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于野

作者:月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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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猎那点事儿


      秋猎当天

      “殿下您这是……被人揍了?”初舫调整着护腕,一言难尽的看着眼下发黑,嘴唇干裂发白,像是被吸了魂儿一样毫无血色的朱言枭。

      “呵呵,我没事,就是见过了魔鬼。”朱言枭浑身无力的躺在椅子上,动都不想动,衣服都不想换,整个人直接废了。

      他疲惫的掀开眼皮去看屋内整理着装的几人,瞟到规规矩矩让初舫整理衣服的初帆时,只觉腰一酸,腿一疼,眼一闭的可以过去了。

      这孩子下手太狠了吧!

      “人不可貌相,你现在懂了吧。”萧辰靠着桌子,转着一带有白色毛绒尾巴的环扣笑道。

      此时他一身红白劲装,红色衣摆之下是白色的花状暗纹,在鲜艳的红中寻觅,游荡。红色发带束起的马尾顺直平滑,一泻千里,搭配着他左耳的红色流苏吊坠,好一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朱言枭无语的哼了两声:“呵呵。”

      “你是该多加锻炼了。”

      朱言枭闻言还想反驳,抬眼去找寻声音主人时便呆住了。

      只见诗尧一身劲装的从屏风后走来,黑和墨绿的撞色,少见的发冠束起的马尾,显得人格外成熟干练。

      低垂睫毛下,黑曜石般的瞳孔似是千尺深潭,被激起一阵涟漪,于日光闪烁,惊的朱言枭呼吸一滞。

      “好看!”朱言枭连忙起身凑了上去,他绕着诗尧左看看右看看,跟见到什么稀奇玩意一样,满脸惊喜,“阿尧你穿这身真好看!”

      诗尧打量了一下鼻青脸肿跟被揍了一样的朱言枭,反问:“你还不换衣服?”

      “今日开场没什么看头,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在一旁看着便是,你们……唉!不要踹我啊!”

      朱言枭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告诉他们今天没他什么事,还没说完就被诗尧一脚踹到了隔间里,关门让他换衣服。

      “哎呀真的没必要。我年年倒数,朝廷谁不知道?我都已经摆烂到连个过场都不想走了,不要对我那么严苛嘛。”谁知这门刚关上没几秒,朱言枭就又推开了,并毫无志气的说出些让人颓废的话。

      但有时候朱言枭得明白,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就像现在。

      哪怕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哪怕自己根本没这方面心思,他也得少数服从多数。

      在诗尧的警示下,他被迫换了套干练的衣服,然后露出一个职业微笑表示自己是自愿的。

      此次秋猎的目的地是燕中与东旗的交汇地带。

      那里树木盎然,水草丰美,野兽众多,是天然狩猎场。后被开采,进行半人工管理,也就成了如今的围场,且是开国至今最大的一个围场,被称之为“天围”。

      不过它虽是最大最豪华,但开国至今,秋猎来此地的次数屈指可数。

      一来祖上奉行以“简”治国,去天围所用开销过于庞大;二来这里临近东旗,远中近东的情况下安全无法得以保障;三来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海外贸易稳固,没有多借此威慑的必要。

      为此,没特殊且必要情况,秋猎很少来此地,一来便也说明此次秋猎不简单。

      “我就不懂了,你就那么颓废?好歹也争一下。秋猎事小,你不重视我倒也能理解,但以小见大,你总不能连皇位都没争的斗争吧?”

      在赶往目的地的路上,萧辰坐在马车里,一言难尽的打量着身旁只是换个衣服,就要死要活的朱言枭,眼神里净是鄙夷。

      他是真的无法理解朱言枭的行为处事关,至少现在不理解。

      “成人世界的险恶,你不懂。”朱言枭生无可恋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围场,只觉一阵寒风袭过,腿脚发软,没有力气迈出一步来。

      “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吧?怎么还忧郁上了?”

      萧辰疑问,朱言枭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不是忧郁,是咱俩有代沟。你不会懂我的苦,我都感觉我要奔三了。”

      萧辰听的匪夷所思,他扭头直勾勾的看向朱言枭,像是要从他的脸上寻得一丝成人世界的沧桑。

      可惜萧辰没从自己表哥身上看到一丝自己想要的,反倒是能看出他一路上的麻辣鲜香。

      见此萧辰一阵沉默,感觉自己一开始就不该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后他圈着自己的耳饰,摸着红色流苏中隐藏的珠子,没好气地说:“一个两个真把我当小孩子了?没意思。难不成年龄一到我就有成人味了?”

      “那倒不至于,只是阅历摆在那儿,很难忽视。”

      朱言枭摇头说教,但在他这说教还没开始一句,就被萧辰打住,防止他开始心灵鸡汤。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压根没想要那皇位?”

      萧辰他心直口快,一点弯子都不带绕的,又把话题给引了回去。

      闻言朱言枭沉默片刻,他双唇紧绷,勉强挤出一抹微笑的看着萧辰,黝黑的眸里是罕见的烦闷与无助,却又带有一丝被发现心事的雀跃。

      见此萧辰只有一种感受,那就是“恨铁不成钢”。他是终于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了,果然心累。

      “为什么?”哪怕知道了朱言枭的想法,但萧辰对此还是有所疑问。

      当今圣上就仨儿子,还一直未立太子,那就说明还有机会。

      入春到现在,皇帝身体就一直不好,这次秋猎也还选在了“天围”,虽说皇帝一直不让人提这事,但事关东宫太子,可没那么容易忽视。

      朱言枭虽不得宠,但到底是皇位继承人之一;朱言启虽德高望重,但也到底不是太子。

      太子为立,一切还未成定局,为什么不能争一争?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因为世子之争,向来……”对于表弟的疑问,朱言枭只觉头大。他靠着椅背,用手捂着脸,有气无力的吐出了这几个字。只是他话音未落就被萧辰打断了。

      “向来如此?哪门子的向来如此?”回想起来时书中看到的,萧辰疑惑插嘴问。

      朱言枭张开手指,从指缝中露出眼睛,满眼忧郁的注视着自己老弟,闷声地说:“不是。是世子之争,向来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这浑水我没必要趟。”

      萧辰一时哑然,那双宛若星辰灿烂的眸子忽然有了一瞬的暗淡,连那耳饰都不再娇艳了。

      见朱言枭不是在开玩笑,萧辰重新摸向耳饰,深吸一口后,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倒也是,谁当皇帝对北乔其实都没什么影响,只要不是脑残就行。”

      看自己老弟接受的如此迅速,朱言枭十分欣慰,刚要跟他来个亲密的兄弟拥抱时,他仿若听到了魔鬼的声音,见到了魔鬼的降临。

      “不过这不是你秋猎摆烂的理由。往年和明年你怎么摆都无所谓了,但今年不行。你今年要是再排倒数,北乔的脸就要被你丢光了,我老爹都一把年纪了,丢不起这个人。”萧辰的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

      朱言枭听的身体微微发抖,伸出一根手指想要纠正地说:“其实舅舅也没一把年纪,四十岁正是打拼的时候……”

      当然,他这一本正经的话没说完就被萧辰震慑住,渐渐消去了声。

      萧辰转头颔首,真·眼高于顶·鼻孔看人的对待惶惶不安的朱言枭,压根没在意他老哥的弱小可怜与无助,脑子里只有他要捍卫的荣耀。

      北乔骑射,绝不倒数。

      紧接着就是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那声音,那拒绝的力度,是连马车都抖上了两抖。

      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不会是子暮又恶趣味突发了吧。

      守在车外的初舫眯着眼睛,带着微笑,对此一言不发却了然于心。

      与此同时后车里的诗尧只有一个念头:傻子来着的吧?

      这怎么不算青梅竹马,了解你的一切呢。

      就这么一段小插曲过后,一行人到达了目的地。与此同时前来的不止他们,还有一伙外国人和东旗人。

      “天围”位于两域交界处,东旗来人也正常。至于那群外国人,说是借此机会巩固加深一下两邦交流,是否真心假意未知,但威慑肯定是有的,不然可就太浪费了。

      进入围场后,萧辰坐在朱言枭身旁,打着哈欠百无聊赖地听着皇帝开口发言,念开场白。

      叽里呱啦的说啥呢,听不懂不想听,一会儿找舫哥听个精简纯享版得了。

      萧辰心中发闷,他有些坐不住的开始转着自己耳饰里的金红色珠子,眼睛在对面一行人上来回打转,最后落在了一衣着干练,长相跟朱言枭有三分像的男人身上。

      不知是因为有些疲惫还是跟萧辰一样嫌听无聊,那人禁闭着双眼,端坐在皇帝左手边第一位一动不动,宛若一尊石像。

      虽是闭着眼,但也能看出他样貌的俊俏,和身上自带的,不容忽视的威压。

      这人……

      萧辰蹙眉注视着对方。似乎是他的视线过于灼热,那人倏然睁开了双眼,精准地迎上了萧辰探究的视线。

      对视视线后,萧辰并未避开,而是继续目不斜视地注视着他。

      只是一眼,萧辰便感知到了对方眼底的沉静威压与危险,让人心头一凛。

      他侧首看来,是面容俊美,剑眉星目,不怒自威。虽然那人同朱言枭有三分像,但那眉眼间所凝聚的威严,那自带不容亵渎的尊贵,可非朱言枭所能比拟。

      亦如空中烈阳与屋中烛光,虽相似,却终究不是一个对比层。

      “看什么呢那么认真?”同样听的有些无聊的朱言枭打了个哈切,扭头就要问萧辰一会儿是跟着部队走还是一个人时,就见自己老弟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某个方向,让他十分好奇。

      问完问题,朱言枭就顺着萧辰的视线去看。

      此时的太阳过于耀眼灼目,让朱言枭不得不眯起眼睛,迎光而上。

      在看清位上是谁后,他“啧”了一声,用十分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身旁的萧辰,并语重心长地说道:“别看了老弟,你美人哥哥不在哪里,那里只有我哥在。”

      “我知道,那是怀王?”萧辰点了点头,对朱言枭的调侃并不在意,而是再次确定的反问着,但是以陈述的语气。

      然而他并未给朱言枭开口的机会,又问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没在怀王府上见过他?”

      听自己老弟居然不是为了美色出神,朱言枭有些不可置信,却也只是一瞬。

      他先是对对面的朱言启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示意皇兄不要在意这孩子。得到朱言启点头回复且收回视线后,朱言枭擦了把冷汗,开始对自己老弟未来的担忧。

      他清了清嗓子,掩盖住眼底“你别拱白菜到人眼皮子底下”的担忧,正经解答着:“皇兄前段时间平定南境的乱子去了,前两天刚回来,你没见过他也正常。”

      说完就又开始哀叹萧辰未来的日子了。

      如果萧辰真的喜欢楚浅,还非他不可的话……不说顾居桐了,就他现在这吊儿郎当跟街溜子没毛区别的模样,朱言启能直接把他轰出去,不让这个鬼火小子指染他家千金分毫。

      啧啧啧,可怜啊可怜,就算门当户对,老弟你也会被嫌弃的。

      一想到这个画面,朱言枭就止不住的哀叹惋惜,看萧辰的眼神都柔和了些许,还带了点“弟弟你真不容易”。

      当然,萧辰并不知晓只是几句话,朱言枭就脑补一场大剧的事。

      尽管对方已经收回视线了,他仍继续盯着对方看,一边看还一边嘟囔着两个字:“南境?”

      意识到是什么情况后,萧辰收回了视线。

      他深吸一口,一言难尽地看向还在“啧啧啧”为自己惋惜的朱言枭,似乎深度理解了朱言枭不争不抢的另一层原因了:“你对那个没兴趣是对的,咱还是继续当个平凡人吧。”

      “?”

      朱言枭听的不明所以,他从脑内剧场回来,歪头要萧辰解释一下啥意思。

      然后就听到自己弟弟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他长的比你权威。”

      “……”

      以为会听到什么犀利锐评的朱言枭有些无言以对,最后也只道了声“你个死颜控”“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闭上了嘴。

      服了,真的服了,亏自己刚刚还在为他的未来幸福生活操心,没意思。

      与此同时一直在偷听的隔壁老三见气氛不对,摇着扇子挡住了他人的视线,微微侧身问向萧辰。他满眼好奇宝宝,却看热闹不嫌事大:“啥啥啥,什么权威不权威的?聊啥呢打击伤害那么大。”

      “没什么,就是觉得怀王殿下很有气质,想必名气一定很高吧。”

      萧辰不以为意地说着,朱言荣听后摇着扇子,点了点头,似乎对这话十分认同:“那确实,大哥在京中……不,不止京城,是在整个燕中和浙南,可不是一般的高,那是高的人尽皆知,能迷倒万千少女的的存在。可惜大哥发誓此生只娶一人为妻,不然府上可不止大嫂一个了,说亲的能从京城排到苏京。”

      朱言荣说的极为夸大,但萧辰并非是这个意思。不过既然朱言枭对皇位没兴趣,他也没有纠正的必要。

      之前没见过怀王,所以不知道他长什么样,现在见了,还是那句话:他德高望重,朱言枭不争不抢是明智的选择。一看就心机深沉,朱言枭玩不过他的,感觉朱言荣也不一定玩的过他。可怜的安王啊~~

      只是好像有什么不对……

      萧辰一顿,眼睛开始在这三位皇子身上打转。

      他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从看到朱安棠的那一刻就有了。

      但左右不过是基因问题,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之后萧辰又打了个哈欠,连同着朱言枭和朱言荣一起。三人一排,一个大哈一个小哈一个中哈后,听得后排的人有些沉默。

      后排的人:什么玩意?三个臭皮匠顶了个诸葛亮?

      一旁的初舫只得陪笑,却也习以为常。

      好在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多久。在不知道皇帝说了多少絮叨话,但至少太阳没落山,月亮也没出来,就说明也没说多少。

      紧接着,一道箭鸣响起,箭矢划过天际,准确无误的射入野兽的身体时,今年的秋猎也终于是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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