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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夜色渐深。
陆峥躺在耳室的硬板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睁眼看着帐顶。窗外月色清明,洒落一地银霜。
少了那个总是半夜作响的铃铛,房间里安静得有些过分。他竟有些不习惯。
白日里沈知渊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强作镇定却难掩波动的情绪,总在他眼前晃动。还有那句脱口而出的“喜欢我我都不会喜欢人妻”……
陆峥嗤笑一声,翻了个身。
那少爷,心思比女人还难猜。一会儿阴戾得恨不得毁天灭地,一会儿又别扭得像个别扭的孩子。
还有那枚玉佩……
他下意识探手入怀,指尖触到那温润的玉石,心头一阵钝痛。易家的云纹,绝不会错。为何会在沈知渊手中?那个做古董字画生意的朋友又是谁?沈家……在这桩滔天血案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必须查清楚。
但眼下,沈敬安和陈家的事更为紧迫。沈母虽看似暂时压下了局面,但那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沈敬安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还有沈知渊……他那三叔,可是条毒蛇。
正思忖间,窗外极轻微地“嗒”一声响,像是小石子落在瓦片上。
陆峥瞬间警醒,肌肉绷紧,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隐到窗边阴影里,凝神细听。
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难道听错了?
他屏息等待了片刻,再无异常。正当他以为是野猫或风吹时,一阵极淡的、若有似无的异样气味飘了进来——不是沈府常用的沉香,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带着一丝甜腥气的味道。
迷香?!
陆峥心头一凛,猛地抬手捂住口鼻,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视窗外。只见对面屋顶上,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过,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不是冲他来的。
是冲隔壁的沈知渊!
陆峥瞳孔骤缩,不及细想,身体已先于意识行动。他一把扯过床上薄被浸入一旁洗漱用的清水桶中,捞起湿淋淋的被子裹住头脸,毫不犹豫地撞开耳室房门,如同猎豹般扑向沈知渊的寝房!
他本想撞开沈知渊并未闩死的房门,但是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绝对会惊动下手的人,想到沈母说的“走路要学会转弯”,决定慢慢拉开门闩,悄悄走进去。
室内,烛火早已熄灭,只有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纸,勾勒出床榻的轮廓。沈知渊似乎被惊醒了,正挣扎着想要坐起,声音带着睡意和惊怒:“谁?!”
几乎是同时,窗口传来极其轻微的碎裂声!一支细长的竹管捅破窗纸,一股淡白色的烟雾被吹入室内!
“闭气!”陆峥可以压低声,裹着湿被疾冲至床前,将那湿冷的被子猛地罩在沈知渊头脸之上,自己也迅速钻入被下,紧紧捂住沈知渊的口鼻!
“呜……!”沈知渊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禁锢惊得剧烈挣扎起来,湿冷的被子让他窒息,身后陆峥滚烫坚实的胸膛和铁钳般的手臂更让他恐慌万分。
“别动!想活命就别吸气!”陆峥的声音紧贴着他耳畔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罕见的紧绷。
沈知渊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隔着湿冷的布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陆峥胸腔内心脏急促有力的跳动,擂鼓一般撞击着他的后背。那强烈的生命力和此刻弥漫的死亡威胁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被褥之下,空间狭小,空气迅速变得浑浊稀薄。两人身体紧密相贴,沈知渊能感受到陆峥身上传来的热意,以及自己无法控制的心跳和颤抖。陆峥的手依旧死死捂着他的口鼻,力道之大,让他有些疼痛,却也奇异地带来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那吹迷香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似已远遁,似躲起来。
“少爷,”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我追他去。”
沈知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清,却多了一丝决绝:“嗯。”
窗外,夜风呜咽,竹影摇动。
陆铮纵身就破窗而去,身上的木屑来不及拍去,追着外面的黑影,几个兔起鹘落,他速度极快,立刻就逮住那人,几下拳脚对接,陆铮着了道被那人用刀刺破了外衣,陆铮眼疾手快夺了兵器往那人的喉结上抹去,那人刚要躲开,陆铮反手扯开了那人的面罩,露出一张俏丽的容颜——陆铮疑惑:“女的?”
那女人夺回面罩,趁她疑惑之际,快速逃了。
陆峥确定外面再无危险,回去才缓缓松开了手,掀开了湿漉漉的被子。
新鲜空气涌入,沈知渊猛地吸了一口气,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眼角生理性地溢出生理性泪水。月光下,他脸色苍白,长发凌乱,衣襟也在挣扎中散开,露出一段精致的锁骨,整个人显得脆弱又狼狈。
陆峥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再无危险后,才走到窗边,捡起那根掉落在地上的细小竹管,放在鼻下嗅了嗅,脸色阴沉。
“是‘梦魂散’,剂量不小。”他声音冷冽,“吸上一口,足够你睡到明天晌午,任人宰割。”
沈知渊止住咳嗽,抬眼看她。逆着月光,陆峥高大的身影仿佛一座沉默的山峦,周身还散发着水汽和一种冰冷的杀意。方才那一刻的惊险和贴近,让他的心仍在狂跳,一种后知后觉的寒意从脊椎窜上。
“是……谁?”他声音微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知。”陆峥将竹管一扔,目光锐利如刀,“是个女人。”
沈知渊攥紧了手中的锦被,指节泛白。琉璃色的眸子里,恐惧渐渐被冰冷的恨意取代。是谁竟阴毒至斯?“女人?难不成是?”
陆铮在市井混迹多年,也知道这一手的阴毒,“让你和女人有什么瓜葛,好埋下后手,来日污蔑?”
“可大可小,”沈知渊想的更深更远,冷笑几声,“往近处说,可以告我凌污妇女,往远处说,若是生下孩子,又能抱来认亲,我若后继无人,还能继承沈府的家业。纵然这些都不成,恶心我几天总是能够的,叫我夜不安寝。”
陆铮对他有些佩服,又觉得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给他掖好被子,“睡吧,我搭张床来,就在你这睡。”
沈知渊背过身去,反话讽他:“谁叫你来了。”
陆铮觉得自己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抬脚就走,“那我走?”
沈知渊见他真要走,立刻又不说话了,过了会子,才低声嘀咕几句:“笨死了。”
陆铮满头疑惑,搓着后脑勺,脚底踩着那烟管子不解道:“到底要怎么样啊,少爷,给个明示吧。”
沈知渊刚要说什么,扭过头来,转眼见到他衣服被利器割破了,忍不住关切道:“你衣服怎么了?”
陆铮无所谓嘻嘻哈哈一笑:“没事儿,那娘们可猛了,拿刀刺我,幸好我躲得快。”
沈知渊十分生气,不知是不是心随事乱感情系之,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以后你别逞英雄,别追什么.....追什么女人。”
陆铮心里暖暖的,毕竟自从流放以来,没人这么关心他这样的一介草莽,只嫌弃他粗野不羁,他开朗应承:“好的少爷!”
陆铮正开心,一摸胸前,发现自己的玉佩不见了,脸色顿时沉下去。
“怎么了?”
“我的玉,不见了。”
陆铮说完就冲出去找,只是来回找了许久,根本不见,他垂头丧气回来,一拳打在桌子上,满手是木屑,“许是被那娘们偷了!”
沈知渊也乏了,“我们沈家商号这么多,她只要一出手,我们总归找得到,先歇息吧,养足精神再找。”
陆铮长叹一口气,闭眼回去睡了,夜里辗转反侧,又气又恨,折腾半天才睡着。
沈知渊晨起梳洗完毕,就拿了烟管去告诉沈母昨天的事,管家叫人来修门窗,陆铮闲着无事,就去苏嬷嬷那里说了一声,出去转转,苏嬷嬷也风闻昨晚的事,见他面色愁容,有些关切道:“去吧,早些回来,少爷一会见不到你,定然要找的。”
陆铮早就待闷了,出去便觉得神清气爽,到处往钱庄子打探有没有出玉的,急火窜心的四处寻找,找了半天没结果,随便靠在巷子口的角馆里喝闷酒,正烦心,见远处有两个招袖的女人,眼神对上了,就坐过来,一边一个将陆铮围住,左边那个长脸玉面的女人颇有几分姿色,靠近依偎在陆铮怀里:“爷,我们主子想请你上去喝酒,赏个脸?”
另一个圆脸粉面的女人指了指对面高楼上的雅间,“就在那,我们姐妹两个陪你上去。”
“你们主子什么来路?”陆铮也没推开女人,想着跟她们周旋几句,问问底细。
“主子说了,你上去就知道了,爷,随我们上去,我们两个女人你还害怕不成?”
“就是啊,爷,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上去还有几个姐妹吹拉弹唱,保管陪您喝得尽兴。”
陆铮正要拒绝,那长脸的女人掏出一锭金子,“爷,去吧,咱们主子的见面礼。”
陆铮眼睛亮了,但还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非要给我金子?”说完还是眼疾手快的收了,谁能跟钱过不去?他还想自己去找玉佩,免得又欠沈府的人情,这其中少不得又要花钱。
两个女人拉扯着他往楼上去,陆铮收了钱也就半推半就的上去了,毕竟许久没有跟人吃酒,心里又烦闷,想着消遣消遣也行,若真有什么圈套陷阱,大不了一拳打碎了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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