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痒难耐

　　往灶里添了把火，火柴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顾元姚把锅放在了灶台上，用勺子挖出一勺用西瓜熬出来的瓜豆，倒入锅中。
　　做完这些，她脚步往后退了一步，往大门的方向探头，正巧对上胥霁暄的眼睛，登时便浅浅地抿了抿唇，露出一个克制的微笑。
　　胥霁暄两只手抓了两小捧青线椒，把它们放在木盆中，仔细搓洗后递给顾元姚。
　　顾元姚手起刀落，青线椒被切成细丝，只听“哗啦”一声便被倒入了锅中。
　　黑与青翻炒在一起，灶房蔓延着一股奇香。
　　顾元姚搓了搓手，对上了胥霁暄探究的眼神，“这是什么？”
　　“黑黑的。”
　　“瓜豆！”顾元姚挥动铲子，“用西瓜熬出来的黄豆，很好吃。我特别喜欢吃这个，做出来你可以尝尝看！”
　　“好哦。”
　　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锅，胥霁暄抱着自己的衣物去河边浣衣。

　　待他抱着木盆回到家，看见顾元姚五官拧在一起，蹲在地上，双手按在盆底。
　　胥霁暄：“......”
　　他默默地放下怀里抱着的木盆，跑到顾元姚的身旁。
　　顾元姚的五官都皱在一起，察觉到面前的阴影，她睁开眼睛，吃力道，“快......再帮我打一桶井水来！”
　　顾元姚把手浸泡在更为清凉的井水当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皱着的五官慢慢被揉开。
　　胥霁暄注意到身后有个矮凳，起身把矮凳放在了顾元姚的旁边。
　　他蹲在水盆边，看着水光粼粼下的一双手，轻声开口道，“你怎么了？”
　　顾元姚坐在了矮凳上，舒了一口气，“被青线椒辣到手了！那青线椒可太辣了！”
　　只有清凉的井水可以缓解。
　　胥霁暄喃喃道，“辣到手了？
　　他只知这世上，酸、甜、苦、辣、咸，俱是味觉，他的舌头是从大荒神兽的身上割下来的，是他身上唯一的“血肉”。他能用舌头品尝到味道。
　　手能被“辣”到？
　　好神奇啊！
　　他没有痛觉，感觉不到疼痛。
　　所有的身为人能够拥有的“感觉”，他都想感受。
　　胥霁暄的目光却放在了顾元姚的手上。
　　她的双手通红。
　　井水冰凉，顾元姚的手有些发痛。
　　她把手伸出冰凉的水面，却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攥住了。
　　顾元姚一时间怔住。
　　只见胥霁暄的神情异常认真:“你的手，被辣红了。”
　　啊啊啊，男女授受不亲啊！
　　顾元姚的手往回缩，却被一股倔强的，不容拒绝的力量拉扯。
　　接着，胥霁暄伸出舌头，在顾元姚的手上舔了舔，粉色的唇瓣抿了抿。
　　顾元姚:“......”
　　猛地抽出手。
　　后者眼睛里一派懵懂。
　　神色意犹未尽，好像是有一点辣味。
　　一言难尽!
　　这什么人啊?怎么什么都吃!
　　面前的人，一副稚子心性，好像根本就没有发觉到，这个行为究竟有多么地不合适。
　　顾元姚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人和常人竟如此地不同。

　　太阳往天穹正中央走，一阵嘹亮的叫卖声响彻云霄，“卖瓜咧！卖瓜咧！”
　　顾元姚提着大筐出了门。
　　家里的西瓜吃完了，正巧卖瓜的赵嫂子来村里，顾元姚拿起一个藤筐，朝着声音嘹亮处走去。
　　卖瓜的赵嫂子是个实诚人。每次她来村里卖瓜，大家伙都爱来她这里买西瓜吃。
　　骡子拉着平板车，轮子“嘎吱，嘎吱”，在平坦的土地上留下两串车辙印。
　　赵嫂子的男人停好车，村里一堆人围上来打招呼。赵嫂子扁起袖子，利索抱起一个青色滚圆的大西瓜，手在瓜皮上拍了拍，抬眼笑道，“顾家姑娘啊，这么久没见了，嫂子给你挑个大的。”
　　顾元姚笑着感谢。
　　把西瓜放在脚下的藤筐里，两只纤细的胳膊搭在藤筐上，赵嫂子爽朗道，“小姑娘瘦着咧，我给你送回家好啦!”
　　顾元姚抬眼一瞧，胥霁暄的身子默默地往树后藏了藏。
　　“谢谢嫂子，我们有俩人，搬得动!”
　　赵嫂子顺着顾元姚的目光朝后面看去，在大树后面，站着个身姿挺拔，白净喜人的少年人。
　　这个爽朗的，淳朴的卖瓜女不由得心下一惊，“好俊的儿郎!”
　　胥霁暄本想着待在家，可是又忍不住想要跟着顾元姚。于是便默默地跟在了顾元姚的后面。
　　走到半路，忽地记起来，顾元姚从前叮嘱过他，尽量不要让村里人看见，免得风言风语，惹人闲话。走也是，不走也不是，还是跟着走一段路好了，也能帮忙提个东西。
　　“和你配着咧!”赵嫂子打趣道。
　　“那是投奔我的远方亲戚，来给我打下手的，哈哈。”顾元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随口道。
　　旁边的大婶扯着顾元姚的袖子问，“他可曾婚配啊！我家丫头还没成亲呢!我看他们般配得很。”
　　顾元姚:“......”
　　婉拒了说媒的大婶。
　　顾元姚双手搭在了藤筐上，两条胳膊看着纤细，实则很有力，稳稳地把藤筐抱起来。
　　站在树后面的人不再装作没被发现了，走出来，默默地从顾元姚的手上接过藤筐。
　　看起来不甚费力。
　　顾元姚揉了揉胳膊。
　　两个人抬着步子往人群外围走，待转过路口，胥霁暄蓦地停下了。
　　低头一看，有个拉着胥霁暄衣袖的，羞怯却又大胆的姑娘。
　　这姑娘顾元姚识得，名叫水仙。名如其人，长得水灵灵的。
　　方才买瓜时，顾元姚就注意到了，这姑娘的眼神，总是不住地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来回转。
　　待顾元姚说，胥霁暄是家里的远方亲戚和帮工学徒后，水仙的眼神亮了亮。
　　“小哥，你也在清河村住着的吧？”
　　水仙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希冀，耳垂有些微微泛红。
　　胥霁暄有些奇怪，看起来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水仙缓缓松开胥霁暄的衣袖，“我家住村北，我家的柜子坏了，想劳烦你修一修，你......？”
　　水仙说着，有些含羞带怯地看了看顾元姚。
　　要说修柜子，应当来问她这个木匠。问胥霁暄这个小学徒干什么？
　　哦，这姑娘莫不是看上胥霁暄了?顾元姚挑了挑眉。
　　但后者显然没有意识到水仙姑娘的用意。
　　“我不会。”胥霁暄面无表情地开口。
　　水仙姑娘被胥霁暄的冷漠冰了一瞬，神色微微僵住。
　　顾元姚抬起眸子再看胥霁暄，胥霁暄面无表情，但顾元姚直觉，他非常迷茫，此刻什么都没想。
　　水仙姑娘走了。
　　顾元姚忍不住开口，“你知道水仙姑娘要来干什么？”
　　胥霁暄微微侧过头，“我不会修柜子，我也不想修。”
　　顾元姚:“......”
　　好吧，你连姑娘的心意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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