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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天刚蒙蒙亮时,吴停先醒了。
窗外的海棠树已染上熹微的晨光,枝叶间漏下的光斑落在江叙白的侧脸上,将他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
江叙白还没醒,手臂依旧牢牢圈着他的腰,掌心贴着他后腰的衣料,带着滚烫的温度。吴停轻轻动了动,想把被压麻的手臂抽出来,却不小心蹭到了江叙白的下巴。
“别闹。”江叙白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闭着眼将人往怀里又带了带,下巴抵在他发顶蹭了蹭,“再睡会儿。”
吴停无奈地笑了,只好乖乖靠在他怀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他衣襟上的盘扣。
想起昨夜江叙白反复确认“我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的模样,他忍不住低头,在江叙白的锁骨上轻轻咬了一下。
“嘶——”江叙白瞬间睁开眼,眼底还带着惺忪的睡意,却精准地扣住吴停的手腕,将人翻过来压在身下,“阿停,胆子大了?”
他俯身下来,鼻尖贴着吴停的鼻尖,呼吸里带着清晨的清冽,还有点淡淡的烟火气。
没等吴停说话,江叙白就低头吻了上去,这个吻比昨夜更轻,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却依旧执着地厮磨着他的唇瓣。
直到吴停轻轻推他的胸口,江叙白才松开,却没起身,而是撑着手臂看着他,眼底满是笑意:“昨天说的话还算数吗?每天都要跟我说一次我们在一起。”
“不算数了。”吴停故意逗他,偏过头看向窗外,“谁让某人昨晚缠了我半宿。”
江叙白却不慌,低头在他颈窝轻轻舔了舔,那里还留着昨夜的淡红印记,被他这么一弄,吴停瞬间红了耳尖。
“那我就缠到你算数为止。”他贴着吴停的耳朵,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再说一次,好不好?”
吴停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偏过头,看着他眼底的星光,轻声说:“江叙白,我们在一起。”
话音刚落,江叙白就忍不住笑了,俯身在他唇角重重吻了一下,然后翻身下来,拉着他的手往自己怀里带:“再陪我躺会儿,等会儿带你去吃巷口的生煎包,你小时候不是总说那家好吃吗?”
“你怎么知道?”吴停愣住了,他爱吃巷口生煎包的事,只跟盛岁昭提过一次,连楼双信都才知道。
江叙白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上次在杭州,听楼双信跟方知有聊天时提过,说你小时候总偷跑出去吃。”
吴停脸颊一热,伸手拍了他一下:“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偶尔跑出去一次。”
江叙白笑着握住他的手,指尖与他的指缝相扣:“不管怎么样,以后想吃什么,我都陪你去。”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天去吃生煎包,下午再去海棠林,让盛岁昭看看,你现在身边有我。”
吴停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得意,忍不住叹了口气,却还是点了点头:“好。”
阳光渐渐透过窗棂,将榻上的两人裹在暖融融的光里。
江叙白握着吴停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腹,偶尔低头在他手背上吻一下,动作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
吴停靠在他身边,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
院外传来方知有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楼双信无奈的叮嘱,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江叙白笑着起身,伸手将吴停拉起来:“走吧,再不起,方知有就要闯进来了。”
吴停被他拉着站起来,整理衣襟时,发间的银质缠花簪晃了晃。
江叙白伸手帮他理了理流苏,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耳垂,看着他瞬间泛红的耳尖,忍不住又在他唇角啄了一下:“我的阿停,真好看。”
吴停拍开他的手,转身往门外走。
晨光正好,海棠树的花苞已微微绽开,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花香。
吃过巷口的生煎包,盛岁昭已牵着两匹马候在吴府门口。
他一身月白长衫,手里还提着个竹篮,见吴停和江叙白出来,笑着迎上前:“停姐姐,我带了些你爱吃的蜜饯,路上可以吃。”说着便要递到吴停手里。
江叙白却先一步接过竹篮,顺手塞到方知有怀里,方知有抱着三花奶猫,刚接过篮子就掀开盖布,抓起一颗蜜饯塞进嘴里,含糊道:“谢谢盛大哥!”
盛岁昭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还是笑着说:“知有喜欢就好。”
吴停没察觉两人的暗较劲,伸手抚了抚马鬃:“这马看着很温顺。”
“是我特意挑的,”盛岁昭立刻接话,“知道你骑术不算好,这匹性子稳,不会颠簸。”
他说着便要扶吴停上马,江叙白却已翻身上马,伸手朝吴停递去:“阿停,我拉你上来,跟我共乘一匹,更稳当。”
吴停愣了愣,看向盛岁昭。
盛岁昭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却还是点头:“也好,两人共乘能挡些风。”
吴停伸手握住江叙白的手,被他轻轻一拉,稳稳坐在身前。
江叙白搂住他的腰,马鞭轻扬,马儿便缓缓往前走,动作自然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盛岁昭牵着另一匹马跟在后面,目光落在江叙白环着吴停腰的手上,指节悄悄攥紧。
方知有和楼双信骑着第三匹马,落在最后头,方知有咬着蜜饯小声问:“楼姐姐,江大哥和盛大哥是不是在吵架呀?”
楼双信无奈地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往前面两人的方向瞥了一眼。
出城半个时辰,便到了海棠林。四月的海棠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铺满枝头,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像是下了场花雨。
盛岁昭率先下马,快步走到一棵老海棠树下,回头对吴停笑道:“停姐姐,你看,这就是我们小时候埋东西的那棵树!”
吴停跟着江叙白下马,走到老海棠树下,仰头望着繁茂的枝叶,眼底满是怀念:“没想到它还这么壮实。”
“我每年都来给它施肥,”盛岁昭说着,从竹篮里掏出一把小铲子,“我们今天把当年埋的东西挖出来好不好?”
江叙白却上前一步,接过小铲子:“我来挖吧,你跟阿停站远些,免得溅到泥土。”
他说着便蹲下身,动作利落地铲开泥土,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埋东西的具体位置,却故意挡在盛岁昭身前,不让他靠近吴停。
盛岁昭站在一旁,看着江叙白漫无目的地挖着,忍不住开口:“在左边三尺的地方,我记得当时埋在树根旁边。”
江叙白动作顿了顿,却还是往右边移了移,嘴里说着:“我看这里土比较松,应该是这边。”
吴停看出了端倪,忍不住笑了:“江叙白,你让岁昭来挖吧,他记得清楚。”
江叙白只好停下动作,起身时却故意往吴停身边靠了靠,伸手帮他拂去肩上的花瓣:“阿停,你小心些。”
盛岁昭蹲下身,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挖掘,没一会儿就碰到了一个小木盒。
他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将木盒捧出来,递给吴停:“停姐姐,你看,是我们当年埋的!”
吴停接过木盒,轻轻打开,里面放着两个纸折的小船,还有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吴停和盛岁昭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盛岁昭看着纸条,眼底满是温柔:“我当时还跟你说,要一直陪你。”
江叙白凑过来看了一眼,伸手将吴停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语气带着刻意的亲近:“阿停现在有我保护就够了。”
他说着,还故意握住吴停的手,指尖与他的指缝相扣。
盛岁昭的脸色沉了沉,却还是强压着情绪,对吴停说:“停姐姐,我们去那边的亭子坐会儿吧,我带了茶水。”
三人往亭子走去,江叙白一直牵着吴停的手,不肯松开。
到了亭子,盛岁昭刚要给吴停倒茶,江叙白已先一步端过茶壶,指尖捏着茶盏转了两圈,慢悠悠道:“阿停胃浅,刚吃了生煎包,茶得晾温些才好。”说着便将倒好的茶放在石桌上,用扇子轻轻扇着,目光却没离开吴停半分。
盛岁昭握着空茶杯的手紧了紧,转而从竹篮里拿出一块叠得整齐的锦帕,递给吴停:“停姐姐,这是我娘新织的云锦帕子,你用来擦汗正好,比普通棉帕软和。”
江叙白眼疾手快,伸手接过锦帕,展开后仔细扫了一遍,才递到吴停手里:“多谢盛公子,不过阿停用惯了我带的帕子,这个先收着吧。”
说着便从自己腰间解下一块素色棉帕,上面还绣着一朵小小的海棠花,那是他前几日在杭州特意找绣娘做的。
吴停看着两人一递一接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江叙白递来的棉帕,轻轻擦了擦额角的薄汗。
风穿过亭子,带起满林海棠花,一片粉白的花瓣落在吴停发间,江叙白立刻伸手替他摘下,指尖故意在他发顶蹭了蹭:“阿停,你看,连海棠花都喜欢你。”
盛岁昭没接话,只是起身走到亭外,折了一枝开得最盛的海棠,修剪掉多余的枝叶,才递到吴停面前:“停姐姐,这枝海棠最衬你,比当年你唱戏时戴的珠花还好看。”
江叙白却上前一步,从吴停手里接过花枝,随手插在他发间的缠花簪旁,笑着说:“这样戴才好看,阿停站在花里,都快分不清是花还是人了。”
吴停被两人围着,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只好任由他们折腾。
方知有抱着奶猫凑过来,指着吴停发间的海棠花喊:“阿停哥,你好漂亮啊!像画里的仙女!”
楼双信走过来,拍了拍方知有的头,对吴停笑道:“别理他们两个,我们去那边看看,听说林深处有片白海棠,开得更雅致。”
吴停正想应声,江叙白已牵住他的手:“我陪你们一起去,林子里有蚊虫,我带着驱虫药。”
盛岁昭也立刻跟上:“我熟路,我来带路,免得你们走岔了。”
四人往林深处走,江叙白和盛岁昭一左一右护在吴停身边,时不时就会因为“该走左边还是右边”“要不要歇会儿”争上两句。
楼双信和方知有跟在后面,方知有小声问:“楼姐姐,他们为什么总抢着跟阿停哥说话呀?”
楼双信叹了口气,笑着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走到白海棠林时,夕阳已染红了半边天。纯白的海棠花映着晚霞,美得像幅画。
盛岁昭找了块干净的石头,用锦帕擦了又擦,才对吴停说:“停姐姐,你坐这里,我去给你摘些白海棠,编个白花环。”
江叙白却先一步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铺在石头上:“用我的袍子吧,比锦帕软和,阿停坐着舒服。”
吴停坐下后,看着两人一个摘花、一个在一旁“指导”怎么编才好看,忍不住笑了。
他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海棠花瓣,没说话。
盛岁昭编好白花环,刚要给吴停戴上,江叙白却接过花环,小心翼翼地替吴停戴上,还轻轻调整了位置:“这样正好,不挡视线。”
他低头看着吴停,眼底满是笑意,“我的阿停,戴什么都好看。”
盛岁昭走上前,对吴停笑道:“停姐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晚……”
盛岁昭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方知有“呀”的一声惊叫,怀里的三花奶猫也炸了毛,猛地蹿到地上,朝着白海棠林深处跑了过去。
“怎么了?”吴停立刻起身,江叙白下意识将他护在身后,盛岁昭也握紧了腰间的佩剑,两人同时朝着方知有的方向望去,只见方知有指着不远处的海棠花丛,脸色惨白,手指还在不停发抖。
四人快步走过去,拨开半人高的花枝,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僵住了:一棵粗壮的白海棠树下,躺着一个身穿青色襦裙的女子,双目圆睁,脸色发青,脖颈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勒痕,早已没了呼吸。她的发髻散乱,一支银质发簪掉在一旁,花瓣落在她的衣襟上,美得诡异又渗人。
方知有吓得躲到楼双信身后,声音带着哭腔:“楼姐姐,她……她是不是死了?”
楼双信脸色凝重,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别看,知有,我们先离开这里。”
江叙白上前半步,蹲下身仔细查看,指尖避开尸体,只轻轻碰了碰旁边的泥土:“尸体还有余温,应该刚死没多久,勒痕边缘有丝绸的纹路,凶手可能用的是锦带一类的东西。”
他抬头看向盛岁昭,语气严肃,“盛公子,你对这一带熟悉,可知最近有没有陌生女子出入海棠林?”
盛岁昭脸色发白,摇了摇头:“我每月都来,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除了附近的村民,几乎见不到外人。”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昨天我来的时候,还没看到她,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吴停站在江叙白身后,快速冷静下来:“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得尽快报官,免得破坏现场。”他看向江叙白,“你先送知有和双信回城,我跟岁昭留在这里守着,等官府的人来。”
“不行!”江叙白立刻反对,伸手拉住吴停的手腕,“这里不安全,你不能留下,我跟盛公子守着,你带他们回城。”
“我留下。”盛岁昭上前一步,目光坚定,“我是苏州人,跟官府的人熟,报官也方便,你们先带知有回去,他年纪小,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他看向吴停,语气带着安抚,“停姐姐,你放心,我会保护好现场,等你们带官差来。”
吴停还想再说,江叙白却已将外袍披在他身上:“听话,你带着双信和知有先回城,去知府府衙报官,我跟盛公子在这里等。”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注意安全,路上别跟陌生人说话,我很快就回去找你。”
吴停只好点头,拉着方知有的手,跟楼双信一起往林外走。
方知有紧紧攥着吴停的衣角,小声问:“阿停哥,那个姐姐为什么会死啊?是不是有坏人?”
吴停摸了摸他的头,强装镇定:“别怕,官差会抓到坏人的,我们先回城。”
三人走后,江叙白和盛岁昭守在尸体旁,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江叙白看着地上的银质发簪,忽然开口:“这支发簪的样式,跟阿停发间的缠花簪有些像,像是苏州老字号玲珑阁的手艺。”
盛岁昭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点头:“确实是玲珑阁的,我娘去年还买过一支类似的。”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玲珑阁的发簪不便宜,能买得起的,要么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要么是……”
他话没说完,就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江叙白立刻警惕起来,伸手按住腰间的佩剑:“应该是官差来了,你去接应一下,我在这里守着。”
盛岁昭应声而去,没一会儿就带着几个官差过来了。
为首的捕头姓王,跟盛岁昭相熟,见了江叙白也客气:“江公子,盛公子,辛苦你们了,我们先勘察现场,还请两位到一旁等候,不要靠近,以免破坏痕迹。”
王捕头说着,挥手示意手下展开工作,有人蹲下身勘察尸体,有人在周围搜寻线索,有人拿出纸笔记录现场细节,动作麻利又专业。
江叙白和盛岁昭退到十米外的海棠树下,目光却始终没离开现场。
盛岁昭看着官差们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支银簪,眉头皱了皱:“玲珑阁的客人非富即贵,这女子若真是那里的主顾,身份应该不简单,怎么会独自死在这偏僻的海棠林里?”
江叙白指尖轻轻摩挲着剑柄,若有所思:“或许她不是独自来的,凶手很可能跟她认识,甚至是她信任的人,不然不会把她约到这种人少的地方,还能悄无声息地动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勒痕深且整齐,没有挣扎的痕迹,说明凶手力气不小,而且动手时很果断,不像是临时起意。”
两人正说着,就见勘察尸体的官差起身,走到王捕头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王捕头脸色微变,转头朝江叙白和盛岁昭招了招手:“两位公子,麻烦过来一下,有件事想问问你们。”
江叙白和盛岁昭走过去,就见官差手里拿着一块叠得整齐的锦帕,帕子边缘绣着一朵小小的海棠花,跟吴停发间缠花簪的纹样有些相似。
“这帕子是在死者袖口里发现的,”王捕头指着帕子,“两位公子见多识广,可知这帕子的绣娘或者出处?”
盛岁昭接过帕子仔细看了看,脸色沉了沉:“这绣法是苏州锦绣坊的独门手艺,尤其是这海棠纹,只有他们家的绣娘会绣。我娘前几天还在他们家订了块帕子,跟这个纹样几乎一样。”
江叙白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他忽然想起,昨天在松鹤楼,盛岁昭递给吴停的那块云锦帕子,虽然材质不同,但绣纹的风格极为相似。
不过他没立刻说出来,只是道:“锦绣坊的客人多吗?能不能查到谁订过这种纹样的帕子?”
“难,”王捕头叹了口气,“锦绣坊做的都是定制生意,客人非富即贵,他们从不留客人的详细记录,怕得罪人。而且这种海棠纹很常见,最近订的人不少,根本查不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官差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香囊:“头儿,在那边的花丛里找到这个,里面好像有东西。”
王捕头接过香囊,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颗晒干的桂花,还有一张折叠的小纸条。
纸条展开后,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亥时,海棠林老地方见,有要事相商。”没有署名,也没有日期。
王捕头皱着眉:“亥时就是昨晚九点到十一点,看来死者是昨晚来的这里,跟人约好见面,结果被人杀了。”
江叙白看着纸条上的字迹,忽然想起吴停的字迹,虽然比这个更清秀些,但笔锋有些相似。
他心里一紧,连忙道:“王捕头,能不能把这纸条和帕子交给我们保管?我们或许能找到些线索,毕竟我们在苏州也认识些人,说不定能认出字迹或者帕子的主人。”
王捕头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盛岁昭,又看了看江叙白,最终点了点头:“可以,但你们要尽快给我消息,这案子牵涉不明,若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出事,知府大人那边没法交代。”
王捕头叮嘱完,便带着手下抬着尸体往府衙去了,灯笼的光晕在夜色里渐行渐远,只留下海棠林里残留的几分寒意。
江叙白将纸条和锦帕小心收好,转身看向盛岁昭:“我们得立刻回城,这字迹和帕子,或许阿停能看出些门道。”
盛岁昭点头,两人翻身上马,马鞭轻扬,马蹄声在寂静的官道上格外清晰,他们都怕迟一步,就会错过关键线索,更怕这案子会牵连到吴停。
赶到吴府时,正厅的灯还亮着。
吴停坐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楼双信陪在一旁,方知有已经被哄睡了。
听到院外的马蹄声,吴停立刻起身,快步走到门口,看到江叙白和盛岁昭平安回来,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怎么样?官差那边有进展吗?”
江叙白牵着他的手走进正厅,将纸条和锦帕放在桌上:“现场找到这两样东西,帕子是锦绣坊的手艺,纸条上的字迹……我看着有些眼熟,你帮着看看。”
吴停拿起纸条,指尖轻轻拂过纸面,脸色渐渐变了。他抬头看向众人,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这字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是玲珑阁的绣娘,姓苏。”
“玲珑阁的绣娘?”盛岁昭皱起眉,“你怎么会认识她?”
“去年我来苏州订缠花簪时,就是她帮我设计的纹样,”吴停回忆道,“她的字迹娟秀,笔锋偏软,跟这纸条上的很像,而且她也喜欢用这种细尖的毛笔,写出来的字边缘会有些毛躁。”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还记得她手腕上有块胎记,上次她给我送簪子时,我偶然看到过。”
江叙白立刻追问:“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或者玲珑阁的地址?我们明天一早就去找她。”
“玲珑阁在西街,离这里不远,”吴停点头,“不过苏绣娘好像不住在店里,听说她租了附近的一个小院,具体地址我不太清楚,得去店里问。”
楼双信坐在一旁,手指轻轻敲着桌沿:“如果这纸条真是苏绣娘写的,那死者很可能是跟她约在海棠林见面,可苏绣娘为什么要杀她?还是说,苏绣娘也是被人利用了?”
“现在还不好说,”江叙白拿起锦帕,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海棠纹,“这帕子是锦绣坊的,而苏绣娘是玲珑阁的,两者虽然都做针线活,但分属不同的铺子,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盛岁昭忽然开口:“我知道锦绣坊的老板娘跟玲珑阁的掌柜是远房姐妹,两家铺子平时来往挺多的,说不定苏绣娘也认识锦绣坊的人。”他顿了顿,又道,“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玲珑阁,我认识那里的掌柜,或许能问出更多关于苏绣娘的事。”
吴停看着桌上的纸条和锦帕,心里有些不安:“如果苏绣娘真的跟这案子有关,那她会不会有危险?凶手会不会已经对她下手了?”
江叙白伸手握住他的手,语气安抚:“别担心,我们明天一早就去玲珑阁,先找到苏绣娘,问清楚情况再说。如果她真的有危险,我们会保护她的。”
夜色渐深,众人也没再多说,各自回房休息。
吴停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反复想着海棠林里的尸体和纸条上的字迹,总觉得心里发慌。
江叙白察觉到他的不安,悄悄走到他的房间,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别想太多,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四人就起身往西街去。
“玲珑阁”的门刚开,掌柜的看到盛岁昭,立刻笑着迎上来:“盛公子,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来店里?”
盛岁昭开门见山:“王掌柜,我们想问你点事,关于你们店里的苏绣娘,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王掌柜的脸色忽然变了,眼神有些闪躲:“苏绣娘?她……她昨天就没来上班,说是家里有事,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江叙白看出他在隐瞒,上前一步,语气严肃:“王掌柜,我们现在在查一桩命案,苏绣娘很可能跟案子有关,如果你知道什么,还请如实相告,不然耽误了查案,后果你承担不起。”
王掌柜的脸色更白了,犹豫了片刻,才压低声音道:“其实……苏绣娘昨天早上跟我说,她要去见一个人,还说如果她下午没回来,就让我把这个交给吴九爷。”
他说着,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递给吴停,“她说吴九爷认识她,看到这个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吴停接过木盒,轻轻打开,里面放着一支银质发簪,跟海棠林里死者身边的那支一模一样,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小心锦绣坊的老板娘,她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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