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救条约第零条：别放弃她

　　清音阁内，死寂如同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凌泠音强撑着的身体微微摇晃，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体内紊乱的灵力，带来针扎般的痛楚。她看着地上那柄孤零零的佩剑，眼中是一片荒芜的茫然。

　　苏临川（慕容）太阳穴突突直跳，完了完了，这下捅马蜂窝了！那小子一看就是去告状了，沈砚洲那老狐狸……

　　他脑中二级抹杀的倒计时鲜红刺目，催促着他立刻想出对策。

　　然而，预想中沈砚洲携带着雷霆之怒亲自赶来的场面并未立刻发生。

　　时间在令人焦灼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

　　就在苏临川几乎要怀疑那小子是不是迷路了的时候，阁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但并非沈砚洲那独有的、充满压迫感的沉稳步伐，而是两个略显急促却规矩很多的脚步声。

　　竹帘被轻轻掀开，进来的并非沈砚洲，而是两名身着沈家执事服饰、面容刻板的修士。他们目光扫过阁内景象——跌落的剑、血迹、对峙的两人，眼神毫无波动，仿佛只是看到寻常杂物。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对着凌泠音公事公办地开口，声音平板无波：“泠音小姐。”他甚至没有看旁边的慕容一眼，完全将其无视，“家主有令：清音阁内屡生事端，扰攘不休，令人厌烦。”

　　“厌烦”二字被他用毫无情绪的音调说出。那是一种上位者对不断麻烦的下位者、失去耐心后的冰冷漠然。

　　“即日起，泠音小姐禁足此阁，非召不得出。三日之内，《镇魂曲》需提升至五成效果。若有任何外客滋扰，”他终于抬眼，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般扫过苏临川（慕容），意有所指，“小姐可自行驱离，若有需要，可唤我等值守弟子相助。但若三日后未见成效……”

　　执事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通牒：“家主说，他不想再听到任何‘理由’。”

　　命令传达完毕，另一名执事走上前，默不作声地将地上沈知非的佩剑捡起，然后两人如同来时一样，面无表情地躬身行礼，退出了清音阁。

　　自始至终，他们没有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没有关心凌泠音的伤势，更没有对慕容的存在表示任何额外的关注。仿佛刚才那场冲突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而沈砚洲的反应仅仅是——厌烦，以及下达最后通牒。

　　这种处理方式，比直接的怒斥和惩罚更让苏临川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

　　厌烦…… 他咀嚼着这两个字，内心一片冰冷。是啊，对于沈砚洲来说，凌泠音或许就是他精心培养的一件乐器，乐器偶尔走音、甚至磕碰一下都没关系，只要最终能弹出他想要的曲子就行。但如果这件乐器总是惹来麻烦，需要他不断分心处理，那他只会感到‘厌烦’。而厌烦的下一步，可能就是……舍弃。

　　凌泠音的身体在听到“厌烦”二字时，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了所有情绪，只有更加苍白的脸色和骤然握紧的、染血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震荡。她一直明白家主的态度，她自以为她早已习惯。

　　【强制任务：应对问责，完成。评价：合格。目标人物未受额外重罚（家主态度视为已处罚）。】 【新阶段任务：三日内，协助目标人物将《镇魂曲》熟练度提升至50%。当前熟练度：30%。失败惩罚：一级抹杀！】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宣告着更大的危机。

　　苏临川看着凌泠音那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模样，再想到那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股巨大的压力和无名的怒火交织在一起。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试图看进她的眼睛：“听见了吗？他只是觉得‘厌烦’。”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还要为了这样一个人的‘厌烦’，继续把自己逼到绝路吗？”

　　凌泠音缓缓抬起头，眼眸深处是一片死寂的灰烬，却又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不甘的火星在挣扎。她看着慕容，这个带来无数麻烦和变数的魔头，此刻却成了唯一一个会对她说这种话的人。

　　“……手废了，就没用了。”她重复着之前的话，声音轻得像叹息，“没用的人，连被‘厌烦’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即使被厌烦，即使痛苦，她也必须证明自己“有用”。

　　苏临川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这该死的世界，该死的规则！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那就别让它废！也别再傻乎乎地硬扛！听着，从现在开始，按我说的做！不是为了他那狗屁的‘成效’，是为了你自己能活下去！”

　　他指着琴谱上那道血弧：“忘了那破谱子！记住这个感觉！你不是他的工具，你是凌泠音！你的琴音，本该是金色的！”

　　他的话语急切，甚至有些粗暴，却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凌泠音冰封的心防上。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簇与自己眸中死灰截然不同的、愤怒而炽热的火焰。

　　腰间的银铃安静着，仿佛也在沈砚洲那冰冷的“厌烦”之后，暂时失去了窥探的兴趣。

　　阁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竹帘，落下斑驳的光影。

　　三天，五十熟练度。

　　一场与时间、与命运、与那无处不在的控制的绝望赛跑，开始了。

　　而唯一的盟友，是身份不明的魔头，和一颗濒临崩溃却仍在挣扎的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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