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

　　傍晚时分，老宅灯火通明。肖宗明一身白色长衫，尽显儒雅，但身边还跟着几个配枪的随从。
　　“父亲，大哥。”肖宗明恭敬行礼，举止得体。
　　孙丽芳热情地张罗着：“都是一家人，别这么见外。来，快坐，尝尝我的新手艺。”

　　肖勇梁开口：“宗明，这些日子你在外都做了些什么？”
　　肖宗明放下酒杯，笑容不变：“父亲，我还能做些什么，大权都在大哥手里，我一个闲着没事干的人，当然只能逗逗鸟，喝喝酒，找几个女人了。”
　　“胡闹！”肖勇梁拍桌。
　　“还在撒谎！”肖勇梁痛心道，“你可知外面都在传你与日本人勾结？”
　　“传言岂可尽信？”肖宗明轻笑，转头看向肖宗霆，“儿子不过是在做生意罢了，不要听旁人说这些有的没的，避免被有心之人挑拨离间啊。”

　　肖宗霆不慌不忙地夹起一块肉：“做什么生意需要频繁出入日本的俱乐部？”
　　兄弟二人目光相撞，空气中顿时弥漫起火药味。
　　孙丽芳尬笑着打圆场，开口转移话题。

　　饭后，肖宗明与肖勇梁进了书房。
　　“父亲，您真以为儿子走上邪路了吗？”肖宗明跪在肖勇梁面前。
　　肖勇梁扶起他：“为父只是关心你，不想让你误入歧途。”
　　“那如果儿子告诉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肖家呢？”肖宗明靠近一步，压低声音，“日本人势大，我们总要留条后路。”
　　“糊涂！”肖勇梁怒斥，“与虎谋皮，终将被虎所伤！”

　　书房门被推开，肖宗霆快步走过来：“肖宗明，你带来的随从在府中四处查探，居心叵测，是想做什么？”
　　肖宗明脸色微变：“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我倒要问你是什么意思！”肖宗霆厉声道，“你那几个随从，分明是日本特务！”
　　肖勇梁猛地看向肖宗明：“你......你竟然......”
　　肖宗明后退一步：“父亲，我别无选择。”
　　“逆子！”肖勇梁气得浑身发抖。

　　“大少爷，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仆人拿来一张纸条。
　　“我已经调动人手在肖府外接应，立即撤离。”
　　肖宗霆往前一步：“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突然，外面传来枪声。
　　肖勇梁看着肖宗明：“宗明，现在收手，为父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护你周全。”
　　肖宗明咬紧后槽牙：“父亲，对不住了。”
　　他吹响口哨，召唤外面的日本特务，然而毫无回应。

　　肖宗霆冷笑：“你以为我们毫无准备吗？”
　　肖宗明脸色煞白，突然跪地痛哭：“父亲，儿子错了！”
　　肖勇梁扶起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肖宗霆冷哼一声：“这种父子情深的戏演的真好，我就不打扰你们父子俩了。”
　　肖宗明靠在肖勇梁的肩头，肖宗霆清楚地看到，他的眼里全是狠戾。

　　梅氏商行的会客室内，梅婧正在与英国领事洽谈一批药品进口事宜。肖宗霆不请自来，安静地坐在角落等候。
　　“这批盘尼西林必须在下月前运抵上海。"梅婧用流利的英语与领事交谈，手指轻点着合同条款，"如果贵方不能保证船期，我只能另寻合作方。”
　　她的食指在纸张边缘轻轻摩挲，这个习惯与记忆中的林望舒如出一辙。

　　待领事离开后，肖宗霆取出一个盒子。
　　里是一枚翡翠胸针，正是当年他送给林望舒的定情信物。
　　梅婧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这是什么？”
　　“一枚胸针，是当年我送给我夫人的礼物。”
　　肖宗霆注意着她的反应，又缓缓道，“这枚胸针有个特殊机关，当初我送给她的时候跟她说过如何打开，只是......”
　　梅婧依旧保持镇定：“故人不在，留着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转动宝石，胸针应声开启，露出夹层中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梅婧的指尖微微发颤。

　　出来时，外面已是大雪纷飞。
　　他们行至一株梅树前，他停下脚步：“梅花开得正好。"
　　“这一抹红在一片白茫茫里显得更加鲜艳。”
　　“对，都说梅花傲骨，”他转向梅婧，“她最喜欢梅花，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肖宗霆看着她的眼睛：“你们两个很像，各个方面。”
　　梅婧笑道：“怕是您实在是思念过度，又把我认成她了。”
　　肖宗霆目送她渐渐远去。

　　在次日的商会晚宴上，梅婧的竞争对手张会长突然发难："梅小姐的商行成立不过一年，资金流动却异常庞大，不知做何解释？"
　　“张会长若是对梅氏商行的账目有疑问，尽可去举报。”
　　“不必麻烦。”张会长冷笑，"我这里有份有趣的文件，显示梅小姐与已故的林望舒小姐笔迹完全相同。"
　　现场一片哗然。
　　肖宗霆突然起身：“张会长手中的文件，恐怕是伪造的。真正的林望舒......”他看向梅婧，“早已故去，是我亲眼所见。”

　　当晚，肖宗霆冒雨来到梅婧住处。
　　“今日我替你解围，只因不愿见你受人胁迫。”他站在门外，任由雨水打湿衣服，“但我希望知道真相。毕竟，就算你能骗我一个人，也不可能骗过所有人。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我是站在一条船上的，即使你真的不是她，也得与我交个底。”

　　梅婧终是开门让他进来。
　　“那个林望舒已经死了。”她打断他，“现在的我是梅婧，南洋归来的商人。”
　　“为何要假死？为何要离开？”
　　梅婧望向窗外的雨幕：“因为你永远把权势放在第一位。当年你可以为了权势娶我，后来也可以为了权势牺牲我。”
　　梅婧停了停，继续说道：“不管我是谁，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事情。”
　　“张会长与日本人勾结，想要垄断上海的药品市场。我们必须找到办法。”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二人默契配合。
　　就在他们即将取胜时，张会长突然拿出确凿证据：一份南洋侨领的来信，证实梅婧并非其女。
　　“你究竟是谁？”肖宗霆在混乱中拉住梅婧的手。
　　梅婧挣脱他的手，站上高处对众人道：“不错，我确实不是梅老先生的亲生女儿。但他收我为义女，将家业托付于我，只因我曾救过他的性命！”
　　她取出亲笔信和股权证明。

　　夜色深沉，肖宗霆送梅婧回去。
　　“现在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吗？”
　　梅婧驻足门前：“我是林望舒，也不是林望舒。那个只会躲在深闺、等待你垂怜的女子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
　　她轻轻推开他的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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