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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
和尚带来的消息太过复杂，李牧云在佛堂耽搁了一点时间，他消化完所有的事，整理好心绪踏出凌云寺，这一脚便迈入了另一个世界。
红墙绿瓦，残阳作伴，无穷碧中一点朱。
那人坐在千年古树间，赤色裙摆轻晃，层层沙罗在夕阳的映射下如梦似幻，素白的脸上一双暗红的眼眸惊心动魄。
血玉
李牧云想到了家传的那块血玉，只是竟然与那骇人的红色这般的相称。
她似是等久了，好看的眉头也蹙起来了，只见她任由自己下坠，李牧云垂在身边的手抬起又放下。
一朵海棠，落了。
止歇径直走来，她不知道，此刻，她身后的火烧云美极了，她也不知道，花了百余年的漫长岁月，她终于走进了这个人的眼中。
“真慢啊。”止歇拧着眉抱臂站在李牧云身侧，撇了一眼那高大的寺门：“跟着这群老和尚能学到什么东西？你要是再来这鬼地方，我就杀了你。”
然而止歇的语气并没有她的话有杀伤力，李牧云没有动也没有看她，眼睛始终盯着远方。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止歇歪着头凑近他，随着他的目光，下一秒也看见了那片炫丽的天际。
止歇亦为之惊叹：“你们人间还真是，连落日都能玩出花来。”
两人站在残阳中，李牧云觉得今天自己的心脏比打仗的时候跳的还快，沉默的时候止歇的存在感太强，李牧云却只能用余光来观察她。
邪神，就是这样的吗，可她长的完全不像是凶神恶煞，很难想象梦里那个杀人如麻最后焚烬自己的此刻就站在自己身边，李牧云默默的攥紧拳头，和尚要我杀的人就是她，我该怎么办，为了一则预言杀了她……我，我到底该怎……
“李！牧！云！”
李述的声音把李牧云从思想深处拉出来，他气急败坏且连滚带爬的跑过来：“你你…你，你个臭小子，让小爷我好找！”
骰头跟在这祖宗后面生怕他一个不稳再摔了。
李牧云见到他们方才觉得自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你们怎么在这？”
李述扶着骰头大口的喘着气，骰头边给他顺气边说：“陛下赐婚了。”
李牧云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赐婚？”
李述摆了摆手：“还记得我说的吧，这次你八成是逃不他掉了。”
“陛下……要给我赐婚！”
李牧云这才转过这个弯来，这一下午需要他动脑的事太多，他都觉得是不是自己一直在梦里，要不然事情怎么会堆在一起，又怎么会如此光怪陆离，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李牧云语气中透露着不解：“怎么会呢？他巴不得削弱我们李家，怎么会突然赐婚。”
李述嘿嘿一笑：“想不到吧，还有更想不到的，你未来的王妃还是高门贵女呢。”
李述既然来通知自己，就说明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李牧云此生最不喜被支配，这种失去自由的感觉，就像雄鹰失去了翅膀，老虎失去了森林，可谁让他姓李呢。
李述也知道他不高兴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你的终身大事，换老将军，不亏！”
李牧云看了一眼李述，是啊，换父亲平安，就是要他死也行，他深深吐出一口气。
三人启程回家，李牧云快一步走在前面，骰头跟着李述慢慢落在后面，李述这一路难得的安静，骰头好奇的看着他。
“看我干嘛？”
骰头收回目光：“……没事。”
李述这么聪明又怎会猜不出：“想问就问吧。”
“！你知道？”
李述笑了笑：“其实那天你们说的话，我也听到了。”
李牧云站住脚，骰头也想起了李述说的是哪一天。
良久李牧云开口：“你当年……好过吗？”
李述随手拔了几根狗尾巴草捏在指尖：“其实，我也记不清了，可能当时日子过的太紧张了，我只记得，突然有一天我家死了很多人，白事都办不过来，后来他们说这叫清君侧，总之最后就只剩下我二哥，三姐和我。”
曾几何时这段无人问津的故事终于被揭开了。
李述边走边说，落日的余晖撒在三人身上。
“二哥是因为身上有战功，所以老皇帝手一伸就把他支去北境，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他走了就再没回来，两年后宫里战报说，他英勇就义死在了战场，尸骨无存，呵！谁信？”
骰头低着头默默的跟着走，李牧云则是有莫名一种唇亡齿寒的苍凉。
“我的三姐嫁给了老皇帝，可她不是并不受宠，又因娘家无人，便一直被欺负，有一次我进宫探望她，她一身素衣坐在宫门口等我来，我陪她吃了一个晚饭，她还是那般温和的照顾我，然后……临走的时候我发现她不对劲，她跪在地上，她祈求我，给她个痛快，她说我们李家的后代不可做自戕的事。”李述走不动了。
骰头也跟着他停下来：“别说了。”
几人已经来到山脚下，远处便能看到缙云，李述望着那处平安祥和：“嗐，没什么，结果就是，我亲手杀了她，她不用再受苦了，她解脱了。”
李牧云伸手想要安抚，李述摆摆手拒绝了：“没事，已经过去了，不过说起这个，我到还得谢谢他，念在我是李家最后一个男丁，只是千里流放，没要我的命。”
李述转过身故作轻松：“所以我要好好的活着，他们都说我怂，可只有我知道，我死了我们李家就什么都没了，清明连烧纸的都没有，所以我一定会好好活着，争取……争取给他们多烧几年纸钱哈哈哈。”
骰头不知道说什么，他一向嘴笨，但是今天他最恨自己的嘴笨，思来想去他抬起手放在李述颤抖的肩上：“好，今后，我陪你一起。”
李牧云伸出拳头轻轻的撞在李述的肩膀：“对，今后，我们一起。”
若不是夜色昏暗，李述通红的双眼就藏不住了。
“这些毫无意义。”
止歇一人站在山缘处，李牧云寻声看去她的身影显得颇有些冷漠孤寂，不过也因此终于可以认真的观察一下她。
“凡人不过百年的寿命，人一死，前尘往事便随风消散了，跨过奈何桥，饮下孟婆汤，这个人，就彻底消失了，哪有这么多的思量挂碍，作茧自缚徒增烦恼，况且蜉蝣一般，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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