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

　　（1）
　　凌姗讲述完她的经历，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还好有你的止痛药，真的好疼。”
　　初苒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徜沫却是回答：“我会为你报仇的。”
　　凌姗这才看向她：“徜沫……你疼不疼啊？”
　　徜沫笑着：“不疼啊，我不怕疼。而且我当时不是没受伤么？”
　　骗子。凌姗在心里想着，那一掌蕴含的灵力可大了。
　　“好了，下一个谁去？”悯婳打断了她们。
　　“等等，”徜沫问，“可以先教我怎么上身吗？我记得你说过，来到寐世界的只是我们的意识，理论上上身还真可行。”
　　悯婳勾了勾唇：“现学现用？”
　　初苒接话：“可以，那第二轮我去，给你争取时间。”
　　悯婳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等等，我好像还没答应吧？”
　　徜沫上前拉着悯婳的手：“求求你啦，你最好啦。”
　　悯婳有些恍惚，她们已经认识快四年了，这句话她再熟悉不过。看在这四年的份上，让她一次又何妨？
　　“好。”
　　初苒见此便放心踏入光芒之中：“我会努力给你争取足够的时间，希望你也加油，真的能学会。”
　　（2）
　　初苒睁开双眼，便看到凌姗描述的藕荷色的软烟罗床帐，她没有急着起身，而是观察起凌姗说的绣满仕女的屏风。她认真看着屏风，发现上面的仕女似乎都是同一个人，而且这副屏风很怪，每个仕女旁边似乎都还应该有个人才对。
　　比如说这个正在看书的，她明显是把书往她的身体的另一侧移，但她身体的另一侧并没有人。
　　正当她还想再多研究研究时，临窗而坐的少女开口：“你醒了？”
　　初苒应道：“嗯。”
　　她绕过屏风走到说话的少女面前，只见少女身着浅蓝色襦裙，手中握着一卷书，她不疾不徐地将目光从书卷上移到初苒的脸上。
　　四目相对，少女双眸平静无波，微微颔首：“家父沈文渊，官居尚书令。吾乃沈家嫡长女，名唤沈清璃。”
　　这一切居然与凌姗所述一模一样。
　　她这是又经历了凌姗经历的事件？
　　也就是凌姗记忆力好，能把副本里所有见到的东西都完美复述一遍，让她第一个去真是太对了。
　　沈清璃放下书卷：“姑娘叫什么名字？”
　　“叫我小七就好，”初苒故意用了这个名字，见沈清璃似乎没什么反应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境遇。你今年十三，按当朝律法，男子满十五，女子满十三必须嫁娶。你的夫君本该是九皇子萧昭衍，但你却总觉得你要嫁的是四皇子萧景瑜。”
　　“我知道你希望我附身，但附身就不必了，我可以做沈小姐的贴身婢女，毕竟附身的危害极大。”初苒用了和凌姗一样的借口。
　　沈清璃略微沉思，勉强接受了她的提议：“总觉得这话听到过，或许正如姑娘所言......也罢，既如此，便委屈姑娘了。”
　　沈清璃确实听到过，从凌姗口中听到的，但早在凌姗说这句话时，沈清璃就听到了。
　　一开始一模一样的对话，以及沈清璃对这句话有莫名的熟悉感......
　　莫非......是轮回？

　　深夜，初苒迟迟不敢入睡，她觉得在寐世界其实也不用睡，毕竟在人间的她的身体已经是睡着的状态。
　　她闭眼假寐，听到沈清璃的丫鬟和沈清璃的谈话声：“小姐，明天真的要带她去吗？”
　　“嗯，她看上去肯定不来自我们这个时代，但她又很了解我的事情，符合我对生死楼的人的预期。”
　　“那如果......不符合呢？”
　　“我也会带去，总得给对方机会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小桃，你想办法给九殿下传个口信，就说明日送什么花以我穿的服装为准。”
　　“不给四殿下吗？”
　　沈清璃沉默了一瞬：“不了。”

　　初苒暗道：赌对了。
　　她不需要知道真正的生死楼的人会不会知晓这些信息，她要扮演的是沈清璃认为的生死楼的人的样子。
　　不过她依旧不敢有所动作，装出一副已然熟睡的样子。
　　沈清璃说完话，对小桃使了个眼色，小桃蹑手蹑脚来到窗边，捅破窗户纸朝里看了一会儿，然后朝沈清璃摇了摇头。
　　沈清璃没说什么，只是示意小桃和她一同离开。
　　（3）
　　宴会如期举行，初苒扶着沈清璃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时，初苒对沈清璃说：“小姐，我建议你别跳剑舞。”
　　沈清璃睫毛微颤：“哦？为何？”
　　“今日陛下会到现场，但他不会现身，或许会因为姑娘的剑舞而有纳你为妃的想法。”初苒学不来徜沫胡说八道的本事，直接把一些神神叨叨的话省略，直奔重点。
　　沈清璃沉吟片刻：“好，那便依你所言。”

　　宴会上，沈清璃只弹奏了一首极为简单的曲子。
　　初苒看着坐席上的两位皇子，身着深蓝色锦服的，便是四殿下萧景瑜，他的头发用精致的金冠束起，眼神深邃，生得极为俊逸。他听到沈清璃弹奏的曲子时面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但消失得极快，如果不是初苒一开始先紧紧盯着他恐怕会错过他的表情。
　　而月牙色长袍的是九殿下，面如玉冠，目若朗星，身上有着文人雅士的淡泊宁静。而即便沈清璃只是弹奏了一首极为简单的曲子，他也一脸痴迷得看着她。
　　凭心而论，如果沈清璃只是单纯选择两位皇子本身，那初苒觉得两位各有千秋，按照沈清璃的本事嫁谁都不亏。
　　但沈清璃显然想要他们爱她的同时又要有理智，但是面对她的要求又不能太有理智。
　　比起夫妻，更像盟友？但又不能只是盟友。
　　如果按她的标准，九皇子绝对不行。
　　但沈清璃一开始想嫁的人似乎就是九皇子，只是在后来想嫁四皇子，再后来又因为某些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的原因没法选四皇子。
　　如果说这是一本小说，那么初苒会直接判断因为作者设定沈清璃要嫁九皇子，但沈清璃滋生了自我意识，想和四皇子在一起，而某些不知名的原因不过是作者强行拨乱反正罢了。
　　可副本的事件是真实事件啊。
　　想不明白，于是初苒果断选择在她们将要出宫时直接问：“你当初为什么想嫁给九皇子？”
　　“我和他初遇时觉得他温润如玉，我很喜欢这样的男子......”沈清璃也很直接，可惜还没说到重点便被打断。
　　“所以，你喜欢的是这样的？”是萧景瑜的声音。
　　沈清璃转身，行礼：“臣女见过四殿下。”
　　“沈清璃......”
　　“殿下若没有要事，臣女便先离开了。”沈清璃并不想过多纠缠。
　　“沈清璃！你不应该是那样的！今日这种场合，你又怎么会选这么平常的曲子？”萧景瑜喊道。
　　沈清璃转身，冷冷地看着他：“那殿下以为，清璃应该是什么样的？”她朝他逼近：“殿下真的了解我吗？可殿下，清璃瞧得很清楚，是九殿下摘下荷花后殿下才去摘的，殿下连清璃喜欢什么花都不知道，又凭什么自以为了解清璃？”
　　萧景瑜也不后退，两人贴得极近，他凑到她耳边：“沈清璃，你真的喜欢荷花吗？”
　　沈清璃一颤：“那殿下以为，清璃应当喜欢什么？”
　　萧景瑜却是苦笑：“总归，不会是我。”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真是......莫名其妙！”沈清璃转身离开，初苒快步跟上，她听出来沈清璃的声音有些发抖。
　　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萧景瑜并没有走远，反而留在那里看着沈清璃的背影，见她转头，这才冷哼一声离开。
　　什么傲娇鬼？
　　初苒也被搞得一头雾水，她觉得，不能再这么继续跟在沈清璃身边了。沈清璃说的话不一定真，跟在她身边收集的信息有限，最好能看看两位皇子的视角。
　　就从萧景瑜开始吧。
　　如果这些情绪都是装出来的，那栽在他手上就只能认栽。初苒觉得装出来的可能性太小了。
　　（4）
　　“你是沈清璃身边的婢女？你怎么会出现在皇宫？”
　　初苒没有说谎，她学的真的只是治疗术。但就像徜沫的读心术莫名能有个配套刃术一样，治疗术也配套了个毒术。
　　只能说悯婳太讲究攻防一体了。
　　所以出入皇宫对初苒来说不难，毒术不是下毒，还是法术，默念咒语倒了一片，方便得要命。
　　当然，她的毒术的熟练程度目前也只对人界的凡人生效罢了。
　　而给凌姗的止痛丸，其实是凝聚止痛法术变为实体，方便队友携带的方式，以她的修为，目前也只能做这一种罢了。
　　当然，对于萧景瑜没必要说实话：“其实我来自生死楼，我会出现在沈小姐旁边，主要是因为她有事求助生死楼。”
　　一句生死楼，为什么出现在皇宫完全不用解释了。
　　萧景瑜面色紧张了一瞬，但他又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有事求我？”
　　“殿下还是先听听沈小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吧。”初苒回答。
　　“什么事？”
　　“她说她并不是故意远离殿下，而是心底有个声音在阻止她靠近殿下......”
　　“不可能，她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止，更何况是这种虚无缥缈的声音。”萧景瑜打断了初苒的话。
　　初苒也不急：“殿下说得不错，就连沈清璃自己都认为殿下说的是对的，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需要求助生死楼。”
　　萧景瑜思索：“你的意思是......”
　　“沈清璃认为，阻止她自己靠近殿下的正是她自己本身，但至于原因，她并不知晓。”
　　“这太天方夜谭了，本殿下要如何相信？”
　　初苒指了指自己：“我的存在，对于殿下来说，未必不是天方夜谭。”
　　萧景瑜笑了起来：“好，很好，你来找我，想我怎么帮她？”
　　“殿下，我需要知道你们的过往，事无巨细。毕竟，不同人对同一件事情的看法可能是有差别的。”初苒刻意营造出一副她早已经问过沈清璃的样子。
　　一是让萧景瑜潜意识觉得她已经知道了大部分事情，二是为了避免解释为什么不问沈清璃。
　　初苒觉得恋爱脑要比事业脑好忽悠多了。
　　“好。”
　　嗯，就说恋爱脑好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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