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星月夜

　　傍晚的风把天边的晚霞揉得温和了些。丁时陆陪虞棠棠在医院楼下散步。

　　两人慢慢晃在住院部楼下的林荫道上，他时不时侧头问一句“手还会痛吗？”，声音放得比晚风还软。

　　“不会了。”

　　虞棠棠低着头踢着路上的碎石子。“上次来我病房的那个男人，Billy。你和他什么关系啊？”

　　“你终于开始对我感兴趣了吗？”丁时陆把头往她倾了一些。像是看着小动物一般逗她。

　　“不说算了。”

　　“他和我一样也是一个急救员。还记得昨天那个女孩吗？”

　　“你说尿毒症的那个？”虞棠棠想的起来。地上的石子被她从左脚踢到右脚

　　“对，Billy喜欢这个女孩子的姐姐。他死脑筋，不太会追人。悄悄在背后为她做了很多，但是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他的用心。”

　　“长嘴的好处。”

　　忽然，丁时陆的声音沉了下来，没了刚才的轻松。

　　“你这次受伤，我很自责。”

　　这句话像颗小石子突然砸进虞棠棠的心，她猛地顿住脚步，脑子瞬间空白。
　　脚下的石子没踢准，反倒被绊了个趔趄。她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地往前倒，下一秒就撞进一个带着雪松气息的怀抱。

　　丁时陆的手掌紧紧抓住虞棠棠的手腕，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背，将人稳稳护在怀里。

　　虞棠棠的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能清晰听见他急促又有力的心跳，和自己胸腔里狂跳的节奏渐渐重合。
　　她耳尖瞬间烧得发烫，慌忙抬起头。两人视线猝不及防对上。
　　傍晚的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和彼此越来越清晰的呼吸声。

　　丁时陆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松开手，也没再说话，就这么维持着姿势，连刚才被踢远的小石子，都安静地躺在路边，像是在悄悄见证这既尴尬又满是暧昧的瞬间。

　　虞棠棠抿了抿唇，小声道：“对、对不起，我没看路。”

　　丁时陆松开手时指尖擦过她的发丝，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我会接住你。”

　　“胡说八道什么呢”虞棠棠低着头，转过身往病房小步快走。

　　自从住了院，虞棠棠的攻击力好像同她的身体状况一般减弱了不少。

　　“我没有胡说八道。”丁时陆在背后远远的自言自语。

　　——
　　Billy攥着那张刚打印的配型初步匹配单，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
　　走廊尽头，Ava正坐在病房门口，把Amy的缴费单按面额叠得整整齐齐，指尖反复摩挲着边缘卷起的纸角，连他走近都没察觉。

　　“Ava。”Billy的声音比平时放轻了些，把匹配单递过去。

　　“邻洲医院传来消息，有份器官配型初步符合，虽然要带病例过去复核，但至少有希望了。”

　　Ava指尖抖了一下，单据差点从手里滑出去。

　　她盯着“初步匹配”四个字看了许久，喉结滚动着，却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哑着嗓子问：“需要带什么？我现在就去整理。”

　　无论是Amy还是Ava，她们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

　　“我已经列好了清单。”Billy从急救包里拿出提前写好的纸条，上面清清楚楚记着病历、诊断报告、既往用药记录。
　　“你守着Amy，我去病房取资料，明天一早我和你一起去。”

　　“我自己去就好。”Ava立刻摇头，把纸条推回去。

　　她从不愿欠人情，尤其是这份藏在“照顾”里的心意，让她既温暖又忐忑。

　　Billy没接纸条，只是把自己的急救包往肩上提了提，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

　　“护送患者转诊，本就是急救员的职责。而且，多个人帮忙照看Ava，你也不会太分心。”

　　他没说，为了能陪她，他已经跟丁时陆换了三天班；更没说，他早已悄悄把往返的车票和医院附近的住宿都订好了。

　　Ava望着他眼底的坚定，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谢谢”。

　　——
　　回到病房的虞棠棠，尴尬的只想躲进自己的被窝。
　　刚爬上床，“啪嗒——”有什么东西从她的上衣口袋里掉出来。

　　“这是什么？”丁时陆跟在后面，顺着声音来处将纽扣捡起来。

　　虞棠棠看了看。“是那个老爷爷给我的，说要缝在衣服上。你有空帮我带回去给他吧。”

　　丁时陆点了点头，把纽扣放进自己的兜里。“那你好好休息。”
　　“嗯。”

　　——
　　祝曦和百无聊赖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身体好得差不多也该出院了。

　　“喂？沈砚，本大小姐已经收拾好了。你到了没啊？”
　　沈砚瞄了一眼时间，“快了，五分钟。”
　　“行，那我先去办个出院手续。我行李都放床上，你自己上来拿啊。”

　　没等沈砚答应，祝曦和便挂断了电话，自顾去办理手续了。
　　刚拐过走廊转角，一道男声顺着门缝飘进耳朵，“你拿着这个单子去三楼化验室，等半小时后结果出来了再来我这里。”

　　很熟悉。

　　祝曦和脚步一顿，下意识放缓呼吸，悄悄凑到虚掩的科室门前。
　　视线越过门框缝隙望进去，白大褂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整理病历，阳光落在他乌黑的发顶，勾勒出挺拔的肩线。
　　直到他侧身跟患者交代注意事项，祝曦和才看清那张脸——是柴予。

　　在祝曦和的记忆里，柴予总爱穿连帽衫。如今褪去了青涩，白大褂衬得他眉眼愈发坚毅，说话时语气沉稳，举手投足间满是医生的专业从容。

　　祝曦和：睡了吗？
　　虞棠棠：没呢。
　　祝曦和：这两天我不是急性肠胃炎吗，你知道我在医院碰到谁了吗？
　　虞棠棠：碰见谁了？
　　祝曦和：柴予。
　　虞棠棠：他？

　　柴予是祝曦和的前前前任，虞棠棠调取了记忆，还是是有这么一号人物。

　　祝曦和：我也没有想到，大学分手之后，他居然是这家医院的医生。现在人还变得超级帅！简直是师奶杀手！我跟你说，我有预感，我会和他旧情复燃！”
　　虞棠棠：你别……好女不吃回头草。你张开你的眼看看眼前人吧。
　　祝曦和：柴予这不就是眼前人吗。我给你小小偷拍一张啊。

　　虞棠棠还正等着祝曦和的偷拍神图，但等了许久也没见她发来。

　　祝曦和赶紧把手机举到胸前，镜头对准门缝，刚要按下拍摄键，手腕突然被一股温热的力道攥住。

　　手机“啪”地被抽走，她抬头就撞进柴予含笑的眼眸里。
　　他指尖滑过屏幕，点开那张只拍到半张脸的模糊照片，眉梢微挑，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拍我照片干嘛？不如直接看本人呢？”

　　祝曦和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脑子像被清空般一片空白，连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只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手里自己刚拍的“偷拍照”，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祝曦和不知道，她在门口向虞棠棠通风报信的这小半会儿里。柴予早就透过正前方的镜子反照，发现了他的前前前女友。

　　“你怎么在医院？”两人异口同声。
　　“我生病。”
　　“我医生。”
　　又是一样的默契。

　　“办理出院手续吗？”柴予低头瞧见了她手上拿着的单子。
　　“嗯，对。”
　　“知道怎么走吗？”
　　“知……哦，不知道。”
　　祝曦和的狐狸属性大爆发。

　　“我带你去。”
　　“你不用看诊吗？”
　　柴予抬起左手，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手腕，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午休时间了。”

　　祝曦和拿着出院手续走在柴予身侧，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步伐却莫名地一致。
　　白大褂的衣角偶尔擦过她的衣袖，带着淡淡的消毒水混着青草的气息。

　　她转头看他，恰好他也侧过脸，视线在她脸上顿了一瞬，又很快移开，喉结轻轻滚了滚。
　　“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你呢？在这里工作很久了？”

　　两人的对话没什么波澜，像在聊天气般平淡，可并肩走着的脚步，却比话语更诚实——柴予刻意放慢了步频，祝曦和也悄悄调整着节奏，让那半臂的距离，始终不远不近，藏着未说透的在意。

　　“到了，在这个窗口办理出院手续。”
　　可是由于是午休时间，窗口此刻没有人。
　　“稍等，”柴予抬手示意，随即拨打了一通电话。
　　很快窗口就来了人“柴医生，怎么给人开后门啦？女朋友？”
　　祝曦和慌张地撇了一眼柴予，将出院手续迅速交到窗口“前前前女友。”
　　“我白月光。”
　　祝曦和以为自己耳朵幻听了，她和窗口的小姐姐一样，转向柴予。目瞪口呆。
　　这小子？现在这么敢说的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祝曦和此刻在心里想，自己这个万人迷怕不是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

　　“祝大小姐，我行李帮你搬好了，现在来找你……”

　　沈砚刚准备把这一串字发出去，抬头便看见了他们俩在一起的画面。脚下的步伐一下子停住了。

　　距离他发的上一条消息，还不到五分钟。

　　——
　　夜色漫进病房时，Billy抱着整理好的资料袋进来，Ava正坐在床边，借着床头灯的光核对检查报告，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倦意。Amy已经睡熟，呼吸轻浅。

　　“都齐了？”

　　Billy放轻脚步走过去，把资料袋放在床头柜上，目光扫过她手边空了的水杯，转身去走廊接热水。
　　回来时，他把水杯递过去，趁她低头喝水的间隙，悄悄将一张银行卡塞进资料袋最底层。
　　Ava喝完水，随手拿起资料袋翻了翻，指尖触到不一样的硬度时顿了顿。
　　她没说话，只是把银行卡抽出来，重新塞回Billy口袋里，动作轻却坚定：“这个我不能要。”

　　Billy的脸微热，刚想找借口。

　　Ava下巴微微扬起，眼底带着一丝不愿被施舍的骄傲，“等Amy好了，我找两份工，很快就能把钱还上。”

　　Billy看着她眼底的倔强，喉结动了动，最终没再坚持，只是把水杯往她手边推了推：“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他转身想走，衣角却被Ava轻轻拉住。

　　“Billy，”她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软，“谢谢你。不是谢你帮我，是谢你……没让我觉得难堪。”

　　“是我自愿的。”说完，他轻轻抽回衣角，脚步放轻地退出了病房。

　　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Ava接受自己的心意。

　　Billy这个富二代就是想不清楚，Ava有自己的坚持，她的骄傲就是希望二者的关系能在统一水平线上。
　　不是施舍。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