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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卷子的出早操经历太过于奇幻，以至于好半晌盛况才回过味来。
物理课已经上了大半，教创新班这堂课的是个个头有点矮的娃娃脸女老师，一头齐肩栗色短发，讲课的语调细声细气的，看上去很年轻，应该比他们大不了几岁。
每回出完早操回来，高有才都会严令禁止他们在大早上开空调。尤其是刚运动完，每个人身上出了一堆汗，表示凉风一吹容易生病。
不少人嘴上应得好好的，结果等老师一走，直接就“哔”一声抢着遥控器打开了，还硬是把温度调到了最低。
教室里的温度慢慢降下来，空调吹出的冷风带动少年的汗湿，不一会儿就吹干了，甚至还感觉有点凉。
那个名为“临中校草联盟”的三人小群里，早就被其他两个人满屏的“节哀”表情包刷满了。
盛况在操场意识到自己的卷子在沈漾手里那一刻，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地上，幸好附近的好心同学扶了他一把，不然现在应该成泥人了。
还没回班乐子期和周游就听说了这件事，装都不装一下噗呲就笑开了，安慰他的话到现在都没停。
最后的羊毛卷：没事的的况哥，多大点事啊，谁都有社死的时候，顶多……跑食堂吃饭的时候被人多看两眼。
周游全世界：快快快，你快以此为要挟，让他把这两个星期的作业都给你抄！
最后的羊毛卷：我同意！顺便能不能求一份漾哥的答案……
盛大同学后脑勺上的毛缠成一团，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冷气在空中晃荡，终于还是没忍住，两只手塞进桌肚里摸出手机就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况况况况且：谁稀罕他的作业！我的脸面是特么这么用的吗？！
况况况况且：还有，周游你手机不是被收了吗？！你俩又把手机给偷回来了？？
物理老师还在讲台上讲着什么弹簧摩擦力，PPT上的图让盛况看得有些心累，思绪也跟着那些公式跑远了。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是群里另外两个人找了个空档回的他消息。
周游全世界：况哥你有所不知，我把我妹报废不用的电话手表带来了，粉粉嫩嫩的还能上网，就是网速慢了点。不过我其实觉得，脸面换答案挺值的，你忘了谭清会让我们再做一遍卷子了吗……
最后的羊毛卷：停！求你别念了周师父，我的脑袋疼！！上回那个还没写出来呢——
最后的羊毛卷：我赌的就是谭清不会查作业！
最后的羊毛卷：大不了况哥你以后上去，也把漾哥的卷子带上去。
盛况深吸一口气，打字：能不能想点好主意……他多少分，我多少分？
两个人有可比性吗？！
群里安静了两秒。
周游全世界：好像……也是？
盛况：“……”
他垂着脑袋看完最后几条消息，脚跟在教室地板上狠狠地碾了碾，把手机丢回桌肚里，压住了那张给他带来屈辱的数学卷子，又狠狠白了眼边上一脸平静的罪魁祸首。
周末里那句谢谢真是说太早了。
沈漾这人是真克他。
班上物理老师姓陈，单名一个殷。因为年纪比他们就大个十岁左右，班上的人都喊她“陈姐”。
也许是出于刻板印象，盛况见她第一眼还真没看出来是教物理的，以为是哪个换课来的声乐老师。
剩个十几分钟就要下课，陈殷已经略过课本上的基础知识，直接开始讲知识考点了。
物理课上的氛围跟其他课截然不同，盛况早先问过，听说是因为这个班高一太皮，他们上课根本不听这位年轻老师讲课，把陈殷气哭过，差点上不成课。
后面还是夏礼带着其他几个成绩好的学生出面，把人老师从办公室客客气气请回来，之后的物理课才算彻底老实了。
一节物理课下来，盛况已经摸清了陈殷的习惯，她上课喜欢开火车，沿迂回路线蛇形曲折前行的那种。
每次提问的时候最好不太抬头，要是跟她对上眼，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几率会开到自己头上。
剩下那零点零一是沈漾。
陈殷格外喜欢沈漾这个学生，课上每次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一堆土豆里捡到好白菜，欣慰得不行，跟高有才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物理这门课，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会的一点就通，不会的怎么死学都不会，成绩拉的很开。
临中每一层都贴着相应科目考试成绩的年级前一百名，其中物理从第二名开始分数直降，跟第一名就差了快有十分。
升上高二的学生大多数是不愿意选物理的，擅长这门科目的人少之又少，准备这学期考过学考就丢。
但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物理赋分高。
本省除语数英外都是按照赋分制参加新高考，其他科目五十分的卷子能赋到六十几。而没什么人选的物理，三四十分的卷子却能直接赋到六七十分。
盛况一低着头就容易发呆，两只手托起腮，盯着乐子期一晃一晃的椅子腿瞧。
那件被沈漾穿过的校服一早就还给了他，在腿上搭了两节课，淡淡的中药味贯入鼻腔，让他怀疑其中几味药有提神醒脑的效果。
盛况上课之前纠结了半天要不要穿上，到最后还是放弃了。
“从图示的电流方向看，根据公式能得到两导体的电阻之比为1：1，所以这题的选项B是错误的——”
全班深知陈殷的脾性，无一例外都没和她对上眼。这位年轻的女老师敲敲黑板，没其他老师那么会调动气氛，干脆随便叫了个人起来：“谢加言，你来说。”
乐子期和周游远程交换了个眼神，又立刻挪开了视线。
盛况不明所以：“？”
他来班上这几天跟那男生没什么交集，就是知道班上有这么个人，看着老老实实的，但也没见他下课出去瞎晃悠或者跟别人八卦聊天。
这位谢同学五官端正，鼻梁上戴着一副细细的黑色眼镜，坐在班级最中间的位置。
他的成绩还算不错，在老师之间的风评也还行，上课遇到难一点的题喜欢喊他起来答，有点像小一号的沈漾，就是长得没他高，成绩没他那么好。
谢加言和班上其他同学答题的方式不同，在说答案之前喜欢先说一遍自己的解题思路，倒是一点不别扭。
讲到后面答案选项和下课铃一块儿响，还承受了班上不少人怨怼的视线。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乐子期恢复了平时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后仰着身子倒在盛况桌上，大脑门把他桌面遮了个严严实实，唉声叹气道：“等会儿又要挤着去抢饭了——”
盛况被空调冷气吹得有些冷，想穿外套但内心还是在纠结，闻言回他：“你今天不让人给你带饭了？”
人，指的当然是沈漾。
“你以为我不想吗？”乐子期右手锤空气，一脸悲愤，“漾哥今天午休不回来。”
请假了？
盛况瞥了眼边上空着的座位，从乐子期头底下抽出物理书，换上了技术那本几乎是全新的课本：“这不挺好？感受校园集体生活。”
“你怎么这么无所谓！”乐子期掀头而起，把椅子换了个方向对着盛况，“你知道一食的糖醋小排多难抢吗？还有辣子鸡，每次我从教学楼奔过去就已经空了一大半，更别说现在教室在四楼！我怎么打得过高一那群开了挂的？”
盛况揉揉太阳穴，被他这嗓门震得耳朵疼，给他指了条明路：“看到教室窗户了吗？”
乐子期点头：“看到了。”
盛况微笑：“你从这跳下去，两秒钟就到了。”
乐子期：“……”
气氛有种诡异的寂静。
“你真是跟漾哥坐久了！”突然，乐子期爆发出了极其悲愤的表情，一脸悲愤，“你刚进班第一天不是这样的！”
盛况眨眨眼：“哦。”
我明明比他讨人喜欢。
课间十分钟是学生争着上厕所的高峰期，盛况不顾乐子期凄苦的诉状，挣开了死死挽留他的手，毅然决然往门外走。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有出来透气的，跟朋友追着闹着嬉戏打闹的，急急忙忙往小卖部冲的，还有三三两两拉着手往厕所走的小女生，时不时地踮起脚往前面看去。
为了响应绿色校园的政策，教务处往走廊上放了一堆花花绿绿的草。每层的厕所就在那堆开得最盛的盆栽边上，意外地活得很好。
直到盛况拐过一个弯，他才明白这几个女生在前面叽叽喳喳讨论什么。
一下课就消失了的沈漾此刻正被谭清抓着说话，两个人倚着走廊栏杆，还没说上两句，沈漾眉目淡然，很快地点了头，脚下也不作停留，头也不回地走了回来，跟他擦肩而过。
盛况纳闷，不是说这两个人在学校要避嫌么？
现在不避了？
不等他想通，身侧有个男生飞速地跑过撞了他一下。
盛况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猛力撞得踉跄，小臂正正好磕在走廊放花盆的那个木台角上，很快传来一阵刺痛。
不出意外，淤青了。
读个书也能给自己读受伤了。
盛况被今天这倒霉劲气笑了，另一只手捂着伤口，抬起眼睛不爽地扫视一圈，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罪魁祸首把他害成这样。
走廊上阳光正好，长得有些凶手像的人没看见，倒是见着刚才物理课上那个叫谢加言的男生，正在厕所门口跟谭清说话。
谭清在课余时间脾气向来很好，平时也会跟学生聊上几句。盛况抓着伤手凑近了，能听见男生在问她这次小测的成绩，试探着这次的竞赛名额。
对于竞赛这种东西，盛况向来是没什么兴趣的，主要是有兴趣也落不着他头上。进厕所待了两分钟就洗了手出来，恰好看见谭清拍了拍谢加言的肩。
“你是来问这次市级数学竞赛名额的？”谭清有些诧异，想了想还是告诉他，“按规定是这次小测排名前五的学生去的。”
“那我有可能去吗老师？我这次应该考的不错的。”谢加言神色紧张，垂在身侧的手不住地揪着衣角，眼里的期盼都快溢出来了。
班上数学小测成绩在上周五考完就已经出来了，盛况虽然对自己成绩没什么信心，但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和其他同学跑教师办公室看了一眼。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谢同学好像名次排得挺前面的。
“我记得你好像排第六还是第七来着……”谭清摸了手机出来翻了两下，从相册里找到了那张成绩表，“对，是第六。”
谢加言眼里的光跟灯泡似的，“啪嗒”一下就灭了。
“诶诶——你跑什么？”谭清再次使出她那抓人的看家本领，把难过想跑开的人给拉了回来，“沈漾这回不参加市竞赛，刚好补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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