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灭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温柔地洒满新房。

　　周枳几乎是一夜浅眠，天刚蒙蒙亮就醒了。

　　心脏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今天，是她和许驿的婚礼。

　　叶零梓和化妆师早早赶到，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

　　周枳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精心描画。

　　叶零梓像个尽职的现场总监，一会儿递首饰，一会儿调整婚纱的裙摆，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流程。

　　“哎呀呀，我们枳枳真是底子好，稍微一化就美得不像话！”

　　周枳穿着洁白的婚纱，头纱尚未披上，妆容精致淡雅，眼神清澈明亮，嘴角始终含着幸福的浅笑。

　　“零梓，你别晃了，我头晕。”周枳笑着拉住像只小陀螺似的叶零梓。

　　“我这不是激动嘛！”叶零梓叉着腰，“想想看，许驿那个坏小子，待会儿看到你得是什么傻样！哈哈哈！”

　　说到许驿，周枳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拿起手机，看到许驿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出发了！等着小爷我过关斩将来接你！”后面还跟了个得意洋洋的表情。

　　她能想象出他此刻那副志在必得，又带着点痞气的样子。

　　接亲的队伍比预想中来得还要快些。

　　楼下传来了喧闹的鞭炮声和男孩子们起哄的笑声。

　　叶零梓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招呼着几位姐妹堵住房门，摩拳擦掌准备好好为难一下新郎官。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许驿清朗又带着点急切的声音：“开门开门！接新娘子啦！”

　　“想得美！”叶零梓隔着门板喊，“红包不够诚意可不行！”

　　门缝底下立刻塞进来一连串厚厚实实的红包。

　　“回答问题！”另一个伴娘喊，“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对我们枳枳第一印象是什么？”

　　门外安静了一瞬，然后响起许驿带着笑意的声音：“第一印象？嗯……这姑娘长得挺乖，就是看起来不太好惹！”

　　屋里屋外的人都笑了。

　　周枳也抿嘴笑起来，想起当年那个吊儿郎当评价她“靠的是可爱”的少年。

　　问题答得顺利，红包也给得大方，但叶零梓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

　　“最后一道关卡！”她高声宣布，“许驿，唱首歌！要情歌！声情并茂那种！”

　　门外顿时传来谢时宇等人的哄笑声和许驿疑似骂骂咧咧的嘀咕。

　　周枳几乎能想象出许驿此刻窘迫又无奈的表情，他向来不太擅长这种直白的表达。

　　然而，短暂的安静后，门外真的响起了许驿的歌声。

　　他唱的是那首他们都很喜欢的老情歌。

　　“……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歌声透过门板传来，不那么完美，却像一股暖流，瞬间击中了周枳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眼眶微微发热，旁边的新娘们也安静下来，脸上都带着感动笑意。

　　一曲唱罢，门外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叶零梓也心软了，笑着打开了房门。

　　许驿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英俊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手里捧着巨大的鲜艳捧花，站在门口，目光穿过众人，直直地落在坐在床中央的周枳身上。

　　许驿一步步走过来，像是走向他整个世界的光源。

　　周枳抬起头，隔着朦胧的头纱与他对视，心跳如鼓。

　　她看到他眼眶有些泛红，自己的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

　　按照流程，许驿单膝跪地，将捧花献给周枳，为她穿上了精致的婚鞋。

　　然后，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在众人的欢呼和祝福声中，稳稳地走向门外。

　　婚车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向酒店。

　　头车是一辆装饰着鲜花的黑色轿车，周枳和许驿坐在后座，手紧紧握在一起。

　　许驿显然还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不停地跟周枳说着话，一会儿吐槽谢时宇他们刚才拦门太狠，一会儿又憧憬着晚上的婚宴。

　　车子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许驿瞥见路边一家好看的气球店。他忽然用力握了握周枳的手。

　　“枳枳，你等我一下。”他眼睛亮晶晶地说。

　　“嗯？怎么了？”周枳疑惑。

　　“就那家店，”许驿指着气球店，“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喜欢那种蓝色的气球，说像星空。我去买几个，待会儿到酒店门口让摄影师给我们拍几张，效果肯定好！”

　　许驿对婚礼的每个细节都充满了近乎偏执的完美主义，总想给她最好的。

　　周枳心里一暖，点点头：“好，快点回来。”

　　“马上！”许驿笑着凑过去快速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拉开车门，敏捷地穿过马路，奔向那家气球店。

　　周枳透过车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店门口，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阳光很好，街上车水马龙，一切都充满了幸福的气息。

　　她低头整理了一下婚纱的裙摆，又看了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心里甜滋滋的。

　　然而，命运的车轮，就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猛然偏转了方向。

　　就在许驿进入气球店后不到一分钟。

　　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像是失控的野兽，猛地加速，毫无预兆地冲破隔离带，朝着正在等红灯的婚车车队撞了过来。

　　“砰——”

　　周枳只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力量从侧面袭来，整个人被狠狠地抛起又落下，头部重重地撞在车窗框上。

　　剧痛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

　　耳边最后残留的，是周围人群惊恐的尖叫。

　　世界，在她最幸福的时刻，骤然崩塌。

　　马路对面，气球店的玻璃门被猛地推开。

　　许驿手里攥着好几串漂亮的蓝色波波球，脸上还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想让他的新娘看看。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副让他血液瞬间凝固的景象。

　　他熟悉的婚车头车，已经被撞得面目全非，侧门深深凹陷进去，玻璃碎渣溅了一地。

　　他手里的气球，脱手而出，轻飘飘地飞向天空。

　　那抹原本象征幸福的蓝色，在惨烈的现场上空，显得无比刺眼和诡异。

　　许驿脸上的笑容僵住，然后碎裂。

　　他像疯了一样，扔掉手里的一切，不顾一切地冲去：

　　“周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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