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足球]

　　凯瑟琳对这场精彩的比赛全神贯注，丝毫没注意到有人坐到了自己身边。听到有人说话，她才循声转头，认出了这个染着金棕相间头发的女孩。她的发色太有辨识度了，她曾经在阿隆索给她看的一张大合照里看到过这个金棕色姑娘。
　　“抱歉，太吵了，我没听清，你说了什么？”
　　女孩将头发撩到了耳后，露出耳朵上戴着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耳钉，“我问，你和场上的那个阿隆索家的弟弟是不是一起来的。”
　　她说话时露出的白牙晃到了凯瑟琳的眼睛，她斟酌了一下，没想到该怎么回答，于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的表现好像被误会成了她不愿意和她废话的意思，那个女孩熟练地将头发甩了甩，发丝划出一个标准的弧度，她用长长的指甲勾起一根发丝。凯瑟琳忍不住开始怀疑，她的美甲真的不会影响生活吗？
　　之前她在便利店打工的时候，为了工作方便，从没做过美甲；而兼职模特以来，她的指甲上大多数时候都是涂得和拍摄风格相似的一次性指甲油。
　　“我叫弗丽达，你是？”
　　“凯瑟琳。”

　　交谈的这几分钟，弗丽达的眼睛始终紧盯在凯瑟琳的脸上，“你是夏维的女友？我在杂志上见过你的照片，你在和他在一起前不是干模特这行的吧？如果你之前就是干这个的，我肯定认识你。我爸爸是球队副主席，本地有点名气的模特儿我都认识。”

　　“哦，嗯。是吧。”没想到那张照片居然有这么大的传播程度，她尴尬的从嘴里挤出了几个模糊的字。
　　“如果我没猜错，他对你肯定不错，贴心又上心，对吧？我就知道，他总是这样。”
　　凯瑟琳微微张开了嘴，“你这是什么意思？”

　　“反正他总是那一套，对每个他感兴趣的女孩都这样，他主动来搭讪你的，对不对？然后你们去喝了点什么，聊了聊天？”

　　“如果他看上了哪个女孩，他一定会主动出击，给别人看他和足球运动员完全不同的文绉绉一面，体现出他这个人有多特别，多有内涵！可惜，他总喜欢干那些同样的事，他是不是想带你去看电影？你同意了还是拒绝了？”
　　“你在说什么？”弗丽达每说一个字，凯瑟琳心里就乱一分，虽然她表面还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平静，心跳却加快了。
　　“他总是喜欢前期投入很多，接着抽身而去，看着女孩为他抓耳挠腮，他内心可爽快着呢！”她停顿了一下，“哎呀，不过男孩们都是这样，他们本性如此！但是你也得到了不少东西，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些吗？我看到了你印在售货架子上的广告照片，你现在肯定已经签约模特公司啦！对于他们这样的足球男孩，得到了想要的，及时止损就好了！”

　　凯瑟琳撇了一眼讲的眉飞色舞的金棕发女孩，再看回场上跑动的人，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之前他约会的女孩都是模特，我一开始听到他天天和一个大学生在一起的时候，就挺想见见你。不过他肯定对你兴趣不浅，毕竟对比起他之前的那些情人，你可够特别的，但他之前还来找我要圣塞巴斯蒂安那些模特公司的电话号码，肯定是为了你吧！”
　　弗丽达的热情却没有因为凯瑟琳冷淡的态度消散一点儿，她继续说。

　　阿隆索来找弗丽达要模特公司电话？为了她？
　　听到这话，心里终于起了点波澜，她用手碰了碰脸颊，又碰了碰衣服下的皮肤，突然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发烫。
　　那女人却还在继续说，她想要告诉自己不要再听了，弗丽达肯定是故意的，但这些话还在不受控制般地进入她的耳朵。
　　她一点儿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来和她说这些。或者说，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怎么能让她说的每一个东西，都和阿隆索和她一起做的对上了呢？
　　他用很多时间来找她，润物无声般地填满她生活空隙处的每一份每一秒，让她爱上他，为他魂牵梦绕，再甩掉她？这就是他的目的？
　　阿隆索难道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理智告诉她，弗丽达嘴里的阿隆索和她认识的那个阿隆索根本不一样。

　　但人是多面的，说不定她认识的阿隆索，也只是他那么多面中小小的一部分呢？她张张嘴想反驳什么，但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她唯一能够百分百保证的，就是她根本不是为了成为什么有名的模特和他在一起的！可是她和弗丽达什么关系也没有，和她解释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平和下来，就看到弗丽达正上下打量着她。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她说，“是不是我说的话让你心烦了？”
　　“我挺好的。”
　　“可是你看起来像发烧了。”
　　“我好的不行！”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很差，“我的意思是，我没病，没发烧，没感冒，健康的很。”

　　弗丽达想继续说话，又突然闭上了嘴。正当凯瑟琳以为她终于消停了，她又继续说，语气里透着些惊讶和不可思议，“你不会已经爱上他了吧？不是吧！我以为人人都该知道这里的规则呢。你拿走他自带的钱和名气，他分走你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喜欢，这就该完了，一场平等的交易。”

　　这人怕不是脑子缺根筋吧？她心里一边骂了弗丽达一个狗血淋头，一边想。
　　该死的平等，该死的交易，该死的钱和规则，她可一个也没听说过！
　　不，她也不是完全没想到！只是之前她都是猜测罢了，现在猜测被证实了！好了，她觉得她现在不只是不认识阿隆索了！她简直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虽然她和他们——除了阿隆索之外的所有人本来就谈不上是认识。
　　她一点儿回答弗丽达的心思也没有了，她真想直接离开这个座位，离开这里。
　　她刚刚的想法就是正确的，她之前的想法都是正确的，她就应该直接走的！在买这件球衣之前回家去复习功课。
　　管他是什么Alonso，Blonso，还是Clonso，都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们之间又沉默了一会，弗丽达的声音里带上了同情，她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说，“没关系。你想想，还有多少女孩儿等着和他来一场这样的绝妙交易呢！现在坐在我们这边观众席的99%的女孩们身上都可是套的写着阿隆索的四号球衣，这个赛季光是卖他的球衣，球队就赚了快100多万美元呢！”

　　下意识的向旁边看去，蓝白条纹汇聚在一起，黑压压的一片，数字4的确是个出现在后背的高频率数字之一。她有点喘不上气来，便继续沉默。反正她可不需要她说话，她也能自己讲下去。
　　果然，弗丽达压根没在意收没收到她的反馈，自顾自的感慨道，“唉……真没想到……我很抱歉和你提起这些……我以为你是巴斯克大学的学生，应当比她们都聪明得多呢。”
　　“失陪一下。”说这话的时候，她感觉舌头都要打结了，站起来的时候，她又感觉自己的腿肚子在发抖。场上的比赛刚好快进行了一半，跑了整个半场球员们要下场休息，她这下确定阿隆索一定是认出她来了，因为她看过去的时候，他愣住了，然后对她露出了一个笑。

　　她移开了目光。

　　他哪里来的脸还在对她笑？
　　她好生气，她生自己的气，又生阿隆索的气，还有点埋怨鼓动她的妈妈。当然，她更多的还是气自己，她真是蠢透了，怎么就觉得他会真正的爱上自己呢？他在玩一场游戏，她该死的掉进了陷阱！

　　*

　　卧室里，她把手上的衣服扔进了衣柜的最底层，然后开始把衣柜里那些放了太长时间，太过破旧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扔在地下
　　这时候，身后的门打开了。回过头，她看到妈妈站在门口。可是，她并没有停止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从一件一件丢，变成了一套一套丢。她的手都酸了，还没见底。
　　“我敲了好长时间门，一直没人回应，我怕你出什么事，就进来了。”妈妈解释道，她的语气很温和，“今天发生了什么不顺利的事吗？”
　　“没关系，没什么不顺利的，一切都很好！好极了！”
　　妈妈还站在原地，眼睛跟着她的手一起移动，“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快速朝窗外瞟了一眼，继续收拾衣服，“我要把它们全都丢掉。”
　　“为什么丢掉？”
　　“这些衣服都小了！旧了！我不再穿了！”
　　埃琳娜蹲下，随意拿起了一件女儿刚刚扔下的衣服，在身上比了比，“对你来说小了，我倒是还能穿。”
　　“袖子都黄了！”
　　“卷进去就好了啊。”
　　她往喉咙里长长的吸气，狠狠眨了下眼，声音好像很平静，仔细听却能听出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在颤抖，“公司给了我很多新衣服，你也不需要穿这些，我能给你买新的。”
　　“别浪费钱，你才刚找到新工作，一下子都挥霍完了怎么办。”
　　凯瑟琳装作没听到这句话。
　　“你碰到阿隆索了吗？”
　　这个人名落在耳朵里的那一刻，她突然爆发了，一把从妈妈手里扯过了衣服，“我说了你不用穿这个了！”

　　被她拽的踉跄了一下，妈妈没有说话，但她注意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她瞬间喉咙干涩，觉得拳头打在了不该打的东西上。
　　“抱歉，我很抱歉，这不是因为你，你什么也没有做错，妈妈，我们不要谈论这个话题了。我会收拾好这一片狼藉，如果还有能穿的，我就把它们交给你，你来决定这些东西的去留。”
　　妈妈却还是沉默地看着她，这让她更难受了。躲开了妈妈望过来的眼睛，她也沉默地开始整理地下一堆混乱的衣服。

　　“你好像很生气，需要的话，可以和我说说。”
　　“不需要，让我一个人待着吧，我想要一个人静静！求求你了！求求你！”一屁股坐在地上，冰冷的感觉顺着牛仔裤蔓延至心脏，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埃琳娜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来人的手指重重叩在门上，声音又闷又响，急促不断。
　　过了好长时间，敲门声也没有丝毫变小的趋势，“我想是他。”
　　妈妈没说出名字，但她们都心知肚明，这个他是谁。
　　“要我帮你打发他走吗？”妈妈接着问。
　　“不，”手一撑地，她站起身，“我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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