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女子上位记

　　这不是王聆仪想不想的事，这得皇帝说了算。两次接触下来，王聆仪总觉得紫宸宫的主人没有这个意思。相较于侍寝，皇帝更想从她这儿知道更多广元县和粱米县之事。

　　十日过去，王聆仪倒是想到了一些事，但她不急。

　　“夏姐姐，侍寝的事，陛下自有主意。”她娇羞了一下，继续和手里的虎纹作斗争。

　　夏圆荷知道，然而宫中侍寝之事，多是贵妃在操持。彤史在昭阳宫，这事就避不开贵妃娘娘。

　　“妹妹应该也看到了今日，那德妃娘娘嚣张了许多。贵妃娘娘只是一时身体违和，过几日就会好起来的。”她没有忘记前些天被交代的话，眼下不能等了，“妹妹，我们几个官女子中，唯独你去紫宸宫的次数最多。”

　　那葛氏行事荒唐，算不得正经承宠。

　　“如此看来，陛下是颇为看重你的。等你一怀上，肯定就是王美人了。”仅仅美人当然不够，“你说，我们要是现在帮着贵妃娘娘一点，到时候贵妃娘娘会不会破例为你请封婕妤？”

　　“没影的事儿，夏姐姐想得太远了。”王聆仪听出来了，这回夏圆荷已经说得很清楚。她就是帮着贵妃的，起码明面上这样。

　　“哪里远了，我们进宫也快有一个月了，那葛氏都有了身孕。陛下登基前两年，后宫可是年年进人的。妹妹，我们的时间不多。等来了新人，陛下哪里还能想起我们！”

　　要没一个孩子傍身，这宫里是很难过下去的。

　　“你看看那凝晖堂的薛美人，她之前还是宫女呢。后来承了宠就是官女子，生下了皇二女又晋了美人。凝晖堂虽和绛云轩一样大小，可那里只有薛美人带着皇二女住着，多好啊。”

　　“那也是薛美人的福气。”王聆仪没接话茬。

　　王贵妃之前还等得起，葛氏一有了身孕，盛德妃又接连承宠，她就急了。

　　一急，夏圆荷就忙着拉拢她。

　　“夏姐姐，你我如今都是官女子，又如何能帮上贵妃娘娘什么？真要争宠，不如等端午宴。平日里，我们在后宫见不到陛下，那日却是能的。”王聆仪的声音更小了些，“妹妹女红不行，姐姐这福字绣的，又何止是心意。”

　　“那日的头彩，姐姐不争一下吗？”

　　王聆仪说完就安安静静的，由着人在边上想。与其帮人拉拢别人，她自己为什么不去试试？夏圆荷不想做婕妤？

　　夏圆荷是想的，但她知道自己的本事。夺头彩的可能几乎没有，且她内心里还怕着侍寝。

　　如今最好的情况是她已有身孕，不然之后再侍寝，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否则，她对贵妃娘娘来说就没用了。

　　但如果能把王妹妹拉过来，夏圆荷就能将功折罪。

　　两人两个想法，大家暂时把心思放在香囊上。

　　后头几日，王贵妃依旧称病。

　　紫宸宫没有召人，反倒是皇帝去了一趟朱贤妃的锦华宫，去了一趟李惠妃的长央宫。但大家很快知道，皇帝是去看皇子皇女的，在各宫只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

　　午后，詹公公便带着人穿过御花园，来到绛云轩。

　　“王姑娘安好。”

　　王聆仪侧了身子，没受这个礼。

　　她只是不明白，夏圆荷就在身边，为什么这位詹公公像是没看到她一样？

　　“王姑娘，陛下这两日看折子看的时间长了，总觉得肩背有些许不适。姑娘手艺好，所以杂家就过来请姑娘去紫宸殿候着。等陛下从前头的勤政殿回来，还请姑娘给陛下解解乏。”

　　这由头找得太牵强了些，王聆仪即便知道有诈，还得笑着应是。

　　“詹公公哪里的话，陛下不嫌弃妾的手艺，就已经是妾之幸。”因为詹公公催着，王聆仪只能跟着走了，连和夏圆荷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夏圆荷看着人被接走，一个人坐在了座位上。

　　她看了眼对面都没绣出虎状的绣绷，只觉得上天偏心。青天白日的，她的好妹妹就被接去了紫宸殿。便不是侍寝，那也是去到了陛下的身边。

　　一个月不到，三次了！

　　她呢？因为贵妃娘娘的照拂，所以得了一次侍寝的机会。结果真相又是那么可怕，根本不是画卷上画的颠鸾倒凤的模样。

　　夏圆荷吐出了一口浊气，方才那内侍更是目中无人。她都去过了紫宸宫侍寝，即便依旧是一个低等的官女子，也不是区区内侍所能忽视的。

　　这么想着，夏圆荷回到西屋的梳妆台前，重新描了眉上了唇脂，再带上彩月出门去。

　　而另一边跟着詹公公去紫宸殿的王聆仪，没少在路上碰到人。还没走出御花园，她就看到了披香殿的官女子毛氏和秋梧馆官女子邱氏正愣着看过来。

　　出了御花园后，又恰好碰到李惠妃带人去看望李昭仪。

　　“詹公公，这是——”李惠妃不是夏圆荷，当然认得御前的詹公公。只是这位一向跟着陛下的，怎么会一个人来后宫？

　　还有，这个官女子打扮的，又是哪一个？

　　“惠妃娘娘，陛下还在前头等着，杂家就先回去了。”詹公公弯腰，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不说，王聆仪不行。

　　“妾绛云轩王氏，见过惠妃娘娘。”至少，她要行这个礼。

　　哦，那个至今还未侍寝的官女子！家里只有一个做七品县令的父亲，运气好才会在阅选当日被留下来。

　　之前李惠妃从没有把人放在眼里，此时却不得不重视起来。毕竟陛下登基以来，还没有谁可以这个时辰去紫宸宫的，还是詹公公亲自带着去！

　　不行，她要知道来龙去脉！

　　等到王聆仪在紫宸宫又换了一身来到前面的书房候着时，后宫里的娘娘们都知道了此事。

　　王贵妃之前就意识到这王氏不简单，没想到这么快人就绕过她被陛下惦记上了。这对于她来说，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盛德妃不是风光着吗？正好，明日所有人来了昭阳宫，她就拿王氏打她的脸。等把盛德妃的嚣张气焰压下去了，这王氏还需得敲打敲打。

　　一个官女子要在宫里活得好，就得有依靠。不然，下场不会好。

　　锦华宫里，朱贤妃看着内廷司送来的五月新衣，一点兴趣都没有。那葛氏虽有了孕，可到底才怀上，是不是皇子最快也要等到年底才能知晓。

　　这么长时间，她可没耐心。

　　再说了，总归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隔着肚皮呢！还得是自己生，才放心。

　　收到消息的盛德妃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下，她看向边上放着的香囊，都想撕了它。但她更想撕的，是王氏那小贱人！

　　钱淑妃听完，继续哄着皇三子说话，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而听到姐姐带来的消息，李昭仪摆摆手，让宫女接着给自己捶腿。再忍两个多月，她就可以解脱了。

　　王聆仪在紫宸殿没等来皇帝，反倒先等来了御膳房的膳食。

　　“王姑娘，陛下前头还忙着，您先用。”詹公公又是亲自来的，差点给布上菜了。

　　这肯定不行，王聆仪怎么敢让他来服侍！

　　“詹公公使不得。”她赶紧将食盒里的晚膳拿出来。

　　如何使不得呢？詹公公也不想这么殷勤，然而陛下嘴上说着让人长点记性，可这申时才过，就提醒着他要往这儿送晚膳。

　　都能记得这个，为什么前些日子就不召人来呢？真要欢喜，后宫还是能容得下一个妃嫔的。

　　詹公公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抹去，要是欢喜，今日也就没必要让他专门跑一趟。此时此刻，后宫里该知道的肯定都知道了。明日就是四月三十日，王姑娘去了昭阳宫，还不得丢掉一层皮？

　　这显然也不是喜欢。

　　王聆仪就没想这么多，她第一回用紫宸宫御膳房做出来的膳食，只觉得这味道比内廷司那边送来的要好。也是，紫宸宫的东配殿里就设有专门的御膳房，做给皇帝吃的，能不好吗？

　　她也是奢侈了一回，居然给吃到了。难得的机会，王聆仪自是要好好品尝的。

　　可惜每份膳食都不多，就只能尝个味。

　　好东西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王聆仪漱完口后，依旧等着。等到内侍进来点灯了，她才发现外面的天快要黑下来。

　　也不知今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这次回去，夏圆荷该不会理她了。或者说明日起，她就要成为整个后宫的靶子。

　　这一点，王聆仪还是看得出来。显然，皇帝就是故意的。有了詹公公在，不就说明了问题吗？

　　还好自己回想起来的事情算是重要，之后说了，应该能让人满意。

　　戌时末刻才进来的兴平帝听了，没有即刻说话。一盏茶时间过去，他才缓缓看向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王宣的女儿。

　　“明日去昭阳宫，想好怎么说了吗？”

　　“回陛下，妾向来实话实说。”

　　好一个实话实话，可惜后宫的那些女子不会信的，兴平帝当然也不会信这王氏此刻说的话。

　　“行，那你明日就如实说。”看她能坚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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