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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饵
曾经的姬初玦对于他来说一直是一个关系密切的挚友,值得将后背托付给他。
而现在,在他们失去做朋友的缘分后,他才能看见姬初玦更残忍也更真实的一面,傲慢的、随心所欲的、精于算计的……
车恰在此时抵达公寓。
“我到了。”
瑾之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推开车门,夜风裹挟着九月的凉意涌了进来,吹散了车内危险而粘稠的气息,仿佛刚才车厢里那场暗流汹涌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晚安,daddy。”
他站在车门外,对着车内那个脸色晦暗不明的男人挥了挥手,唇角弯起一个乖巧又疏离的弧度,然后转身,毫不留恋地走进公寓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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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屹桉本人并未出席自己生日宴这件事一反常态地没有占据论坛首页,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斥着幸灾乐祸的嘲讽贴。
【阿里斯顿军校论坛】【灌水】
【大快人心!!!!!!】【HOT】
1L:【长截图.jpg】
话不多说,三二一直接上瓜条恭迎L论坛出道成为男明星,众所周知这个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干过,包含但不限于仗着自己狗腿的身份威胁同学、造谣诽谤,我愿将其封为阿里斯顿第一害
2L: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居然敢直接放图,不怕号没了吗?
3L:楼上的一看就是没看完,谁不知道现在他已经遭报应了?先不说他家里那乱成一锅粥的伦理破事,单凭他被周少抛弃这件事情,就足以看出他现在水深火热的处境,还有担心他有闲心封你论坛号?
4L:好哇好哇,我早就看这家伙不顺眼,平时欺负人也就算了,上次居然在综测前夕跑来图书馆闹事,还好有正义使者帮忙解决了
5L:等等等等,什么正义使者?
6L:哎呀肯定是现在还挂在热门贴的那位啦,除了他谁还有这个武力和身份去料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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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云,你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终端发呆?”
在竞技场练习了一天饿的两眼发昏,正在食堂大快朵颐的栾沐言不经意间瞥到坐在座位上看终端,还一脸凝重的南昭云。
男生好奇地凑过来想探个究竟,在脑袋被南昭云拨开的瞬间,瞧清了屏幕上几个鲜红的大字。
“苏淮枝……这家伙不是上次在图书馆——”
“他没有那样对我,”南昭云将终端反扣于桌面,“我上次已经跟你们解释清楚了,是我技不如人。”
“真应该把这句话录下来给老秦他们听……”
“栾沐言。”
“好了好了,我开个玩笑,也不知道那家伙给你灌了啥迷魂汤,”栾沐言咂舌,“还是说,你也像论坛上那些人一样,其实是个隐性——啊啊啊啊啊云大侠,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南昭云揪住他的耳朵:“食不言。”
栾沐言疼得呲牙咧嘴,嗷嗷直叫:“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的耳朵吧……”
“下不为例。”
男生丢下这句话,端起餐盘转身离开。
“见色忘友。”
栾沐言揉着自己发红的耳朵,看着南昭云的身影消失在大门,他悻悻地扒拉了两口饭,终归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拿出终端搜索。
他倒要看看,那个苏淮枝是何方神圣,才会把他兄弟搞得魂不守舍好几天,连竞技场都不去了,天天就待在寝室反反复复观看那段受辱视频。
只是困顿于为什么瑾之能一招把他撂倒的南昭云:“……”
言而总之,为了让兄弟重振旗鼓,栾沐言觉得有必要做一些自我牺牲。
嘴里嘟囔着打倒昭云帝国邪恶势力永不低头,他点开了终端通讯录界面。
【帮我查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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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廊光线昏暗,窗外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珠蜿蜒而下,在明亮的玻璃窗上滑过一道道湿漉漉的痕迹。
步入秋天,天气深沉得格外早,指尖勾着缠绕于颈部的耳机,瑾之矗立于办公室深棕色大门前,敲了敲。
planA中制定的触景生情记忆恢复大法果然见效甚微,且在连续几天像只幽灵一样徘徊于曾经他常去的地方,却什么新东西也想不起来时,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逐渐在瑾之心中清晰起来。
当初在车内接收整理完记忆后,他曾提出过自己可能遭遇了失忆的重创。
毕竟什么都会除了活着的白月光复活后失个忆,和把他当替身的主角爱来虐去,最终修成正果的套路,早已被小说写烂。
可现在,他渐渐对那个“因为痛苦而引起大脑防御机制”的假设提出异议。
如果不是失忆,而是其他的呢?
一个更加危险也更加荒唐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的同时,门被拉开了。
“晚上好,”及时止住越发天马行空的幻想,瑾之没忘记今天来办公室的正事,挂上一副礼貌如画的笑容,温和说道,“第一天当教授的感觉如何,季检察官?”
季荀站在门后,缠着散漫倦意的眼睑微垂,漆黑色的冲锋衣服帖于身,衬得整个人比那日在医务室还要年轻几分。
“还行。”
对方淡淡颔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寒暄。
瑾之紧随进了屋。
用来待客的沙发倒是出乎意料地松软,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包裹,瑾之好整以暇地抬眸,目光落在眼前那个俯身皱眉,却依旧没停下来手上斟茶动作的男人,一丝轻笑划过唇角。
“季检还挺养生。”他放松身体,更深地陷入沙发中。
“寒暄就免了,”将刚刚斟满绿茶的瓷杯推至少年身前,季荀起身,“找我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
瑾之笑了笑,指尖轻轻搭上温热的瓷杯,茶水是刚沏好的,温度透过杯壁缓缓渗入皮肤,悄然驱散了残留的寒意。
他垂下眼,晃动的茶汤中,一片干瘪的茶叶飘动,氤氲的水汽升腾,模糊了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只是想给你一个回礼,关于上次情报的答谢。”
说话间,手指伸进外套的口袋内侧,取出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微型录音笔。
金属外壳,非常普通,边缘处斑驳着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使用过一段时间。
这是他前几天就开始着手准备的。
瑾之意识到,继续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记忆恢复”上,无异于坐以待毙。而硬闯检察院去调取“瑾之”的死亡档案,更是风险极高的赌博,一旦失败,将彻底失去主动权。
与季荀之间那份建立在“情报交换”上的脆弱盟约,随时都可能因为他的停滞不前而崩塌。
所以,他必须下注。
下一份足够分量的、能将他彻底绑在自己这条船上的猛料。
这支录音笔,就是赌注。
它是瑾之花了一笔不小的价钱,从黑市一个以伪造音频以假乱真而闻名的技术员手里买来的。
里面的内容,是他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模仿着曾经自己的声线、语气和用词习惯,以及只有他与季荀才会懂的暗号,亲自录制的一份“遗言”。
瑾之很清楚,季荀不同于姬初玦和沈砚辞。
姬初玦多疑,任何看似完美的证据在他眼中都可能成为构陷的圈套。
沈砚辞则过于理性,他会用最严苛的逻辑去剖析每一个细节,寻找破绽。
但季荀不一样。
他外冷内热,或许看起来最藏不住事,最容易被情绪左右,但瑾之恰恰看透了,在那份外露的情绪之下,他比谁都更早地、无声无息地接受了“瑾之”已经离去的事实。
所以,替身这条路,在他这里从一开始就走不通。
他不会像姬初玦那样把他当成慰藉思念的藏品,也不会像沈砚辞那样警铃大作把他视作洪水猛兽,试图找出他的漏洞。
他只是在透过这张脸,悼念一个再也回不来的故人。
正是这份清醒的认知,让他成为了计划中最合适、也是唯一可以托付这份“遗言”的人,从而更快达到自己目的的人。
而且,他也大抵是唯一的、听完遗言后,不会苦苦追问他的人。
因为在季荀看来,比起询问来历,倒不如着手于更加重要的事情。
比如,透过这份录音传达的、瑾之最想探寻的真相。
“这是什么?”季荀没有第一时间接过。
“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瑾之面不改色地说道,又往前推了推,声音平添了几分蛊惑之意。
“放心,绝对不会重蹈上次的覆辙。”
似乎是想起了上次逗弄的经历,他难掩笑意,只能用一声咳嗽掩盖。
“我保证。”
少年眼眸微扬,却真实地抵达了眼底,像春日冰雪初融时,最先透出的那一点绿意。
季荀最终还是选择接过,走到了办公桌后,打开个人终端的加密频道,将录音笔连接上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窗外不绝的雨声,以及电流滋啦颤抖的嗡鸣声。
瑾之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端起那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鱼饵已经抛下,接下来,就看鱼什么时候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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