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云掠过

作者:柒年知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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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兴歌楼


      门前两条通天红漆大柱,雕花大门上方牌匾上赫然写着‘永兴歌楼’四个大字。传言这四个字是由十年前大萧国举考状元岑基所写。

      谢以简抬头,笔锋锐利,轻重分明,不识字之人也可看出是难得的佳作。他心中感叹,姓岑的为何都如此厉害,传言说这岑基中状元后并未入朝为官,未入朝后的事民间便是没了传闻。

      裴仁秋跟在其后,一前一后进了歌楼。歌楼十分开阔,几寸高的高台在上,下方整齐的矮茶座如众星捧月,零零散散坐了一堆人。

      台上有歌女在咿咿呀呀唱着。

      裴仁秋上前,环顾四周,表情很是不理解,说道:“简哥哥喜欢这种?”说罢眼中不明意味看着他。

      谢以简没有理会,见旁侧行过一倒茶小使,手上端着大茶壶,步履匆匆。

      “小哥。”谢以简叫住倒茶小使。

      “客官有何吩咐。”

      谢以简:“你们掌班在何处,我要见新来的乐队。”

      那茶小使一愣,对谢以简上下打量了一番,惊道:“客官可是谢府二公子?”

      他毫不在意地应道:“是,我便是,快快去,本公子要见新来的乐队。”

      京都无人不知谢二公子,上回炊烟阁二楼可是费了整整一个月才修好了,虽修好了却也不能完美如初,可让那东家出了好大的血。要是招呼不周,管不准永兴歌楼便重踏炊烟阁之路。

      “是,是,二公子消消气,小的马上去。”茶小使忙道,随即飞起一般朝一边的廊道跑了去。

      二人在最近的茶座上坐下,裴仁秋给他倒了杯茶,谢以简接过后放嘴里抿了一口,随即又放回桌上等待。

      裴仁秋瞧着他脸色,语气中有些许不满,道:“你喜欢新来的乐队那位岚姑娘?”

      谢以简顿时一愣,察觉他是误会了,索性便顺着他之言,说道:“怎么,不行吗,从前你亦知道我对岑怀瑾的喜欢,你那时不是没意见吗,为何这位岚姑娘便不行?”

      旁桌客人一听,顿时也道:“是啊,为何这岚姑娘便不行?别小瞧了别人,我见过这岚姑娘,腰可细了,脸蛋还是上品……嘿嘿嘿。”

      裴仁秋瞪了那人一眼,那人低声骂了句粗话便转回身去。他听谢以简所言,心中顿觉不悦,说道:“你当真对她有意思?!”

      还未等他回答,廊道便匆匆出来一位五旬老爷爷,方才那茶小使弯着腰跟在一侧,有时走得快点便只在原地踏着碎步等待,待那老人跟上了再跟着走。

      只听得那五旬老人,中气十足道:“二公子找老子?”

      这老爷子年轻时想必亦是个潇洒人物,老了说话还是这般潇洒不羁。

      “不错,我要见你们新来的乐队。”谢以简道。

      谁知这老爷子压根不怕他,什么京都小霸王、什么炊烟阁二楼,这老爷子是当真不怕。当即便言道:“你算个屁,他们现在可是我永兴歌楼的柱子,就算能让你见,他们也抽不出时间见你。”

      谢以简道:“你便与他们说‘京都谢府谢以简要见你们’,他们定会见我。”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老爷子呵呵一声,回头对茶小使吩咐,“你没听见?还不快去?!”

      “是,是,是。”

      过不多时,茶小使飞一般回来,凑在老爷子耳边说了几句。

      “哈哈哈,二位客官这边请,这边请。”老爷子笑哈哈道。

      谢以简脸上神采奕奕,裴仁秋眉眼显然暗了几分,二人便被迎着进了一间厢房。

      厢房中有十四人,便是那从鲜卑来的新乐队了,眼见老爷子和茶小使迎了他们二人进来便又退了出去。那十四位乐人登时开始奏乐,手上执着鼓,中间一位异域美人正在起舞。

      二人落坐,后方上来两位下人给二人满上了酒。

      谢以简盯着那异域美人看,那美人亦盯着他。裴仁秋看这两人看得来气,一把抓起酒杯就往肚里灌酒,下人又上前满上,又灌完,又满上,又灌完,又满上。

      一来一回的脑子已然被自己灌晕了,只觉天旋地转,鼓声缠绕着他。

      “嘭”的一声,脑袋砸在桌上,已晕了过去。

      反而谢以简是一杯酒也没喝,所以清醒得很。随着裴仁秋倒下,厢房中的乐声紧跟着停止,除了那岚姑娘,其他人皆退了出去,就像是本就等着裴仁秋晕过去一般。

      岚姑娘行至他跟前,道:“谢二公子,别来无恙啊。”

      谢以简面色平和地看了她一眼,道:“慕容岚为何要亲自过来,你不知道万一有什么意外你回不去代国你知道吗。”

      “哟,我父王眼光果然不错,阿简很会分析呢。”慕容岚盈盈一笑。

      “我喜欢男人。”

      “什么?”

      “我喜欢男人!”

      慕容岚脸色肃然,指着一旁倒下的裴仁秋,惊道:“你喜欢这个男人?!”

      谢以简撇过去,裴仁秋的深领子露出胸前大块,趴在那,衣裳松松垮垮,一副风流公子模样,看着便知时常出入风月场所快活。

      他淡然道:“不是他。”

      “那是谁?!”

      他郑重道:“你不必知道,反正我是定然不会娶你的。”

      慕容岚掩嘴偷笑,一手撑在他肩上,故意装出一副未听清的模样,疑问道:“你方才说你喜欢什么人?”

      谢以简大喊,势必要让其听个清楚明白,“我喜欢男人!我跟男人亲嘴!我跟男人欢乐!”

      慕容岚趁他喊得尽兴,随即快速一炸他,“你跟谁亲嘴了,你跟谁欢乐了?”

      “岑。”他刚说出口便反应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慕容岚捧腹大笑,嘴里不住发出怪音。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谢以简:“…………”

      慕容岚拭去眼尾笑出的泪水,道:“上次我父王赐你一座城才一载你便跑了回大萧,你还不知道吧,我父王那是与你开玩笑呢,我早两载就已订婚了,哈哈哈哈哈哈。”

      谢以简脸上顿时大红,想起方才的话,连耳根都红了大半,一时语塞,无话可说。

      十五岁那年,谢家一齐北上至北寒郡谢肃府中小住了两个月。度过了元宵,在回京都路上谢白以谢以简睡着为由,瞒着所有人将其从马车中丢了下来,扬长而去。

      谁知追赶马车途中遇上清风寨寨主昊泗,一路绑了他继续北上行至大萧与代国交界的老窝,离寨中不远处又遇上大萧边疆官兵围堵清风寨,因成为寨主逃命途中的累赘便又被丢在半路。

      清风寨建在两国交界的窝被一锅端了,谢以简于边界处挣扎活了五日,遇上代国被拓拔部首领及扈卫追杀且重伤的慕容部首领慕容徐甘,谢以简带着他一路往南跑了三日,躲避了拓拔部追杀。

      后又在荒野中苟了三日,随他回了代国慕容部,慕容徐甘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特赐他一座城,名为风城,还开玩笑要将自己的女儿慕容岚许配给他。

      代国又因慕容部与拓拔部交战,战火纷飞,谢以简便在代国耽搁了一载,期间与慕容岚算是相熟。

      后两部和平,夜里竟梦见夫子痛哭,当即跳起,念着京都还有夫子在等自己,若是不回去夫子定然伤心不已,随即便将风城所有事宜交给他的得力手下锦丘丘,并且任他为代城主,自己快马加鞭半个月从代国赶回大萧京都。

      近些年来代国与大萧国关系愈加紧张,两国明面上还是和平,可私下却已暗流涌动,代国有不少奸细潜入大萧,自然也有锦丘丘派来与城主联系的高手。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批来的高手化成外来乐队来到京都,还是慕容岚领队。若是被大萧官兵知晓,必定会将其扣押,奸细这事本就是暗下动作,到时慕容徐甘亦不知如何将她的宝贝女儿救回了。

      慕容岚打趣道:“阿简,那位姓岑的是哪位啊?”

      “与你无关。”谢以简抓起酒杯便要喝,忽的想起这酒中混了迷药,又将它置回桌面,“你父王为何会准允你来大萧?莫不是你偷跑?”

      “哎,难不成我慕容岚便是这般爱偷跑之人?”

      谢以简望着他不言,表情便已默认。

      慕容岚泄了一气,道:“好吧,我确实是偷跑出来的。”

      “好啊,锦丘丘他竟然敢,他当真不怕慕容徐甘。”

      慕容岚:“你就放心吧,我父王他必定猜不到我如何出去的,至多便是想到我偷匹马冲了两国交界。”

      慕容徐甘若是想到她通过锦丘丘出来,那倒是他高看了慕容岚了。

      谢以简不知该如何说她好,双眉微皱,问道:“那之前与我传信之人便是你?”

      “不错,就是我!”

      他叹了一气,似乎接受这个事实,道:“那事情办得如何了?”

      慕容岚猛拍胸脯,郑重道:“当然办好了,那三车鬼笔一车不漏,夜里在山道上被我们给劫了,藏得好好的。只是我们去到之时原来护镖的众人早已死了,护着那几车的乃是穿了镖局衣裳的大萧官兵,好在我们识得那些官兵舞刀弄枪的身法,否则也不会注意到衣裳下换了一批人。”

      “大萧官兵?!”谢以简一惊,“你们可有受伤?”

      “当然没有,那群官兵被我慕容部特有的毒雾给毒死了,尸体我们抬到山谷扔下去了。”

      “是用特有的毒雾?!”谢以简又是一惊,他没想到慕容岚会直接用慕容部特有的毒雾,那群官兵的头头察觉后必然会派人去查,最好慕容岚将那群尸体藏得无人可发觉。

      否则只要尸体被发现,劫车的是哪一方势力不查便知,慕容部特有的毒雾虽毒性强悍,吸入者半炷香之内无解药定会毙命,要辨认也很容易,被毒死之人会眼白发紫,脸上蔓延开鬼手般的丝状物,死状十分骇人。

      慕容岚疑惑,“有何不妥吗?”

      谢以简沉思一刻,道:“无事,做得很好,不过下次杀人记得不可用毒雾。”

      他觉得毒雾既已放出,若是再去斥责慕容岚不对,便也无用了,只能让其下次谨记了。

      慕容岚经他这么一提醒,瞬间醍醐,直敲脑袋,懊悔为何当时自己未想到这层。

      谢以简又问:“你可在他们身上寻到些什么?”

      “皆是大萧官兵的腰牌,再无别的。”

      谢以简喉里又不住清咳,“除了往东的三车……咳咳咳……半月前还有……咳咳……一车往北去了,你应该知道,那一车呢?”

      慕容岚食指挠了挠脸,心中犯虚,笑嘻嘻道:“额……那一车啊,我带人去晚了……被人抢先一步劫了,寻不到踪迹……不过能确定劫车之人就在蛮城那一带,因为蛮城往北去询问过并未有运送鬼笔的镖车经过。”

      谢以简急道:“你怎知咳咳咳……你怎知他们没有走山路绕过大城池?!”

      慕容岚一想,可能,好似,真的,有几率。

      谢以简:“你为何不早说咳咳咳……为何拖了这般久,之前送信与你你也不回,如今我不问你便不说?!”

      “我,我想着不就是金银财宝吗,有三车也够了,多一车也多不到哪去。”

      谢以简:“你……咳咳咳……”

      要想到谢白能帮助当今皇上掰倒如今的澜王必定不是只靠一些连七连八纠缠起来的势力,而是手里有令天下人都害怕的物事,至于那物事是什么他也尚不可知。

      只是当今皇上如此多疑又愚钝,竟以为仅仅只是朝堂上拥护谢白的官员较多,如今竟还想用这般低智的方法来将其掰倒。

      谢白又怎会怕他,既然当今皇上要他死,他便可拿着那物事拥立另一位皇上登基。从谢白要携着沈氏筹备出逃时,谢以简便已料到这一层。

      如此重要的物事常人出逃定会随身携带,可谢白是谁,众人能想到的他亦能想到,越是如此越不会带在身上。

      那四车金银甚是可疑,而那独独运向北方的定然是运去谢肃府中,那便更加可疑,谢以简才会求援风城将其截住,如今慕容岚却将拖了这般久才将寻不到踪迹的消息告知自己,如今那镖车也不知被截到何处去,寻也寻不着了。

      既然谢白和沈氏能如此轻易舍弃自己的孩儿,那他无论如何也要抢到那令天下人畏惧的物事。

      慕容岚:“是我对不住你,我……”

      天下里知道这物事之人定然寥寥无几,就算真在那北上的镖车里,也不一定被发现,想到这,他又不禁缓了一口气。

      谢以简:“若是你父王得知我使唤他的宝贝女儿办事,可不得把我掐死啊……咳咳……”

      “他才不会心疼我,他还关着我不让我出来。”

      谢以简思来想去还是担心山谷里的死尸会被官兵发觉,当即便想去寻那群死尸,没被人发觉最好,去了还可将他们毁尸灭迹。

      谢以简:“你们毒死那群人有多久了?”

      “才两日,我们将那三车鬼笔藏得好好的便赶过来了。”

      他点了下头,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裴仁秋,道:“他何时会转醒?”

      “至少七个时辰。”

      他细细盘算着,道:“今晚去寻那群死尸。”

      慕容岚想起那群死尸便发毛,颤道:“为何要去寻他们?”

      他镇静道:“毁尸灭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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