捕一个名为「狯岳」的窃贼，只把我当无理取闹的孩子。
以为我在经历变故后不敢接受现实，有人告诉我，老师已经被判处死刑，想见面也做不到。
老师可是会在未来获得「岩柱」这样的称呼，虽然搞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他绝对不可能轻易死在这里。
执着知道真相的我，被几人揍了一顿，扔到了巷子里。
「这样做没事吗，我记得你家也有四个孩子。」
狼狈地趴在地上，我听见熟悉的声音。
「怕什么，没爹没娘的小鬼而已，唯一的靠山也没了，只要不出人命谁会管啊。」
7
孩子们熙熙攘攘的吵闹声，打断我的回忆。
放眼望去，有许多生面孔，是这一届的新生吧。
记得现实中的小女孩1号，和梦境中一样，在我离开的时候是四岁。
也许这些孩子前世早早失去了性命，才会在现实中和我缩小年龄差。
我在人群中找到目标，于是压低帽檐，走上前去。
“你好，打扰一下。”
脸上稍微做了一些处理，又改变了声音。
“请问你是？”她转过头，疑惑地问道。
太好了，没被认出来。
“是这样的，我以前受过悲鸣屿老师的恩惠，所以擅自找来了，”我开门见山，半真半假地说道，“你也是一样的吧，拥有记忆的人…？”
“诶…？”
“后来听说老师被关进大牢的消息，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你能告诉我那天的事吗？”
和我想的不一样，她的脸上呈现出的情感，并非恐惧，而是深切的愧疚。
8
得到答案后，我心绪难安地原路返回。
明明想着以后不会有交集，还是问了她的名字。
她叫沙代。
最好的朋友叫雏子，也就是被怂恿着来河边找我缝合衣袖的女孩。
现实里的她们，完全没有这份记忆。果然还是不一样的人啊。
故技重施翻上墙壁，正准备跳到外面。
身后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让我差点手滑掉下去。
“等一下啊！太危险了吧！”
我被这声音吓得回头，远处有个金光闪闪的矮子，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冲向这里。
外国人…？
发色好晃眼，特别是在阳光下，简直是对眼睛的摧残。
“就算想逃学也不能爬墙啊！摔下来怎么办！！”
这人谁啊，这么爱多管闲事。
我眯起眼，居高临下地俯视他，那张脸莫名有些眼熟。以前见过吗？真奇怪，不记得有认识发型如此特立独行的家伙。
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随后抬头看向我。
“你——诶？”
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顿住，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脸看。
“诶诶诶？？”
他僵硬地扭动脖颈，把视线转移到我胸口的萍○派上，张口结舌地发出更尖锐的惊呼。
这算什么，好恶心的反应。
真让人毛骨悚然，快点走吧。
我手下用力，干脆利落地从墙上跳了下去。
“等等——！”
不管是不是仇人之一…还是远离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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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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