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圣斗士外传四：恒河之源的神曲

　　沙加估摸着，按照自己和湿婆神牛坐骑的脚程，现在应该走到了佛祖当年悟道之地菩提迦耶附近，便提议寻找由孔雀王朝阿育王兴建的摩诃菩提佛佛寺及那棵为佛祖悟道遮风挡雨的菩提圣树。

　　在印度教中，菩提树是调和大神毗湿奴的化身。“调和神毗湿奴与创造神梵天，以及身为破坏神的我并称为三大神祇，因此我能在重重密林间感到菩提圣树的存在。”湿婆说着，便领着神牛与沙加往菩提圣树的方向寻去。

　　兴建于公元前三世纪的摩诃菩提佛寺曾于十二世纪遭中亚入侵者损毁；其后虽于十四世纪由缅甸国王原地重建，却又因洪水被泥沙掩埋数百年；直至1870年由缅甸佛教徒与孟加拉政府合作，历时数年挖掘修复，才得以重现于世。

　　不过由于沙加与湿婆云游在六道轮回次元中，因此在第三道畜生道所造访的摩诃菩提佛寺并非现世人间道那番璀璨恢宏，而是一片开悟于光阴沉淀的宁静致远。

　　这座犹抱菩提半遮面的千年伽蓝，与参天古树在“一切皆空，为自然永恒”的妙音中相依而生。菩提树枝繁叶茂的树冠伞盖好似僧侣远足时头上所戴的斗笠；粗壮发达的枝干为佛塔矗立提供支撑；佛舍的浮雕造像从根系的虬节间露出弧度上扬的嘴角。（画面参考柬埔寨吴哥窟）

　　这株见证佛祖得道的圣树与千年古刹一道在弱肉强食的畜生界为处于食物链底层的小型动物和鸟类提供了赖以栖身的庇护所。

　　几只在印度象征高贵与清净的孔雀在石栏残垣间开屏斗艳；野兔等小型啮齿动物围着石质浮屠绕膝追逐；行动迟缓的星斑陆龟啃食着菩提那静美的落叶，并时不时伸起脑袋、一脸嫉妒地遥望着在树冠间嬉戏的鸟儿；而它们则用缱绻交织的婉转啁啾，装点着璀璨映夏的斑驳树影。

　　甘甜的菩提树叶和果实是食草动物和鸟类的重要食物来源，而这些生性胆小的居民通过排泄为菩提树提供养分，并巧用盘根错节的地利优势躲避天敌来犯，共同维系和谐共生的丛林大同。

　　处女座沙加捡拾菩提落叶喂予湿婆的神牛坐骑。通过菩提叶特有的安神功效让神牛从险象环生的心有余悸中恢复镇静，自己和湿婆也通过嗅闻菩提叶内敛宜人的淡雅清香，平复劫后余生的神经紧张。

　　“一直待在这里不是办法，必须突出掠食者神出鬼没的围追堵截。但你又总妨碍我使用神力杀出重围，否则咱俩早突破畜生道了。”坐在菩提根系、斜靠树干的湿婆埋怨着。

　　沙加投喂着神牛从容回应：“现世人间道特蕾莎修女设立的收容院内，有好些毛发疯长、终日模仿野兽嚎叫的病患，可见畜生道也混有被你通过疫情强行打入畜生道的魂魄，而且还有其他在疫情前却已逝去但在畜生道等待轮回的魂魄。如果直接大开杀戒，那修复轮回就毫无意义了。”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能堕入畜生道的魂魄，其生前宿主皆为愚痴蒙昧之徒，浑浑噩噩地受动物性本能驱使，在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中弱肉强食。作为轮回次元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竞技场，畜生道的魂魄数量在六道中最为庞大，充分说明了人类与生俱来的兽性本质。”湿婆说道。

　　沙加机智反问：“既然畜生道的生存逻辑就是‘吃’与‘被吃’，那刚才何必以命相搏保护神牛呢？何不顺其自然让它喂了丛林狼或恒河鳄呢？难不成湿婆你仅仅是为了方便自己骑乘才营救你的坐骑吗？”能识人话的神牛也发出哞叫，一反常态站到沙加一边。

　　“哎呀，你这胳膊肘子往外拐的家伙，居然支持他。”湿婆对神牛的倒戈颇为无语，“我当然不是仅仅为了有代步工具才救我的宝贝牛，它是我出生入死的好搭档，怎么能与那些飞禽走兽混为一谈。”

　　“所以同样是动物，但因为与你的远近亲疏感情不同，即便是湿婆这样的大神祇也无法一视同仁。如果理性分析，无论是掠食者的狩猎本能，还是被捕食者的防御本能都是平等的。虽然哪怕是食草动物群体内部也存在争斗，但这并不意味着本能是物种行为的唯一驱动力。动物也有情感，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用思维驾驭本能，甚至能跨物种相互帮助。”沙加说道。

　　“但很多跨物种协作是出于双赢诉求，并不是完全无私的，还是出于满足生存的需要。”湿婆抢白道。

　　“在我看来，对于大千世界的认识最忌讳绝对化，有很多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行为值得深入研究。以我为例，我就是在婴儿时期被一群猴子抱到寺院的，印度和其他大洲也有类似狼孩、熊孩的案例。当然我也从其他黄金同僚那儿听闻了超越兽性本能的罕见行为。”沙加回应道。

　　“哦，真有这等奇事？愿闻其详。”湿婆追问。

　　沙加转述了同为黄金圣斗士的水瓶座卡妙在北极圈修行时观测的跨物种收养行为：“一只首次跟随鲸群迁徙的幼年独角鲸落单成为孤儿，在茫茫大洋中迷失方向，却幸运遇到一群白鲸往其他方向迁徙。为了活下去，幼年独角鲸跟着白鲸群一同迁徙。

　　独角鲸尖长的角很容易刺中白鲸，且会分享白鲸群的食物。但富于灵性的白鲸群并未驱赶独角鲸幼崽，并最终接纳他为家族成员。我的黄金同僚卡妙在转年观测时发现它们仍待在一起，并为这种跨物种的善意啧啧惊叹。纵使天地有不仁，但万物皆有灵。”（案例原型取材于2021年美国国家地理纪录片《鲸鱼的秘密》第三集）。

　　湿婆也陷入沉思：“嗯这种野生动物的慷慨不管《进化论》还是神都难以解释。那些白鲸用宽容的灵犀默许了处于竞争关系的物种分享生存机遇，并对其悉心关照。难道连纯粹的动物在兽性本能之外，还存在某种难以琢磨的高尚情操？”

　　沙加补充道：“伟大的《进化论》极具划时代里程碑意义。但在日益激烈、内卷畸形的社会竞争中，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被曲解为唯结果论的成王败寇；大众对人类兽性本能的普遍认知，为不择手段的薄情寡义、寡廉鲜耻的巧取豪夺、甚至贪赃枉法的为非作歹提供了万能的挡箭牌。但有错的不是本能，而是放任本能损害他人的行为主体。

　　我承认抵御本能冲动存在难度，毕竟从生理角度分析，即便是高度进化的大脑也更偏爱‘遵循本能’这一耗能更低的运转模式（诺奖得主丹尼尔·卡尼曼观点），但还是可以做到的。

　　在现世人间道的末日疫情中，我曾于垂死者收容院目睹心力交瘁的修女在继续照护和放弃之间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那位修女耗费很大精神力抑制住了想痛快了结病患的本能冲动，说明本能不是无法抗拒的。

　　人的兽性之外，肯定还有其他未知因素，我猜这里蕴藏着修复六道轮回运行的关键，有待我们在异次元的恒河溯源之旅发掘。”

　　湿婆部分认可了沙加的观点，不过也提出：“修女们在濒临死亡的危险中帮助患者，虽没有物质回报，但确实可以通过强化她们的信仰，抵御对死亡的恐惧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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