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的推理笔记

　　那条彩信像一条毒蛇，带着冰冷的寒意缠上了吴俊霆的心脏。
　　对方不仅洞察了他们的调查转向，更是以一种极具羞辱和威胁的方式，宣告了自己无处不在的窥视能力。
　　张云溪的银链——那是她极少离身的私人物品，承载着两人从年少时至如今的羁绊。
　　此刻它躺在陌生人的盒子里，旁边配着那罪恶的颜料，像一件被标注的战利品，一个被提前安排的墓志铭。
　　最高级别的保护程序迅速启动。
　　张云溪被暂时安置在警队内部的安全屋，出入皆有专人陪同。
　　她的公寓和法医办公室被进行了最彻底的电子和物理安全检查，却一无所获。
　　那条银链仿佛是在空气中蒸发后又凭空出现在了敌人的手中。
　　“我最后一次清晰记得戴着它，是昨天下午在法医中心做颜料成分分析的时候。”
　　张云溪在安全屋里，努力回忆每一个细节，脸色苍白但眼神镇定，“之后可能摘下来过……洗手的时候？或者晚上回家后？我记不清了。”
　　对方能如此轻易地拿到它，意味着他（或他们）可能潜入了警方法医中心，或者至少有能力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接近她。
　　这种渗透能力令人胆寒。
　　吴俊霆没有告诉她彩信的具体内容，只说是收到了针对她的明确威胁。
　　但他眼中无法完全掩饰的惊怒和前所未有的紧绷状态，让张云溪猜到情况可能比说的更糟。
　　“那个论坛呢？”她问，试图将注意力拉回案件本身。
　　“网安支队正在全力攻坚，但对方设置了多重动态加密和自毁程序，强行突破很可能导致数据全部丢失。”
　　吴俊霆的声音沙哑，他几乎一夜未眠，“我们在尝试其他方法。”
　　所谓其他方法，是风险极高的逆向追踪。
　　技术队根据彩信发送的微弱信号源，结合那个隐秘论坛可能使用的服务器跳转模式，进行大海捞针般的分析。
　　这是一个希望渺茫且极易打草惊蛇的举动。
　　与此同时，对林晟的审讯再次启动。这一次，吴俊霆调整了策略。
　　他不再追问“导师”的细节，而是将那张祭坛上三个装有手指的证物盒照片，以及画室里那本印有张云溪侧脸符号的笔记本照片，推到了林晟面前。
　　“看看这个。”吴俊霆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以为你在完成一场伟大的复仇表演？你以为你是主角？”他指着那些小指。
　　“在这些被你称为‘导师’的人眼里，你和她们一样，只是道具，是贡品。你的‘作品’，最终被放在了他的祭坛上，成了他炫耀的工具。”
　　林晟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不再是那种嘲讽的平静，而是闪过一丝困惑和不易察觉的恐慌。
　　“他根本没想让你成功脱罪，他甚至为我们准备好了找到你的‘线索’。”
　　吴俊霆步步紧逼，将技术队关于画室伪造痕迹的报告摘要扔在桌上，“你对他而言，和这些手指一样，是用完就可以丢弃的部分。你所谓的‘复仇’，从头到尾，只是别人剧本里的一场戏。”
　　“不……不可能……”林晟下意识地反驳，但声音失去了之前的笃定，“他欣赏我的……他说我是最完美的执行者……”
　　“执行者？”
　　吴俊霆捕捉到这个词，冷笑一声。
　　“还是……可丢弃的棋子？如果他真的欣赏你，为什么现在坐在审讯室里的是你，而不是他？为什么你的‘祭品’成了他的收藏？”
　　林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神开始慌乱地游移。
　　吴俊霆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给予最后一击：“他甚至现在，还在继续他的‘创作’。而新的‘作品’主题，似乎是与我们有关的人。”他没有明说是张云溪，但暗示已经足够。
　　长时间的沉默。林晟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内心那座由偏执和虚假认可搭建起来的堡垒正在出现裂痕。
　　终于，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吴俊霆，声音干涩而嘶哑：“……那个论坛……叫‘暗面画廊’（The Gallery of Shadows）……进入需要引荐和……‘投名状’……”
　　他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如何偶然接触到这个论坛，如何被里面那种将犯罪视为极致艺术的气氛所吸引，如何在一个匿名用户的引导下，一步步制定了模仿计划。那个用户代号是“Curator”（馆长）。
　　“我们 mostly （主要）通过论坛的加密频道联系……他指导我细节，纠正我的错误……偶尔会发送一些加密的‘参考视频’……”林晟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他说……这是升华，是让庸俗的死亡变得具有美学价值……”
　　“现实里见过吗？听过声音吗？”吴俊霆紧盯着他。
　　林晟摇了摇头：“没有。但……他提到过一种特殊的颜料，说是‘画廊’高级成员的象征……画室里的那些，是他后来寄给我的，说……可以让‘作品’更完美……”
　　果然，画室是“Curator”指示林晟布置的！那些颜料也是“Curator”提供的！
　　时间上的矛盾得到了解释——颜料是新的，因为那本就是“Curator”在近期寄给林晟、让他布置现场的道具！
　　“Curator”才是关键。他隐藏在“暗面画廊”之后，操纵着林晟，并且很可能也操纵着其他潜在的“执行者”。
　　就在这时，吴俊霆的手机震动，是小刘发来的紧急信息，只有简短一句话：
　　【追踪到彩信信号源最后一次跳跃节点，物理位置大致锁定——城西，废弃的光明印刷厂区域。信号极微弱，可能只是中转，但已是目前最精确范围。】
　　吴俊霆猛地站起身。
　　即使可能只是个中转点，也可能是唯一能抓住对方尾巴的机会！
　　他看了一眼脸色灰败的林晟，对旁边的记录员快速交代：“继续问，挖出所有关于‘Curator’和论坛的细节！”
　　说完，他大步冲出审讯室，一边疾走一边按下通讯器：
　　“行动组立刻集合！目标城西光明印刷厂区域！最高警戒级别，嫌疑人极度危险且可能持有武器！”
　　他深吸一口气，又补了一句：
　　“通知保护张法医的小组，没有我的直接命令，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接近或调动她！”
　　警笛划破城市的喧嚣，车队如同离弦之箭，射向城西那片荒废已久的厂区。
　　空气中，仿佛能闻到那股混合着颜料、血腥和电子数据味的、属于“Curator”的冰冷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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