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福星君整顿凡间职场

　　张知县带着后头的六人穿过得胜桥，来到梁门街，选了这条街最便宜的酒楼。虽说是这条街最便宜的，放眼固封城可不便宜。

　　张知县心在滴血，他的俸禄本不高，为官又清廉，这些年多亏了夫人娘家的贴补。今日吃完这一顿，怕是又要被夫人提着耳朵训了。

　　待上了桌，听到薛公子点的菜，张知县便不仅仅是滴血了，想死的心都有。

　　薛怀瑜还以为张知县是在担忧案情，当下安慰道：“张大人莫要担忧，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若是有需要，我与恩公可以帮助一二。”

　　张知县心道：原来是薛公子的恩公，怪不得如此看重。

　　菜还未上来，众人开始探讨案情。

　　张知县叹了口气，不无担忧地道：“眼下王掌柜和李掌柜的情况危急，已经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都说回天乏术，恐怕就是这两天的光景了。如今他们神志不清，一直昏迷，想从他们入手几乎不可能。”

　　司命星君缓缓摇着折扇：“关于两位掌柜，张大人暂可放心。我给他们喂了两颗丹药，虽没办法让他们醒来，但可保一月性命。我这有份药方，还劳烦张大人转交给掌柜家人，一日三次煎服将养着。不过若是一月后还找不到解毒之法，我也束手无策。”

　　薛怀瑜拱手赞道：“司老果真是当世华佗！”

　　张知县听罢点点头：“也算是给掌柜家人多争取了一线生机。如今王记和李记都未搜查出毒药，那些不宿在铺里的雇工，还得等方远查完情况回来再说。”

　　职福方才一直凝眉思索，此刻终于开口：“王记和李记掌柜同时发作，说明二人开始中毒的时间差不多。凶手同时给两人投毒，说明凶手两人都认识。目前我只想到几种情况：一是有木匠坊曾被他们联合打压过；二是生意场上合作的商家对他二人压价不满；这第三，有没有雇工两家木匠坊都呆过，与他俩都有矛盾？”

　　张知县看着这小女娃，没想到这么小就这么有见地，和他这做了多年的知县想得差不多。他点了点头：“姑娘所说有理。本官已安排三位衙役去问附近的商户了，相信很快便会有回信。关于第二点，范师爷目前在查看两家的账册，记录好合作的商家后再一起排查。这第三种情况，本官还真没有想到过，感谢姑娘提醒。”

　　职福拱手道：“张大人客气。”

　　话音刚落，店小二便端着热气腾腾的菜盘走进小包厢，七人当即收了话头。众人都饿了，待所有菜肴均上齐后，便一门心思扑在吃饭上。

　　吃完后，张知县叫来自己的小厮，让其下去把账结了。小厮摇摇头，心道：老爷又要被训了。

　　众人从二楼下去，正在柜台边候着的小厮上前：“老爷，掌柜的说咱们这一桌已经结了。”

　　张知县一脸惊诧：“结了？”

　　这时只听得旁边的薛怀瑜笑道：“是我结的，张大人照顾我等辛苦了。我们人多，理应是怀瑜负担。”

　　张知县知道自家啥情况，便不再推辞了。

　　众人出了酒楼，跨过得胜桥，沿着西大街沿河往北走一段便来到了知县衙门所在的大街。进入知县府衙后，七人刚在二堂落座，捕头张远便来复命：“大人，闻莺街商户皆问了个遍，这几年除了王记、李记，未有过其他木匠坊。

　　“至于其他区域，寺东门大街一带也有木匠铺，但那都是时兴的西洋款式。梁门街一带更不用说，家用物什都是顶好的木材。这两处的客群，与王记、李记大不相同。”

　　张知县点点头，回头看了眼张师爷的记录，与方远所述无异，便让张远退下了。

　　紧接着，范师爷求见。范师爷在拿到两家木匠坊的账册后，便一直在查找疑点，终于让他发现几处可疑之处。

　　“一是年中至今，王记、李记每月给城东李家村李二的木头钱较年初足足少了三成，但账册上记载的每月收到的木头数量却没有变化。”

　　“二是三个月前，这两家接了个码头船家的大单，收了不少定金。因着没找见契约，不知如今是否完成？”

　　张知县点点头道：“目前来看，这两处确有有嫌疑。”

　　范师爷离开后，负责搜查春婶家的衙役回来了。只见衙役躬身，双手奉上一纸包着的东西：“大人，这是在春婶的首饰匣内角搜到的。”

　　张知县对着门口喊道：“来人，寻医官过来。”

　　不一会儿，医官携着药箱而来，张知县吩咐道：“你看看这纸包中是何物？”

　　医官接过衙役手中的纸包，小心翼翼打开后发现是一堆粉末，他闻了闻味道：“此药粉有轻微的辛辣味，颜色浅棕，里面应混有少量的断肠草。”

　　张知县眉头微蹙，对着衙役问道：“搜到纸包时，这春婶反应如何？如今又在何处？”

　　衙役躬身呈禀：“搜到时，张嫂反应倒是正常，并不慌乱。如今卑职们已将其扣押在大堂，等候大人问讯。”

　　张知县点点头：“将春婶带上来！”

　　另一衙役押着春婶过来了。不到半日春婶便憔悴很多，嘴唇干裂，双眼无神。

　　张知县轻拍桌案，声音洪亮且严肃：“来人春婶，从你家中搜来的纸包有断肠草，你作何解释？”

　　张嫂双膝跪地，身体往前一伏，额头贴到地面，朝着上首的张知县跪拜：“大人冤枉，民妇腿疾严重，常有剧痛、麻木之状，因此民妇每月都会在寺西门大街上的九生堂买点药缓解一二。这药便是在九生堂配的，此事九生堂的陶掌柜可以作证。”

　　张大人朝着衙役道：“宣九生堂陶掌柜！”

　　因着寺西门大街临着知县衙门大街，不到半炷香的时间，衙役便带着九生堂陶掌柜到了二堂。

　　张知县轻拍案桌，厉声问道：“陶掌柜，你可认得旁边的春婶？”

　　陶掌柜双膝跪地头磕地，随后直起身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春婶：“大人冤枉，小的可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这春婶是我九生堂的一个病人，小的只是依据病症每月给她开药，未有其他联系。”

　　张知县拍案的声音加大了：“何病症需要用到断肠草，陶掌柜，你可知今日闻莺街木匠坊的两位掌柜都身中此毒，危在旦夕。”

　　陶掌柜吓得开始哆嗦，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春……春……春婶的腿脚溃烂严重，风……风……湿入骨，轻者走路跛脚，重者下肢麻木不良于行。如此严重的病症，小的只能依据老祖宗的智慧，加入微量的断肠草。”

　　张知县看到医官点了点头，便继续问下去：“你看看纸包中的药量与你所开是否一致？”

　　陶掌柜打开衙役递过来的纸包，闻了几息后回道：“大人，这药是小的前日才配的，看这量这月的还没用过。其中药材都与小人所配一致，因着怕断肠草毒性太强，小人还加了点甘草、生姜等缓和药性。”

　　张知县对着衙役问道：“女医官何在？”

　　衙役躬身回道：“女医官在别处验伤，此刻不在府衙内。”

　　这时，一直在旁观看的职福道：“我跟在司老身边学了不少岐黄之术，愿为大人分忧。”

　　张知县点点头。职福带着春婶来到内室检查腿疾，衙役候在内室门口。

　　须臾，职福与春婶二人出来了，职福躬身回道：“启禀大人，春婶确实腿部溃烂严重。我用手指大力弹了弹腿部重要位置，春婶要么无反应，要么反应较小，当是符合下肢麻木之状。”

　　如此，春婶的嫌疑便小了许多。张知县与旁边的张师爷小声探讨了一番，最后决定放春婶回去，只是吩咐衙役盯着点闻莺街和春婶家，任何相关人等都不能离开固封城。

　　张知县发愁，还有这李家村与码头商家需要排查，看来得再去知府大人那里借点衙役了。

　　薛怀瑜见状主动请缨：“张大人，此案乃大案，刻不容缓，可兵分两路。我与恩公等五人，文、武、医皆有，可辅助一路。”

　　张知县凝眉思忖，随后命令道：“本官带一路前往李家村，方捕头、医官、张师爷随本官前行。方捕头，你再点五个衙役。”

　　“典史带一路前往码头调查，范师爷、薛公子等一同前往。典史，你再去大堂点五个衙役。”

　　分配好后，众人应是，两队人马一同往东走，穿过金梁桥后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往东走，一路沿着汴河往南来到码头。
　　典史问范师爷：“是哪家船家？”

　　范师爷指了指最靠近码头的那家：“‘秦氏船行’。”

　　典史看着上面的牌匾，摇摇头无奈道：“这不是……我等如何得罪得起！”

　　薛怀瑜不明所以，问道：“可是遇上了难事？”

　　范师爷知这薛家公子是个执拗的，不仗势欺人，亦不惧强权，但有些事便是知府公子也没用，当下劝道：“这秦氏船行，可是北城秦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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