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的交换

　　思绪回到现在，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后，我和梓桑往回走着。
　　“还好没有骨折，”我说。
　　梓桑一边走，一边看着检查报告，有些出神。
　　“怎么了？鼻子还痛吗？”我问。
　　梓桑看了我一眼，摇摇头。
　　“你刚才真厉害，我还没见过你打人呢。”我说，“真是意外。”
　　“我也没想到。”梓桑说着，又出了神。
　　“啊？”
　　梓桑回过神来，眨了眨眼：“你想好怎么处理那个傻子了吗？”
　　“呃……”我叹了口气，“没有。”
　　梓桑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我看见前面吴叔叔一瘸一拐地往我们这个方向走来。我赶快上前去扶吴叔叔。
　　“吴叔，您胳膊？”我注意到吴叔左胳膊有一大块擦伤。
　　“没事没事，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吴叔叔对我笑了笑，又看向梓桑，笑容也随之变得勉强，“对不起啊梓桑，阿德把你鼻子打出血了。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事。”梓桑道。
　　吴叔叔眨了几下眼，有些局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钱包。钱包外表破了几口小口，也有几道划痕。吴叔叔打开钱包，露出几张显眼的红票，又舔了下食指，伸向了钱包——
　　“不用。”梓桑道。
　　吴叔叔没有理会，从钱包里拿出五张红票就要往梓桑手里塞。这样一拿，本就可怜的钱包显得更加弱小。
　　梓桑不肯接，但吴叔叔也不肯收回。最后一来二去，我拿过一张红票：“谢谢吴叔叔！不过一百就够了，本来我们也只是简单检查了一下根本没花多少钱。”
　　吴叔叔一愣，表情有些僵住，几秒后才迟缓地将那四张红票放回钱包。他抬起头对我们苦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蹒跚着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吴叔叔离开的背影，急忙叫住：“吴叔，外科在后面。”我指了指后方，“您去看看胳膊吧。”
　　“啊，啊，哈哈。”吴叔叔对我笑了笑，艰难地转了个方向。
　　吴叔叔的笑声好勉强，就像我家里那辆几年没人在乎的自行车，推起来一卡一卡的。
　　我和梓桑回到了妈妈的店子，里面东西都被收拾好了，我问妈妈那个砸东西的家伙呢呢？妈妈说他在楼上午睡。
　　我：“……”
　　妈妈又问了下梓桑的情况，突然发现梓桑左手腕那有抓伤，而这个我们刚刚都没发现。
　　梓桑摇摇头，表示着她的无所谓。
　　妈妈让梓桑取下手臂，说店子里有碘伏。
　　梓桑取下手表后，妈妈一起给梓桑清理着伤口，一边说起刚才发生的事。
　　妈妈说我们刚离开后，吴叔追不到吴德就回来付早餐的钱，可这时突然冲进来一个小孩，措不及防地将吴叔用力一推。
　　听到这，我正要问是哪个毛孩子，店里就闯进来一个小男孩，模样估计才上小学二三年级。他跑进来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拿起桌子上的东西就纷纷往地上砸。
　　我忙去跑上去阻止。
　　小孩一边撒腿跑一边对我作个鬼脸：“敢惹我德哥，你们店迟早得倒闭！”
　　我气得火冒三丈，拔起腿就去追。
　　那个小孩飞快地跑进了附近的一家饭馆，扑到了里面一个正在忙碌的大人身上。
　　老板娘看了眼孩子，又看向我，皮笑肉不笑似的说：“跟一个孩子有什么好见识的，你都多大人了。”
　　我张着嘴巴，气得想怒骂一顿，却不知道怎么骂。
　　小孩又对我摆了个鬼脸。
　　妈妈追上来牵着我要我回去。那个老板娘只淡淡地瞥了我妈妈一眼，便道：“管好自己孩子，不然别人还以为你们家没家教呢。”
　　“没家教的是您和您丈夫，我家孩子不知道多可爱呢。”妈妈冷冷道。
　　“快走吧，别挡我店门口，你们店没人可别妨碍我家店做生意。”
　　我很想冲过去把对面两人打一顿，可我还有那么一丝理智，因为那个小孩的爸爸也在。他一边招揽客人，一边向我们这边投来不善的目光。如果我妈妈不在，我就扑过去挠死他们了。
　　这时，警察突然过来，我们全都懵了。
　　原来，梓桑报警了，因为小男孩摔坏了梓桑5万的表。
　　警察来的时候秩序很混乱。因为小男孩的父母一直在打他。
　　后面回到了家，但我气仍未消，想了一会，最后决定做些什么。
　　我要交换，要把那个傻子，弄到那家饭馆。
　　有这个想法后，当天晚上我带着一根棒棒糖，在饭馆附近一家玩具店里，找到了那个小屁孩。他一个人蹲在那里摆弄着奥特曼。
　　“用棒棒糖换你以后乖乖听话，要不要？”我走过去说。
　　“要。”他点头道。
　　我顿时愣住。“这么听话？”将糖递给了他。
　　小屁孩接过棒棒糖后，瞬间变脸：“大傻瓜，我才不听你的话的。”说完大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瞪着我。
　　我下意识想揍他，可看着他脸上还未消的巴掌印和泪痕，又情不自禁问：“你为什么要听吴德的话？他说我们欺负他你就跑过来跟他报仇？”
　　小屁孩见我没追他，站在原地回答：“德哥没跟我说，是我亲眼看到的！”
　　“你这么维护他？”
　　“德哥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你就他一个朋友吧。”
　　小孩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我心瞬间起了邪念，“要不要和我做朋友？”
　　小孩睁大眼睛看着我。“真的？”
　　“假的！你还没跟梓桑道歉呢。”说完我不再理会他，大步离开了这里。
　　我回到家中，闭眼凝神着，睁开眼，卧室的白墙消失。
　　我向前走去，来到那堆石头中间。
　　可我却迟迟无法弯下腰。
　　“你这次要交换什么？”身后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
　　我转头一看，笑道：“这么巧？每次都能遇到？”
　　“是啊。”模样斯文的男生说。
　　“你这次是来交换什么的？”浓眉大眼的男生问。
　　我想了想，最后摇头：“算了，不想交换了。”
　　“为什么？”
　　我将事情告诉他们，后补充道：“那家人虽然讨厌，但他们一家的经济来源都在那家饭馆上，我家至少爸爸在公司上班呢。”又叹了口气。
　　他们低头看着远处，一言不发。
　　“你们能帮我想什么办法吗？关于那个傻子。”我问。
　　他们似乎都在走神，没听到我声音的样子。
　　“或许妈妈真该请个保安？或者报警？”我又说，然后一手环腰，一手撑着脸，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或许该由我出面一趟，去找那个傻子的家人谈谈，毕竟我也是个成年人了。你们觉得呢？”
　　“随你。”浓眉大眼的男生冷冷道。
　　我愣住，眨了眨眼。“好——的——”又看向模样斯文的那个男生，“你觉得呢？”
　　“都行。”他看着别处不耐道。
　　“好——吧——你们今天也遇到糟心的事了吗？”我从口袋里掏出买糖时顺带买的三袋德芙巧克力，“要不要吃巧克力？”
　　“不用！”浓眉大眼的男生重重道，又红着脸喘了几口气，“我们要回去了。”
　　“拜拜。”我对他们挥手道。
　　但他们这次都没有对我挥手告别，只是冷酷地转身，大步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伤心地站在原地想了一会，怀疑是不是自己问了他们太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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